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突然袭击,弋常泽还是淡定自若地排兵布阵,然后亲自骑上战马,前线杀敌。
他单手骑马,长剑挥舞,溅了一身血迹。
玄甲和鲜血,弋常泽像是地府的恶魔,直奔对方首领而去。在那人惊恐地逃跑时一剑封喉,地打败池国。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中,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长剑,眉头紧皱,万分嫌弃地将上面的血擦干净。
即使弋常泽再厉害,将士难免死伤。
因为皇帝的不满,万人军营只有寥寥几位大夫,专门安排给弋常泽的太医也被叫去治疗。
弋常泽掀开帘子进去,就看到栀柔嘴里咬着被子,满头的冷汗,撕扯下的纱布连带着些许血肉。
弋常泽快步走上前按住了栀柔想要继续的手。
粗糙的掌心覆在她的手上,一瞬间的炙热和久违的肢体接触让栀柔猛地往后一缩,被子摩擦到腿上的伤口,疼的她惊呼出声。
“啊!”
弋常泽的心疼全藏在了墨黑色的瞳孔中,可抓着她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为什么擅自动手?医生说过三日之后才能拆。”
明明是担心,语气却听不出一丝温度,甚至有质问的感觉。
栀柔感觉有些好笑,她就算没有娘亲那样的能力,比那太医的医术也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将军,我以为你应当是知道我世家医术岂是小小太医能比的。他为我用的药就是普通的一种,能不能完全恢复都不确定,还要白糟更久的苦。”
栀柔用力甩开了弋常泽的手,伸手去够自己刚刚配好的药。
弋常泽讪讪收手,拳头微微用力。
“你手上有伤,我来。”弋常泽抢过栀柔手上的药,他不懂医术,但战场上他受过数不清的伤,小到擦伤大到几乎要命,渐渐地学会了包扎。
栀柔配的药粉格外刺激痛觉,好处就是根治,好得快。药粉倒上去的一瞬间,栀柔的手指用力,拼尽全力才没有再叫出声。
痛劲过去了才慢慢睁开眼,重重地呼吸。
眼睛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竟抓着弋常泽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松开时甚至有些渗血。
抬眼有些心虚地看向弋常泽,他却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弋常泽粗鲁惯了,给自己包扎时都是绑紧就好。
双手握住绷带不知道使多大力气才合适,本就有些茫然,看到栀柔偷偷地看他还以为她在害怕,更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栀柔也看出了他的无措,抬起左手,指尖轻触他的眉间,抚平蹙起的眉头。“没关系,我不怕疼。”指尖的微凉,动作轻柔。
弋常泽淡淡地点了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指印,倒是会说谎,怎么会不怕疼。
这也只在心里默默想着,收着力,缠好了纱布。
为了能让栀柔简单行走,弋常泽出去找来了木棍,固定住腿。砍下来一段粗壮又不至于太重的树枝给她当拐杖。
栀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在削木棍的弋常泽。
这太过了,栀柔独立惯了,习惯性不相信任何人,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觉得他另有所图。
弋常泽的行为根本不符合他大将军的身份,他称自己为神医,但栀柔深刻地知道自己算不上。所以他这样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将军所做为何?我一介女子,还只是百姓口中的妖女。就算我仅有的医术能解决些问题,也自知只是聊胜于无。”
弋常泽转过头听她讲话,四目相对,严肃而认真。
栀柔继续道:“将军应该比我清楚,收留我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便是和他对着干。将军这样做,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最后一句话甚至充满了无奈。
弋常泽放下手中木棍,说:“我幼时就知晓你的家族医术有多强大,我亦知晓妖女言论不过是毫无缘由的诬陷。”
他起身走过来,修长的身形和俊美的面孔,眼睛还紧紧地盯着自己,像是锁定猎物的狼。
栀柔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弋常泽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俯下身,碎发顺势滑过栀柔的脸,痒痒的。
声音低沉,蛊惑人心一般,“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尖,“当然是为了你的人啊。”
随后是一声轻笑,弋常泽直起身,唇角上扬笑得像是得意时的翩翩少年郎,带着一些痞气。
栀柔愣愣地看着弋常泽又坐回去削木棍,直到弋常泽看她傻傻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栀柔才猛地回神。
脸颊发烫,栀柔揪起被褥把脸埋了进去。
不过一个时辰,弋常泽就又去前线守着了。栀柔拄着拐棍在营帐里走动,继续配着创伤药。
再次有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齐千予作为副将栀柔也有所耳闻。
齐千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她说:“栀柔小姐,将军给你安排的身份是民间征用的大夫,之后你可以在军营里自由行动。”
他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这是将军命人取来的染料,七日补用一次。”他的目光在栀柔露出的银发上扫过,最后嘱咐,“栀柔小姐自己要注意。”
栀柔点头,“麻烦了。”
夜里已经有些微凉了,栀柔想了想还是觉得明日再染吧。
栀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安心的感觉,今夜不用心惊胆战、草木皆兵,睡得格外得香。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已经格外得亮了。
营帐外,弋常泽站在半开的窗前,静静地看着床上睡得安详的人儿。
月光映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冷冽,瞳孔隐没在眼睫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半晌,弋常泽轻轻一跃,稳稳落在营帐里,控制着步子走进床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少女,许是月光被挡上,栀柔的微翘的眼睫颤颤动了一下,稍微侧了些身子呼吸依旧平稳。
只是这样她的脸刚好对着弋常泽,像是怕打破着美好的画面,心中本来龌龊的想法被压了下去。
放松状态下的栀柔面孔更加精致,如果在长胖一点,就完全是小时候的模样。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想着,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了欲望。
弋常泽握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沉重。
目光几乎实化,包裹着栀柔。他的周遭像是有一种无名的、粘稠的神秘力量,叫嚣着内心的想法。
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忽然看到指尖的疤痕,生怕粗糙的手指划伤她的皮肤。立马换成了左手,轻轻覆在栀柔的唇瓣上。
嘴唇不像指尖微凉,是一种湿润的温度,让人贪恋。手指一点点向颈间的痣移动。
栀柔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同时,弋常泽极其迅速得从窗户翻出去。
本来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对着月光就有一瞬的曝光没什么也看不清,再加上弋常泽的动作太快,栀柔连一丝黑影都没有看到。
迷迷糊糊地眨了两下眼,栀柔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窗外的弋常泽背靠着营帐,过了一小会才探出头,此时面对他的只剩下一个背影。
弋常泽挑了一下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