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兵被布店伙计带到了后院,布店的掌柜正躺在躺椅上,悠闲的看着账本。
见到有人到了后院,掌柜的惊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伙计连忙小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掌柜的脸色立马就变得笑容满面。
布店掌柜笑道:“原来公子是贵人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看您需要些什么货?”
徐晏兵道:“上等西锦绣三十匹。”
“三十匹!”
布店伙计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掌柜也一脸吃惊,随后笑眯眯道:“公子请坐!”
掌柜的将石凳上的灰尘掸了掸,然后吩咐伙计道:“还不快去拿好茶招待贵公子,没点眼力见儿。”
徐晏兵心中一喜,看来有戏。
见掌柜的嘴脸,尽是阿谀奉承,徐晏兵趁热打铁问道:“刚才伙计说的我家大人?指的就是你吧?”
布店掌柜脸一抽,然后道:“公子这可不能乱说,我也只是一个铺子的小掌柜而已。”
“是吗?”
布店掌柜明显在逃避徐晏兵的眼神,直到伙计拿着一壶好茶,小跑着出来。
掌柜才连忙抢过他手里的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客气道:“公子慢用。”
布店掌柜板着脸,将伙计拽到了布店柜台,徐晏兵起身轻轻走到了门外。
布店掌柜生气道:“且不说店里有没有那么多存货,你怎么连那位大人的事都和他说了!”
伙计连忙解释道:“我是看他那玉佩实在不凡,便想多说一点,好让他多花些银子。”
布店掌柜气的来回踱步,伙计这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上前赔笑道:“要是把那些货卖出去,说不定掌柜的您就能在商会里谋个位子了!”
掌柜心里也期待了一下,然后故作深沉的道:“也只能这样了,先斩后奏,有了银子一切都好说!”
二人转身走进院子,徐晏兵早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布店掌柜的语气有些缓和道:“西锦绣,小店是有些存货,不知公子的……”
徐宴兵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啪一声拍到桌子上,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公子像是付不起钱的人吗?”
掌柜瞥见了银票,便笑呵呵吩咐伙计去了库房。
徐晏兵来这可不是花冤枉钱的,他拿起一个茶杯,倒了起来,边问道:“本公子早已听闻西锦绣闻名天下,不知这锦州是哪家做得最大?”
徐晏兵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布店掌柜自然顺势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杯。
布店掌柜喝了茶,便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锦州啊,各大布料行生意都由锦州商会管理,从养蚕到成衣的各个环节,都是他们说了算。”
商会的绣娘不仅技艺高超,长的也绝美,要是有一天我能进入商会,看看绣娘,死也值了。
徐晏兵嘴角微微一笑,刚拿起茶杯,一滴血便溅到了他的手上。
再抬头时,便只见布店掌柜的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黑色翎羽箭!
徐晏兵瞪大了双眼,随即翻身跃起,到了一根柱子后,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胆大妄为!
徐晏兵在心中怒喊,然后想起伙计去的方向,等他赶过去时,伙计脖颈处被一刀割开,血肉模糊。
徐晏兵气愤的一拳打在墙上,歹人居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当着他这个朝廷大臣面杀人。
还是两次!
“徐将军,别气坏了身子。”
一个女子的声音刺穿他的耳朵,然后等他转过身来时,却又突然感到全身无力。
一袭红衣,女子戴着面纱,语气妩媚道:“茶,可不能吃那么急。”
徐晏兵瞬间明白,原来这布店就是一个阴谋,就等着他上钩。
徐晏兵费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摘下她的面纱,一探女子的真容。
却只能不甘的昏了过去,女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徐晏兵,用脚踢了踢布店伙计 ,“行了,还要装多久?难不成让本姑娘搬他!”
元朗一把抹去脖子上的血,然后起身笑呵呵道:“姐姐,我演的还不错吧!”
沐鱼儿冷哼一声,自己走开了,“跟上。”
元朗架起徐晏兵,跟了上去,嘴巴不停碎碎念道:“哎,你说星宿大人那么复杂干嘛,还不如直接弄了他。”
“大人自有他的打算。”
元朗:“你说,他那么大的将军,就看不出来我的伪装,姐,你说是不是我的易容术又进步了?”
“闭嘴!”
一阵头痛袭来,徐晏兵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锦州总管胡粤就坐在他旁边。
胡粤眨巴着大眼睛,坏笑道:“大将军!你可醒了。”
徐晏兵一脸嫌弃,坐了起来,揉着头问道:“我为何在此?”
胡粤打趣道:“大将军当真记不得了?”
徐晏兵没有回答,胡粤便一拍大腿答道:“您昨天是被梦香楼的千面姑娘亲自送回来的!”
千面姑娘?是谁啊?
看着徐晏兵一脸懵逼的表情,胡粤咬牙切齿道:“徐将军好福气啊!我当初可是花了千金下了血本,都未能成为千面姑娘的入幕之宾。”
“你才来几天,就……”
看着胡粤的嘴脸,徐晏兵想起一些事来,那昏迷前布店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个神秘的女人……
“等等,梦香楼!”
徐晏兵腾地站了起来,然后震惊的问到:“是京城的那个梦香楼?”
胡粤被问的一愣,答道:“大周就一家梦香楼,开遍了大周。”
徐晏兵立马冲了出去,然后又折了回来,“带我去!”
胡粤道:“这还是白天,将军这是不是不太好……”
“别废话!带路。”
胡粤带着徐晏兵来到了梦香楼,还未到时辰,来往的人自然也比较少,但还是有几个不回家的浪荡公子在楼里喝酒。
徐家的家风极其严厉,徐晏兵本是不想来这种风花雪月之所,但为了搞清楚那红衣女子的身份,徐晏兵咬牙切齿道。
“胡大人,带人清楼。”
胡粤转头看了看身边,小声道:“徐将军,就咱两个人。”
徐晏兵这才注意到,只有他们二人站在门口,“胡大人,你怎么不多带些人?”
胡粤一脸委屈,答道:“我以为将军急不可耐,就不敢让人跟来。”
“你!”
徐晏兵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片狼藉的地面,扑面而来的脂粉味道,鲜艳的垂幔纱帘,徐晏兵站了一下,便有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老鸨呵呵笑道:“胡大人,这么早就来照顾生意,人真好。”
胡粤难得的老脸一红,忙上前解释道:“今天不是我,是他!”
胡粤手指了指徐晏兵,补充道:“这可是从京城来的贵人,别给我折了面子。”
老鸨看着身材高大挺拔,目光如炬的徐晏兵,心里乐开了花,扯着嗓门道:“姑娘们,来贵客了,都快别忙活了,出来长长眼!”
徐晏兵给了胡粤一个眼色,道:“你都与她说了什么?”
胡粤摇摇头,“没什么。”
没一会儿,从二楼的各个厢房内走出了许多妙龄女子,身上都穿的很诱惑,挡住了身前的重要位置,然后香肩上披着薄薄的一层纱衣,一袭或白或淡黄的长裙,白皙的大长腿若隐若现。
姑娘们来到老鸨身边,都在各说各话,打量着徐晏兵。
徐晏兵侧过头,视线不敢直视她们,问到:“这些中是否有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且面戴红纱。”
胡粤已经看呆了,久久不愿从姑娘们的身上移开,思想已经开始神游物外了。
“胡大人!”
胡粤忙回过神来,看着徐晏兵的表情,道:“徐将军,不会吧,你这是?”
徐晏兵:“有没有!”
胡粤看了一圈,然后道:“并未有将军所说装扮女子。”
徐晏兵回过头来,看着姑娘们不停的给他暗送秋波,他也只好握紧拳头,稳住心神。
环视一圈,果然没有。
徐晏兵问道:“所有姑娘都在这了?”
老鸨笑呵呵答道:“公子可有相中的,现在,也是可以的。”
徐晏兵翻了个白眼,道:“这儿有没有一个身穿红衣,戴面纱的女子。”
胡粤连忙走到老鸨身边,小声道:“就是千面姑娘。”
老鸨微微一笑,上前道:“公子,这就不对了,既然是冲着千面姑娘来的,自然要懂规矩。”
“什么规矩?”
胡粤想拦住老鸨,却没来得及,老鸨笑道:“千面姑娘美貌千面,舞姿也是绝无仅有的,是我这梦香楼花魁,自然是千金一面了。”
徐晏兵冷冷道:“带我去。”
老鸨失落道:“将军你这就不对了,要按咱梦香楼的规矩来才行。”
老鸨心里有些不快,没想到这般俊俏模样,逛窑子也还是和胡粤那死人一样抠门。
徐将军抬起眸子,左手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剑身带风,斩断老鸨脖子边上的发尾。
姑娘们被吓得尖叫出来,连忙后退了几步,胡粤难得一见的轻盈,来到了徐晏兵身前,求道:“徐将军!手下留情。”
“我说了,带我去!”
老鸨颤抖着走开,然后答道:“将……军,这边请。”
徐晏兵这才收了剑,胡粤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徐晏兵跟着老鸨上了楼梯,刚走到一半,千面姑娘翩翩如羽般走到二楼柱子的垂幔边,媚声道:“将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晏兵抬起头来,正好与千面姑娘的眼神对上,不修饰而妖媚的面容,一袭薄纱红衣,红唇正微微笑着。
徐晏兵和众人一样,都呆住了,但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立刻冲了上去。
老鸨连拉带拽都没拦住,只得喊道:“将军,别忘了规矩。”
徐晏兵来到千面姑娘面前,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应该是没想到他会冲上前来。
“将军,这是……”
话还没说完,徐晏兵右手一把遮住她的脸,就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在她紧张的眼神中,徐晏兵似乎看到了那张脸。
徐晏兵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忙收回手,冷声道:“我怀疑你与一桩案子有关,胡大人,将人押回大牢。”
说完,徐晏兵便快步走下楼,胡粤此刻正焦急的跑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我的大将军!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女人,能干什么?”
徐晏兵似乎是嫌弃胡粤靠的太近,偏开了一点,然后转身看向千面姑娘,她却还是一脸平静的笑容,然后问道:“你何时见过如此不惧官府的青楼女子?”
“这……”
在众人的目光中,千面姑娘翩翩走下楼,然后对着徐晏兵的方向道:“将军要我去,我便去,若是缘由,便是情已至深处。”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像是火炉一样,都望向徐晏兵,他红着脸咬紧了牙关,急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胡粤来到千面姑娘身边,谄媚道:“千面姑娘,请。”
千面姑娘没有正眼看他,径直朝着徐晏兵的方向而去,胡粤连忙追了出去。
一路上,三人走成了一条直线,徐晏兵心里十分不舒服,暗暗骂道:“都怪这胡粤,居然连一个衙役都不带,这算什么?一起逛市集吗?”
千面姑娘到显得淡然自若,丝毫看不出来是要即将蹲大牢的样子。
走到一处僻静处时,徐晏兵突然停了下来,道:“胡大人,我突然不想去大牢了,你找个地方坐坐,片刻便好。”
胡粤大脑袋突然灵光起来,急切道:“大将军!您可不能动私行啊!”
徐晏兵拔出宝剑,出鞘声,吓了胡粤一跳,“胡大人还是避避为好。”
胡粤看着凶气升腾的徐晏兵,只得悻悻离开了二人身边。
徐晏兵一剑扬起,剑锋就要划破千面姑娘的喉咙时,却停了下来,他居然看到了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徐晏兵发疯般一把抓住她雪白的脖子,将她推到了墙上,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千面姑娘艰难的开口:“小女子……倾心将军,今日与将军一见钟情……并无恶意。”
徐晏兵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昨日我分明是在布店遇到埋伏,那人就是你!”
“卖担子咯!卖冰糖葫芦咯”
一阵叫卖声响起,元朗挑着货担,然后抄起一把鸡毛掸子,朝着二人扔了过去。
正好击中了徐晏兵的手,救下了千面姑娘,徐晏兵回头朝元朗的方向看去,喝道:“什么人?”
元朗迈着轻盈的步子,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大将军,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徐晏兵不屑道:“本将军自有我的道理,你一个卖货郎懂什么。”
元朗微微一笑,然后将担子放下,一瞬间便来到了徐晏兵的身前,挡在了躺在地上的千面姑娘面前。
徐晏兵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又是谁!”
元朗抱拳道:“锦州无名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