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月皇后来到后院,小媃领着刚才那丫鬟行了个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慈月皇后温柔道:“起来吧,我想要见见你们王妃。”

小媃回道:“王妃身子骨弱,昨晚更是昏迷不醒,恐怕……”

慈月皇后手一挥,一个老头低着头走了出来,“这是本宫的御医,定会治好西州王妃。”

小媃:“这……”

还未等她回答,慈月皇后便已大步往前走到了屋外,正要推开门时,救星来了。

徐家长子夫人施氏抱着怀中的幼女——徐落婷走到了几人面前。

施氏惊讶道:“皇后娘娘!你怎会在此?”

慈月皇后私下和施氏也算故交,并没有为施氏的突然出现发怒,只是回道:“你,怎也会在此?”

施氏先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我与父亲大人一起赴宴,席间无趣,便想着来找西州王妃聊聊育女心得。”

丫鬟小媃虽然很想上去拦住她,但还是慢了一步,但看见柳若馨安然自若的坐在榻边,正用手轻轻的摇着小木床,也就松了一口气。

慈月皇后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几人很快就把屋子挤满了。

二皇子挣开慈月皇后的手,来到小木床前,眼睛盯着白嫩的李希窈,柳若馨打趣道:“二皇子在看,小心把妹妹看醒了。”

二皇子这时才害羞的走到了慈月皇后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母后,这么好看的,一定不可能是弟弟。”

施氏微微笑道:“二皇子可要小心呀,这可是你王爷叔叔的宝贝呢。”

慈月皇后温柔的拉住二皇子的手,然后看向柳若馨。

柳若馨想要行礼,却被打断,慈月皇后:“听说你身体不好?可是因为那稳婆的原因?”

施氏心里不安,皇后这是何意?

柳若馨回道:“稳婆很好,只怪我自己身子骨弱。”

慈月皇后唤来御医,“这是当年本宫的御医,与你瞧瞧。”

柳若馨面不改色,主动伸出了手,御医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拿出一块精致的白手帕。

许久后,御医起身转向慈月皇后道:“西州王妃的确是产后郁结之症,加之情绪激荡所至。”

慈月皇后也没再说话,看向身边宫女,那宫女便拿出一个小盒,“这里面都是一些上好的药材,就当皇后娘娘送你的礼物。”

施氏笑道:“西州王妃好福气啊,刚才陛下所送之礼已经不俗,现在更是有皇后娘娘的礼物,咱家希窈福气不小啊。”

柳若馨谢道:“多谢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御医想要看看小床内的李希窈,施氏看准时机,一把将女儿掐得哭了起来。

御医一下停住了手,施氏抱歉道:“抱歉,小女睡醒了就哭。”

慈月皇后看着小木床中的小孩,心底的母爱总是让她想起太平公主,索性就将后面所想作罢。

慈月皇后起身,“好好休息,本宫下次想约你进宫一趟。”

柳若馨微微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慈月皇后便离开了后院,径直走出了王府,御医来到她身边问道:“娘娘为何这就离开了?还有许多事情未证实……”

“住口,记住,她就只有一个女儿。”慈月皇后拉着二皇子上了马车。

御医只好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丫鬟小媃等到皇后彻底离开了,才进屋子关上了门。

小媃惊讶道:“徐夫人你怎么来了?”

施氏这才长叹一声,“还好赶上了。”

施氏问道:“你真的只生了一个女儿?”

柳若馨疑惑的看向她,然后目光落在她怀里,“你为何这么问?”

施氏将孩子放到小木床里,然后坐到柳若馨身边,“我们二人在这冰冷的京城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柳若馨听见这话,心里突然伤心起来,一滴泪落下,“对,就生了一个女儿。”

宴席直到很晚才散,宾客和李正元都喝了很多,辛公公搀扶着周文帝走出王府。

李正元晃晃悠悠的扶着门板,“辛公公,小王不胜酒力,恐怕只能送到这了。”

辛公公小心的将周文帝扶进马车,气喘吁吁道:“咱家也该回去了,王爷回去吧。”

看着马车走远,李正元用内力将酒逼了出来,跑到树边吐了一会儿,才回了府。

书房内,烛光很亮,一个老者负手而立。

李正元推开门,那老者立马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你下午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李正元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书案前,将一封信拿出递到老者面前。

“徐老将军,应该明白为何那一战会输吧,这里面就是证据。”

远征王徐世豪半信半疑的打开信,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心灰意冷。

徐世豪问道:“那你宴席时单独叫我让长子遗孀前来,是为了拖住皇后?”

李正元站起来,道:“徐老将军忠义,对我亦是有恩;可陛下却间接害得大公子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徐世豪冷笑一声,将信放在烛焰上点燃了,“你当真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南国疆域大山纵横,南疆更是毒虫遍地,若是陛下肯收回成命,我儿也不会死在南疆忘谷。”

李正元没有预料到徐世豪的这一态度,他还是低估了远征王。

徐世豪看向李正元,“老夫就想知道你为了什么?皇位吗?”

李正元摇摇头,“天下初定,再起战事,那我便是千古罪人。”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保!”李正元此话,让徐世豪睁大了双眼,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是啊,为了自保。”

李正元问道:“远征王呢?也应该有所准备吧?”

徐世豪沉默不语,李正元也只好在开口道:“既然徐老将军不愿合作,那本王就只能送客了。”

李正元刚站起来,徐世豪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老夫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一小儿?”

李正元凝视着眼前的徐世豪,“他,叫李曦烽。”

徐世豪噗嗤一下笑出来,“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将孙女嫁出去了!”

李正元被搞蒙了,不解道:“我记得您孙女才一岁多吧?而且这和我儿有何关系?”

徐世豪将双手放在李正元手上,“只有像你一样的儿郎,才是我孙女的好夫君。”

“啊这……”

徐世豪拉着李正元,将二人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一张婚书便就落成了。

徐世豪满意的看着手里的婚书,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李正元突然感觉到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儿子卖了,不过也没什么,不是女儿就行。

徐世豪推开门,“西州王,老夫再教你一课,信任永远是相互的,从今天起,徐家永远在你身后。”

看着徐世豪的背影,李正元突然感慨起来,一个充满了岁月洗礼的背影,一个肩负起家族希望的背影,自己亦是如此吧。

徐世豪走后,李小七杵着拐走了出来,抱拳道:“王爷,徐老将军身边的人我已经私自撤了,望王爷恕罪。”

李正元微微一笑,然后问道:“小七,你也觉得我此举错了?”

李小七等了一会儿,才答道:“王爷不会错。”

李正元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通知小五,去南疆一趟,找到他,接下来先把血蝠门放一下。”

盛元七年,在锦州突然窜起一股流寇,势力愈来愈大,周文帝不得不将此事在朝堂之上提出来。

众大臣各自激烈的讨论着,有的主张让西州王带兵出击铲除叛贼,也有的人反对西州王再次掌握兵权。

周文帝看着喧闹的朝堂,大手一挥,辛公公立马上前高声道:“退朝!”

李正元在朝堂之上闭口不言,只不过离开的时候看见丞相魏敬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回到府上,五岁的李希窈穿着一袭淡黄色的留仙裙,小跑着跑向李正元。

李希窈:“父亲!你总算回来了!”

后面跟着小跑的是小媃,她算是带着李希窈长大的人,唯独没看见柳若馨。

自从她知道了李正元将果子铺买下后,便时常去铺子里算账做生意。

李正元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问道:“你母亲呢?”

李希窈小手拉住李正元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道:“带我去果子铺找母亲吧,媃姨和府上叔叔们都不让我出去!”

李正元微微笑着,“知道了。”

小五,小七,李柿子三人一起出来,“参见王爷。”

李正元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三人就明白了,立刻离开了王府。

李正元也抱了李希窈一路,到了果子铺,柳若馨正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扶着额头,算着账本上的流水账。

“王妃,回家了。”

柳若馨抬起头来,本来想发脾气,却看见李正元怀里的李希窈,一张可爱的笑脸,却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回府的路上,李希窈在李正元耳边悄悄说道:“我知道父亲又惹母亲生气了,我只能帮到这了。”

李正元嘴角一笑,这孩子,鬼灵精怪的样子是和谁学的……

辛公公悄悄来到御书房,“陛下,西州王不在府上,连府上侍卫也都不见了。”

周文帝一把将周折合了起来,“这锦州和各州蠢蠢欲动的贼子,似乎是忘了朕是怎么打下这个江山的。”

辛公公来到周文帝身边,“可是魏相的折子说……”

“说什么?”

辛公公道:“除了西州王,其他任何一个人挂帅都可以。”

周文帝自然知道西州王的能力,也知道西州营的战力,但这也是他惧怕的地方。

周文帝道:“让兵部的人来见朕,这几年他们过的太舒服了。”

夜晚,李正元和柳若馨坐在院子里,李希窈被小媃带走睡觉去了。

柳若馨看着夜空,问道:“王爷可知柳州的事?”

“王妃这是考我吗?”

柳若馨微微笑着,“不是说暗卫如今无孔不入,无所不知吗?”

李正元缓缓道:“自从四年前岳父大人回了柳州,便建立了整个柳州最大的商会,扼住了柳州命脉——粮食。”

柳若馨笑了,“那王爷可知我为何这么做?”

“知道。”

柳若馨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李正元身边,手轻轻的抚摸着他脸庞的发丝,“王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李正元也握住她的手,“我一直知道,明年他的生辰,我一定让全家团圆。”

此时,京郊外的一座小院子里,一个小男孩,脑袋两边竖着两缕头发,像两个小触角一样。

李曦烽将院子里的黄瓜摘了下来,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一下,便大口吃了起来。

“曦烽!你是不是在偷吃老夫的瓜!”

庞士元的声音响起,吓的李曦烽立马从黄瓜架下跑了出去,支支吾吾的道:“才……没有。”

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李曦烽正要爬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

“五叔!怎么是你?”

李小五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轻轻弹去他身上的土,庞士元从小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李小五,便已知晓了一切。

李小五对着庞仕元行了个礼,“军师,是时候了。”

蛟龙潜,虎卧林,是时候让世人知道,天下第一王爷的威名了。

这天夜里,庞士元和李曦烽坐在床榻上,下着棋,“曦烽,你可还记得我教你的。”

清脆一声,黑棋落下。

“嗯,记得,古人云,喜怒不形于色者,可拜上将军……”

啪嗒一声,白棋落下。

庞士元笑了一下,“你也是时候去见见你的亲生父母了。”

亲生父母?这是李曦烽第一次听到这一消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是一间破院,一个老头,连李小五也都是一年前来的。

李曦烽将白棋落下,庞士元哈哈笑了起来,“你输了,还是不够,洗碗去。”

李曦烽看着棋盘,心里想:“这老头不会是不想洗碗吧,一次也没输过。”

深夜,庞士元看着李曦烽,五年了,兵法和世间道法,也教了一些皮毛,他真的好想就这样下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京城中,百姓们围着城墙上的告书,讨论着,“锦州乱党,罪不可赦,奈何地方州府兵力薄弱,特从代州调征兵十万,驰援。”

一个老头埋怨道:“这才多久啊,又要打仗了,唉……”

一个背着剑的年轻男子,和自己的朋友说道:“兄长,这可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好男儿,自当投身行伍,报效朝廷。”

二人相约一起买了匹马,便朝着代州而去。

丞相府内,魏敬和兵部尚书孙启城相坐而谈。

“孙贤弟,此仗可有把握?”

孙启城喝了口茶,信心满满道:“由徐家三郎带队,定不会有差错。”

清晨,徐家三郎徐晏兵,手提长枪,驾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