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很早,栀柔一夜无梦,相当安稳的一觉。

药效很快就发挥了作用,栀柔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慢慢走动了。

弋常泽给的染料上色相当方便,栀柔处理好头发就那么散着,坐在了桌前。

从药包里翻出一本破旧的书,泛黄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他们家秘传的医术。

倒也不怕叫人拿了去,上面的文字目前只剩她一人能看懂了。

短短几十页,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翻完。可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父母手把手教的,自己参透的不过几页。

只有完全学会了这百年传承下来的精华,她才能成为真正的神医。

栀柔一手拄着头,发丝自然垂落,以一种舒适的姿态坐着。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多年来养成的独立和疑心竟在这几日里对弋常泽屏蔽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弋常泽进来时她还在专注地看书,直到他的影子挡住光线才抬起头。栀柔吓了一跳,身体一抖,然后立刻开始束头发。

即使过了很多年,栀柔依然记得娘亲说的女孩子家不可以随意在他人面前散发,是不礼貌的表现。

弋常泽就站在一侧等栀柔收拾好,他的手忽然抬起。

栀柔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半步,常泽稍稍向前再伸了一下还是碰到了她额前的一缕头发,骨节分明的手缠绕着发丝,散发着诡异的诱惑力。

弋常泽的眼神随着那缕发丝,轻别到耳后,目光最后于栀柔带着防备的眼神相对。

弋常泽轻笑了一下,拉开距离,说,“你的药效果很好,将士们都很感谢你,不愧是神医 。”

栀柔,“将军言重了,既然已得将军庇护,栀柔只是尽到了职责。”

不再有话题,弋常泽点头,刚好齐千予来找他,就直接离开了。

栀柔还是习惯披着黑袍,只是不再遮遮掩掩自己的头发。

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女娃是神医,她的创伤药就像神药一般,见到她也算得上尊重。

“听说了吗,池国发现现在是咱们将军坐镇,昨个打了败仗,今天一早就连夜收兵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别的什么,要是真的是因为将军,昨天不就应该收兵了吗?”

“算了谁知道呢,总之池国派了人来讲和,将军过去了,算着时间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回来了。”

“那估摸着咱就该回京了。”

“到也好。”

闲下来的将士们三言两语地说着,栀柔却听得心不在焉,所以她也要跟着去京城吗?

算下来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逃离京城,逃离那个阴暗的皇宫。

栀柔抿着唇,一言不发。

再过了一段时间,弋常泽回来了,吩咐完人去跟皇帝禀报详情,又命人把剩余的物资和前任将军搜刮的粮食分发下去,同时与齐千予商量着回京之事。

栀柔知道弋常泽回来后就等在外面,稀稀疏疏听到了一点对话还是感到震惊。

撤军回京这等大事,在弋常泽口中竟变成了通知皇帝。果然,未封却有实权的摄政王这类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想着对方冷血而威严的样子,栀柔心中担忧更加强烈,却也是更害怕问出口。

栀柔掐住手背,就那样等到了齐千予离开。

栀柔站在外面,说道:“将军,栀柔求见。”

弋常泽从里向外看,少女的身影在光线下晃动。

弋常泽:“进。”

栀柔抬眼看过去,弋常泽正在写些什么,此时放下了笔看向她。

莫名的威压,栀柔不自觉地把头低下,站在门口不再向前走。

弋常泽挑眉,“站那么远做什么?”

栀柔这才往前又走了几步,可人在面前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问他,将军你在京城中也能隐藏我吗?还是问会不会把自己献给那个丧心病狂的皇帝?

她犹豫着,整个人都表现着弋常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开口询问,“怎么了?”

栀柔摇头,“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将军回京后我会安排住在哪里。”

弋常泽倒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他当然知道倘若皇帝知道栀柔的存在,威逼利诱都是小,说不定恼羞成怒直接杀了她。

自然是不能把她随便安排到京城了,说到底,似乎还是安置在将军府更安全。

弋常泽开口:“将军府空处多,回京后你就住在将军府,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将军府的下人嘴很严。”

栀柔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头回答,“是,那栀柔不再打扰了。”

弋常泽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重新拿起笔写字。

夜微凉,北境也就月亮格外好看了。

栀柔静坐在床边,池国的皇帝的妃子……卓雅……

回想起小时候,她的父母救下身患绝症的先皇,因此进了皇宫成了御医。到后来,先皇驾崩,新皇上任,原本也是正常生活。

只是后来皇帝听说池国皇帝得了长生不老的药,年仅半百竟堪比正值壮年的男子。

心生嫉妒便去打听这秘药的配方,为得赏金众说纷纭。皇帝照单全收,甚至连七月成型的胎儿入药都听信。

皇帝给了他们荣华富贵,同样堵住了他们的嘴。

所有离奇恶心的配方全送至父母这里。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父母带着她逃出了皇宫,医者仁心但他们不愿再为这种人医治。

后来皇帝害怕暴露,加之赏金搬空了国库,根本没有余力去赈灾。银发妖女的言论在不久后从京城传开……

也是在逃亡过程中,娘亲得知是她的亲姐姐制成得所谓长生不老药,可姨娘制得分明只是祖传调养身体延年益寿的秘药。

卓雅,就是姨娘。

这次她前往北境就是为了去池国,姨娘是她最后的选择。

她只在娘亲的描述中了解过这位姨娘,所以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弋常泽的出现也打消了她去找姨娘的想法。

毕竟从未见过面,毕竟她是皇妃,自己什么也不是……栀柔这样想着。

弋常泽那样说的话,最起码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吧。栀柔计划着怎么样才能在京城藏好,或许一直混在军营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果然,第二天一早军队就开始收拾准备回京了。

栀柔站在一旁看他们忙碌地收拾,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受伤的人用了栀柔的药后就算不能扛着重物,走回京城也不算大事。

她的腿虽然也腿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常年营养不良的身体即使是在没受伤的状态下也支撑不到京城。

接近两天的行程,她不可能让整个队伍等她,现在只好厚着脸去请求坐原先用来承货物的马车。

向一旁看去,弋常泽还是一身盔甲,只不过内衬换成了白色的衣服。骑在骏马上,傲视群雄的模样,眼底透出寒光,是那么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很帅,是少女们都会为之悸动的惊艳。

心跳漏了一拍,在弋常泽转头看向这里的前一秒转身离开。

栀柔身上是弋常泽让人从悬阳城里买的衣物,而她的东西就只有那件七零八碎的素衣,黑袍和一个药包。

好在素衣没有被扔掉,栀柔小心地收好,把仅有的东西揣在怀里。

从早上的一面后,直到发放午饭都没再见过弋常泽,没有机会找他说坐马车的事情。

弋常泽手下的兵都训练有素,不久后就可以上路了。

栀柔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找弋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