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锦州各地流匪作乱,不知为何而起,却又势如破竹。
远征王徐世豪老将军三子徐晏兵领旨抗击匪寇。
徐世豪老将军跟随先帝驰骋疆场数十载,周文帝继承大统时,是他除了李正元外最倚仗的武将。
远征王一生戎马,有三个儿子,大公子徐存义,有勇有谋,英姿飒爽,却在南国一战中在南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二子徐咏君,爱好诗词,少年时便离开了徐家,在江湖之中四处流浪。
三公子徐晏兵,带兵打仗也算是在同一辈中的佼佼者,此次出征也是向周文帝证明,徐家还能为朝廷做些事情。
锦州以锦绣华服出名,锦州城里更是有天下最好的布匹档子。
徐晏兵牵着马,将告书交与守城的校尉,校尉便牵来匹快马,领着他快马加鞭进了城。
锦州总管胡粤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一见到徐晏兵,便上下打量了一番。
胡粤:“好啊!看这身板,定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身边的兵长悄悄来到他身边说了一句:“这个是远征王三子徐晏兵,官至四品。”
地方总管也是四品官,但比起京城来说,就弱了许多,无论是势力还是在朝廷中与其他大臣的交情,更何况他可是远征王次子。
胡粤立马退了几步,弯腰行礼道:“老夫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见过远征王三公子徐将军。”
徐晏兵回了个礼,还未等胡粤邀请他落座,便说道:“吃饭就不必了,军情要紧,我想先去前线军营看看。”
胡粤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道:“这,徐将军舟车劳顿,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徐晏兵隐约察觉到胡粤语气中的担忧,立马盯着他的眼睛。
徐晏兵问道:“为何不能去?我可是奉圣上之命抗击匪寇,你这是想抗旨吗?”
胡粤和校尉一听到这话,立马冷汗直流,颤抖着答道:“徐将军既然要去,那便去。”
三人骑马,出了城没一会儿便已到了锦州营。
门口的岗位上站着两个中年老兵,手中的枪斜斜的握着,十分没有精神。
徐晏兵皱了皱眉头,上前喝声道:“你们竟敢如此懒散!难道不知流寇已经快到锦州城下了吗?”
俩老兵被吓得一哆嗦,还有胡粤,也被吓了一跳。
“来人!整队!”
话音过了好久,才陆陆续续的出来几百人,偌大的一个兵营,居然才有几百人!
看着眼前这些老弱病残,徐晏兵目瞪口呆,揪过胡粤的衣领,质问道:“胡大人!这是兵营?”
锦州营,大周创立之初,也是一支劲旅,一度被周文帝视为阻击西州营进京的门户。
锦州靠着养蚕缫丝,税收和京城相比弱不了多少,但现在连锦州营这样的精锐军都是这副样子,说明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徐晏兵本以为自己能靠指挥锦州营打一场漂亮仗,如今也泡汤了。
胡粤颤颤巍巍的解释道:“徐将军息怒,那锦州兵马指挥使便是叛军头目,一半的军队都被策反了。”
听见这话,徐晏兵一下子松开了手,兵长赶忙上前扶住胡粤。
“完了……”
徐晏兵可谓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形,然后震惊的问道:“为何不将此事上报朝廷,而是称作流匪作乱?”
胡粤眼神四下躲闪,然后答道:“下官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如实上报可就成了兵变,是要大乱的。”
徐晏兵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然后看了看站着窃窃私语的几百士兵,道:“拿名册来!”
兵长小跑着去拿军册,胡粤从兵长手中接过,递给了徐晏兵。
徐晏兵粗略看了一下军册名录,锦州营居然有整整十万兵士!
徐晏兵再看向寥寥无几的点兵场,心凉了半截,失落道:“整个徐州营的士兵都在这了?”
胡粤小声答道:“除了现在看守城门的,已经阵亡的,余下的全在此处了。”
徐晏兵只好让他先回锦州城了,“胡大人,你将府衙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明早一起赶到兵营。”
胡粤点头哈腰应下,连忙上马离开了军营。
徐晏兵解散了队伍,然后找来了几个兵长,打算问问锦州营的具体情况。
一个中年魁梧的兵长,唤作陈东,一个佝偻老兵,唤作者文,一个年轻小伙,唤作文驹。
三人坐在营帐里,都在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将军。
徐晏兵率先开口道:“你们加入徐州营的时间各有不同,感受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文驹答道:“自我入军以来,未遇战事,和各军营并无什么不同。”
陈东一脸骄傲的答道:“自我加入徐州营,大小战役数十场,并无败仗,就算是遇到大周最精锐的军队——西州营,也能碰上一碰。”
徐晏兵看向老兵者文,他确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
徐晏兵接着问道:“徐州兵马指挥使罗灿,此人如何?”
文驹答道:“战无不胜,文武双全!”
陈东目光黯淡了一些,答道:“我曾以罗将军为榜样,可他却带着大半徐州营兵变造反,连整个徐州境内不少流匪都加入其中了。”
“唉。”
二人同时叹气,徐晏兵一拍桌子,“纵使他立下无数战功,这也不是他兵变的开脱,兵是兵,匪就是匪!”
老兵者文沙哑的开口:“那将军就真的看得清这锦州城里谁是匪吗?”
徐晏兵不解问道:“你这话何意?”
老兵摇摇头,然后看向他手中的军册,“将军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骗了。”
徐晏兵看向军册,并未知晓他的意思,他又问了一些关于罗灿和匪寇的详细情况,便让他们回去了。
徐晏兵立马将锦州情形飞鸽传书回京,但却是分了两份,一份送往徐家,是真实的情况,并询问远征王该如何是好。
一份送入皇宫之中,上面只写了:“承蒙皇恩,锦州之乱,三月之期,定当平息。”
徐晏兵一直不解者文的话是什么意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夜,徐晏兵一把抓起床边的宝剑,指向床前,“来者何人!”
者文勾着腰,轻轻推开喉咙前的剑锋,“徐将军,是老夫。”
徐晏兵收了剑,想要掏火折子点燃烛灯,却被者文一把抓住手腕,“将军,我就说两句话,说完便走。”
徐晏兵开始好奇这老兵了,盘腿坐了起来,“你说。”
“徐州营兵册有假,胡粤并非锦州真正的话事人,罗灿……”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矢飞入者文喉咙,他眼神中满是不甘,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老兵长!”
“敌袭!敌袭!”
执夜兵将啰声敲得咚咚作响,外面立刻杀声四起。
徐晏兵检查了一下老兵的伤势,已经没救了,者文嘴巴像在说着什么,徐晏兵俯下身去,却未听到一字。
再看时,便已没了气。
徐晏兵起身握起长枪,奋身而起,刺穿营帐,飞身一枪刺入一个正在拼杀的流匪胸膛,将他刺倒,钉到了地上。
徐晏兵怒吼着:“随我杀敌!”
一夜拼杀,总算是将流匪击退,徐晏兵受了几处轻伤,但本来没有多少人的军营,又折损了一两百人,只剩下四百人左右。
将者文的尸体抬出来时,徐晏兵看清了那只箭矢,是黑色翎的箭尾!
文驹看见尸体,哭了出来,“老兵长!”
徐晏兵正愁着如何是好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徐将军!”
看向远处,正是胡粤骑着马狂奔而来,身后不远处跟着小跑着的衙役捕快,一百人上下。
胡粤几乎是摔下马来般跑到徐晏兵身前,急切道:“徐将军,你没有受伤吧?这些流匪太嚣张了!居然敢夜袭军营!”
徐晏兵看着胡粤,想起者文的话,“胡大人,你是如何得知流匪夜袭的?”
“我可从未说过是流匪夜袭。”
胡粤眼睛转了一圈,立马赔笑解释道:“我出了城门就看见了硝烟,便快马加鞭朝这赶来,没想到徐将军如此骁勇。”
徐晏兵没有说话,看向气喘吁吁的捕快衙役们,又看了一眼军营。
徐晏兵将者文脖颈处的黑色翎箭尾折断,然后上了战马,“撤军驻守锦州城,以待援兵。”
捕快衙役们心中暗暗骂道:“得,白跑一趟,这不是活受罪吗。”
众人将军营能带走的都带回了锦州城,徐晏兵将马和兵器交与文驹,卸下战甲,准备到锦州城里逛逛。
别的不说,这锦州的丝绸绣衣确实是好东西,就算是外面大乱,也丝毫没有影响生意兴隆。
者文死前的话,给徐晏兵提了个醒,这次锦州之乱,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到了锦州城,徐晏兵查看了一番锦州城的城防,滚木雷石还算充足,毕竟是锦州最大的城池。
锦州城里的守军还剩下两千左右,加上兵营里的和衙役,算是勉强能护住城防,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徐晏兵看了一下名册,叛军应该有五六万左右的大周军,原锦州营部,再加上一些流匪和贼寇,大概能到七万人!
安排完城防,徐晏兵打算先去打探一番,于是走进了一间较大的铺子,在最贵的料子前停了一会儿,瞧了几块布匹。
不经意间将腰间的玉佩露了出来,一个小伙计便凑了上来。
布店活计道:“大人气宇非凡,最适合我家的西锦绣了。”
西锦绣?
徐晏兵问道:“这西锦绣可是上供皇宫之物,就算是我,一年也才能领到四匹布。”
布店伙计奉承道:“大人这话说的,掌柜的自有分寸,咱家可是还有很多好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