“砰。”
春喜院内,杨春玉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个小贱人,竟敢跟我玩儿阴的,我忍气吞声换来的好名声,都被她毁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三岁的江兆麟正趴在软榻上吮着牛乳糖,听到母亲的咒骂,一下子就吓哭了。
何妈妈赶紧哄他道:“哥儿别怕,夫人不是说你。”又唤来彩云:“快,带哥儿出去玩。”安顿好江兆麟,李妈妈又安抚杨春玉
“夫人别气,那三小姐左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不难对付的,倒是我们派去星云居的人,怎么也没传回个信儿?”
经她一提醒,杨春玉的理智恢复了不少:“对,快,快去把那两个蠢货给我叫回来。”
那巧儿和惠儿日日呆在院子里弄花侍草,累的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心思管江绾如何。
见杨春玉满脸的怒气,她俩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下:“夫人,三小姐命我二人打理庭院花草,从不让我们进屋伺候,我们实在是不知她病了,三小姐平日里不怎么使唤下人,夫人不若让我二人回来接着侍奉您吧!”
不让进屋?杨春玉没想到,江绾竟会这样防范自己的人。
“够了,你们两个蠢货,赶紧回去好好给我盯着她,要是再说什么回来,我就撕了你们的嘴。”
“是。”
巧儿惠儿心里明白,三小姐是摆明了不想让她们过好日子。眼看如今春喜院是回不去了,倒不如好好伺候三小姐,好歹能混上一口热饭吃。
看巧儿惠儿被叫走了,江绾拿出一大笔银子,给了冬凛,吩咐道:“冬凛,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寻一位说书先生,将今日的事说给他听。”
江绾明白,想要一次板扳倒杨氏是不可能的,但墙倒众人推,自己只需添一把火,让这消息传的更广些。
冬凛银子给的多,说书先生更是喜欢添油加醋,没过几日,这事便传的如火如荼,连宫中都有听说了。人人皆知,江家小姐原是天上难找,人间难寻,美貌无双的人物,只可惜生母早逝,继母不慈,令她身子瘦弱,一病不起,受尽磋磨。
此事里,最气的就是江瑶,她本想借赏菊宴在世家夫人面前显露一番,叫人看看她这江家四小姐的风姿,那成想闹了这一出,她忙着安抚杨春玉,全然忘了施展才能。看着江玥在容妃面前又是抚琴,又是作诗,得了容妃夸赞,又得了赏赐,她心中的醋意早就要溢出来了。
紫东来的雅间里,云景淮慢条斯理的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他面前的石桌上,香茗升腾起的白雾轻抚着他的眼睑,让那双深邃的眼眸变得迷蒙起来。
这丫头,自回了京,是一刻也不肯消停。说来也是阴错阳差,她这一出手,倒是为自己解了个头疼的难题。
本朝圣上并非太后亲生,圣上生母出身低微,其幼时由丽妃抚养,也是受尽了苛责,所幸后来太后相助,才安安稳稳长大成人。圣上此生最恨的就是苛责儿女的继母。他虽信任江尚书,可江府这位夫人的所作所为,真是戳了他的肺管子。
东宫.......
太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当初江三小姐被不知什么人先一步劫走,若是纳了她入府为妾,怕是如今自己就要遭江尚书的连累了。
于朝堂之上,太子从不与圣上厌恶之人为伍。正因如此,纵然其行事荒唐,德行有亏,仍保全了太子之位。
江澈下了朝,怒气冲冲的回了府,直奔杨春玉的院子而去。
杨春玉正用着早膳,见江澈进屋,赶紧放下了碗筷,起身陪笑:“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不顺心之事。”话还未说完,便被江澈硬生生打断了。
“你还有心思吃?这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你没听见?”
“老爷也知是风言风语,既是风言风语老爷何必在意?”
“他人在不在意我是不知,圣上最恨的就是苛待儿女的继母,今日早朝,就有言官参了我一本,说我治家不严,放任继室虐待嫡女,圣上最恨的便是继母不慈,狠狠的责骂了我一顿。
此言一出,杨春玉的腿一下子软了,她知道,这府中所有的荣华富贵皆是因老爷在皇上面前得脸才有的,若是老爷失了皇上的宠信,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爷,”杨春玉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爷,我是冤枉的,我,我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憎恨白氏,恨她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当年,是我对不住你,现如今,你想要的我都已经想方设法的给你了,你为何不能为我想一想。”江澈咆哮起来。
门外,江瑶听到了声音,急忙跑了进来:“爹爹,阿娘定不是有意的,日后必会好好待姐姐,爹爹不要动怒,仔细伤身子。”江瑶眼中含着一汪泪。
江澈看着她,不忍再责骂杨春玉。只觉杨春玉这么大个人倒不如个孩子明白事理。他抬腿就出了春喜院的门。想了又想,决定去星云居看看江绾。
星云居里江绾正指导冬凛做针线活,冬凛长在边关,从小习武,耍到弄枪还行,针线女红就是一窍不通。
江绾也是半斤八两,可她自觉有些基础,教冬凛绰绰有余。二人笑闹间,巧儿进来禀报:“小姐,老爷来了。”
江绾赶紧收起了笑容,撇撇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一旁的冬凛被她的变脸速度震撼了。
江澈走进屋中,只觉一股梅香入鼻,他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这屋子好像没什么变化。
江绾起身,俯身给江澈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江澈伸手扶起她:“你身子不好,坐下吧。”
“谢过父亲。”
“近日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你可听说?”
江绾赶紧跪下,怯怯的说:“父亲,那日我不是有心的,我实在是思念母亲,实话实说,不成想被传成了这个样子,母亲一定是怪我了。”语气中带着些哽咽,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划过。
江澈看着这张与白若梅三分像的脸,心中腾然升起一缕愧疚。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父亲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只是这京城不比乾州,人多口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谨慎,让人拿了话柄就不好了。”
“是,父亲的教诲,女儿铭记于心。”
江澈前脚出了院子,后脚江绾就展开了笑颜:“冬凛,来,我们继续。”说着便拿起了针线。
冬凛与江绾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她发现,她家这位小姐是真会做戏。外人面前,总是楚楚可怜的,如同受委屈的兔子,惹人心疼。做起事来却是极为手段狠辣,对她好的人,她绝不愿意辜负,而想害她之人,她也绝不会轻易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