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泾川期间几次拜访清池,都被楚凌挡在了门外。
这几日,无忧觉察到被人跟着,来人并不伤她,只远远跟着,更似是观察她。
无忧不解,便将此事告知于楚凌,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中透露出无尽的嘲讽,他说:“动作如此之慢,我可没有耐心等着!”
无忧尽力理解他的话语,好像快要抓住了什么,却又有很多说不清楚。
“蔓儿,过来。”隔着矮桌,楚凌伸出一只手勾了勾,示意她靠近自己。
无忧倾过身子慢慢将脸贴了过去,一阵酒香扑鼻,他喝酒了?
看着清雅出尘的她,楚凌有些呼吸微促,如此貌美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她的身份,他自是不舍得。
楚凌不受控制的抚向她的面颊,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自从叫回蔓儿后,私下的她越发温柔可人,不再是冷冰冰的暗卫首领,甚至也会令他神思。
无忧看着他慢慢炙热的眼神,退后一步,说:“少爷,您醉了。”
一声轻呼“蔓儿!”,感受到她的颤栗,她在害怕,她怕他?
“出去吧!”他眸光幽深,有些不快。
阿忘又一次护在她的面前,拉着她行礼告退。
“阿忘,我又惹他生气了。”
阿忘安慰她说:“无忧姐,主子生气不是因为你。”
这几日,阿忘跟着安逸阳练功,极少能见到无忧,今日只是来瞧一瞧她,便见到这般景象。
“无忧姐,沙娅这几日不在,你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阿忘拍了拍胸脯,又说:“安将军教了我许多招式,我都有好好练,肯定会有所精进。”
无忧虽曾是暗卫首领,功夫却不及安逸阳,有他教导阿忘,无忧自然是放心的,她拍了拍阿忘说:“我没事,你好好听安将军教诲。”
次日,风泾川终于见到了无忧,此刻的她一身黑裙,站立门前。
“怎么又穿回黑衣了?还是红衣更衬你。”风泾川折扇轻合,满目春光。
无忧看着他,说道:“泾王如此清闲?”
风泾川笑咪咪的说:“本王就是个闲散王爷,自然清闲。”想了一下,接着开口说:“泾王这称呼不好,如若你不想唤我凤三,叫三哥哥就行。”
谁敢直呼泾王的名字,“这果然不是泾王,是凤三的本性。”无忧这算是应下了凤三。
风泾川似是有些不满,折扇轻敲掌心,说道:“还是三哥哥好,听你唤着舒坦。”
看到无忧不予理会,又有些不正经起来,说:“蔓儿在此,可是在等我?”
无忧嗤笑摇头,抬手一指,说:“我是在等着这鸟儿高飞。”
三郎迎指而望,只见一只鸟儿一翅受伤包扎,此刻正立于枝头。
“羽翼受创,应蛰养生息,不急于一时,日后定能高飞。”风泾川似有深意的说。
“伤翼之鸟亦可他日高飞,可笼中之鸟怎么才能展翅突破牢笼?”无忧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仿佛她就是被困在笼中的鸟,无可奈何。
风泾川看出她的苦闷,朗声说道:“管它何时?今日游山,要去吗?”
“好。”无忧想都没有想就应了下来,她要走出去,即使只有一次机会。
透蓝的天空。
峰峦叠嶂,碧水如镜,令人心旷神怡。
这人间最能留住心的便是这山川河流,蝶舞翩翩,这才是最灿烂的自由。
两人一路向上,无忧问他:“你怎么无侍从跟随?堂堂泾王,不怕独自一人,遭人暗算?”
风泾川不答反笑,从袖中拿出一支桃花伸到她的眼前。
无忧接过花,嘴角抽了抽,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奈:“红梅不是我喜欢的,桃花也不是我喜欢的!”
风泾川拧眉,随后又笑道:“红梅艳丽,桃花灿烂,你都不喜?那你喜什么花?”
“不管是红梅冷艳,还是桃之夭夭,是花总会有凋零的时候,不是吗?”无忧反问。
风泾川点头承认:“是,万花皆会零落。”
“叶子!”无忧看着手中的花,说道:“无论在树上亦或是尘土都有迹可循。”
风泾川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那好,以后凤三便送你叶子,那你喜欢哪种树的叶子?”
一路上,风泾川都喋喋不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丝丝清风,清软温柔。
沐浴在春日暖阳下令无忧沉醉其中,倒也不觉得风泾川打扰。
回去的路上,风泾川突然说:“蔓儿,此日鸟儿高飞,他日必化羽为凤。”
无忧不想深究他话中其他含义,只说:“只要能飞出这天地,鸟和凤又有何不同?”
风泾川温和一笑又十分正经的说道:“那凤三就此别过。”
风泾川走后,无忧漫无目的前行。
行至一处巷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他?那天在泾王府和她打斗的人。
此人瞥了她一眼便冲到小巷的尽头,跳墙离开了。无忧一路跟着他到了一处宅院,便没了人影。
无忧小心翼翼的围着小院寻找,庭院很大,看着不像小门小户人家。
庭院四周种着绿竹疏桐,中间有一处莲花池,莲花池中心又坐落着一处八角凉亭,几条石板桥从各处蔓延着通往凉亭。
凉亭中坐着一人,背对着她,认不出是谁?
无忧神情逐渐阴冷,这是陷阱,引君入瓮。
无忧不敢犹豫,转身欲走。
那人好像知道她要走,慌张起身阻拦,“蔓儿,你可是蔓儿?”
一声急呼令无忧脚下一顿。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叫蔓儿?
沈帜着急,脚步不停已经快走到石板桥的尽头。
无忧转身的一刹那,沈帜老泪纵横,颤抖着说:“你果真是我的蔓儿,你和你娘长的真像。”
什么?无忧无比震惊看着眼前这个半百老人。
他一脸慈爱沧桑,正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她,但始终都没有真正的触到她,像是害怕亦或者太过怜惜。
这个人她知道,临安国当朝宰相沈帜。
无忧缓缓回过神,她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际上脑袋已经麻了半边。
何人竟然能操纵一国宰相?还是不结党营私,对百姓有不二之心的贤臣沈帜。
“相爷怕是认错人了,民女误闯相府,还请相爷恕罪。”无忧跪下行礼,低头赔罪。
沈帜用身体拦住她下跪的身子,喜极而泣道:“快起来,快起来。”又极其肯定地说:“不会错,不会错,你是我的女儿。”
无忧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泪眼朦胧,好似不像谎话。
“都怪为父没有护好你和你娘,在你出生两月月有余时被歹人偷去,不知所踪。”沈帜声泪俱下,又说:“你娘伤心欲绝,早早就离开了人世,这些年为父一直都在寻你。终于,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相爷?”无忧小心翼翼的询问:“相爷说的可是真的?”
沈帜看她半信半疑,着急说道:“你左手手臂处是不是有块红色印痕?状似如云?”又想起前尘往事哭道:“蔓草蔓蔓长,繁华不自夸,你的每一件衣服和裹被上都有这句话,这是你娘对你的期望。”
一阵风吹来,吹的竹叶簌簌的响。
无忧的心里起伏跌宕,仿佛那风吹动的不是竹叶,而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