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办公室里传出一道声音。
整理好心绪，顾仓抬手推开门，放眼望去，便看见凌柯主任站在窗边，正用心地打理着盆栽。
办公桌上摆着茶具，一杯热茶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某人已经等候许久。
待到顾仓坐到椅子上后，凌柯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转过身道：
“你小子，总是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
“要不是看到报告，很难想象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出现在三个不同的场所。”
“报告力表明你去参加洗尘宴，所以出现在体育中心情有可原，可你怎么会出现在研究所附近？这些时间点也有些对不上。”
顾仓轻声说道：“您知道，我们这一脉向来具有极高的社会责任感，何况救济世人是我们的准则，能帮上忙的事自然要尽力去做。”
“行了。”
凌柯摆摆手，露出审视的目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
顾仓轻声说道：“我真的只是担忧同门师弟的安全，才赶去他工作的研究所，发生这么多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闻言，凌柯半信半疑地说道：
“负责看管你的那些家伙，虽然他们提交的报告并无缺漏，但从洗尘宴遭遇变故，再到你离开酒店去往研究所，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靠近。”
“哪怕是乘坐飞舟也显得有些不合理，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一种更合理的推论，会不会是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你。”
“就像是借用物件，使自己可以出现在两个地方的艾米蒂斯一样。”
顾仓笑了笑：“何须纠结这些边角料的问题，我只不过是选择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做一件正确的事，换作是别人，肯定也会无所不用极其，来应对当时的情况。”
“对主任而言，尽早处理完尘世的俗事，才好返回山门潜心修炼，不是么？”
没有否认顾仓说的话，凌柯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即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移动到盆栽上。
無錯書吧见此，顾仓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马腾云确实没有将红茶假扮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各方面也替我作了掩护，托他的福，省去不少麻烦。”
手上修理盆栽的动作没停，凌柯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顾仓，问道：
“就当是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又是怎么进到体育馆里的？当然，这些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自有神明相助。”顾仓摊了摊手，给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答案。
凌柯笑了笑，随即收拾起裁剪盆栽的工具，一边用抹布清洁手掌，一边闲聊道。
“破坏金熙澈的那场仪式，阻止大恐怖的降临，你的功劳足以让世人敬仰。”
顾仓淡淡地回道：“没那么夸张，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么…”
放下抹布，凌柯喃喃着走向办公桌，坐到椅子上后，她用猜测的语气地说道：
“你没有进入纷乱旋涡的必要，可你既然作出这种选择，是不是和你的老师，那位隐世山神有关？”
顾仓微微颔首点头，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于是他主动转移话题道：
“我原以为解决完魔人案件后，主任会离开学校，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事件后续远比想象中复杂，我身上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所以暂时还会在尘世耽搁一段时日。”
“什么意思？”顾仓眨了眨眼。
凌柯用指头敲着桌面，缓缓回道：“对策局审问完降头师，得出一条关键的线索。”
“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破格物件，确实是造成魔人化的缘由，然而其源头并非是金熙澈，而是他所信仰的神明，那被称作上神的未知存在。
“金熙澈，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顿了一顿，凌柯勾起略带嘲讽的笑容：
“一枚棋子，居然觉得自己是神明的代行者，不觉得好笑吗？”
顾仓尴尬地笑了两声，有感觉被冒犯到。
喝了口茶水，凌柯接着说道：
“他们通过献祭招引来的诡异存在，嗯，就是当时出现在天空中的头颅，虽然现世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官方一致认为，绝对不能让它再次出现。”
“所以官方已经通知国际组织，将所谓上神和神之代行，都列为最危险的通缉目标。”
“哦，这样最好。”顾仓闭起一只眼睛，敷衍地点头回应。
他没打算将垢餮的消息透露出去。
若是被问到从何得知，难道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吗？
顾仓深知，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一个用来掩饰的谎言，将来可能需要更多的谎言为其隐瞒。
既然这样，还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图个内心清净。
何况，官方知道阻止“神之代行”的行动，已经是一种良好的趋向，至于能有多少作用，就是另一码事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凌柯神情凝重地说道：
“即便他们真的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也无法得到世人的认可。”
“那种献祭仪式，毫无疑问是邪恶的超凡力量，绝不为天理所容。”
“如今那些受害者，有的失去名字，有的失去记忆，如果不是被你背后的存在及时阻止，可能他们的性命都将不保。”
“不论如何，今后官方都会竭力阻止这类事态的发生，也会告知社会群众，不要胡乱参加什么聚会，乱搞什么信仰，至少不被官方承认的不行。”
闻言，顾仓脸上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神色。
如果说要被官方承认，那自己应该算是吧...
想到此处，顾仓不由得抚掌赞道：“如此甚好，那些奇奇怪怪的信仰，肯定不如咱们本土的山神信仰，多原始、多纯真啊！”
“咳咳！”
凌柯咳嗽两声，稍稍平缓之后，她略显无奈地感叹道：
“就算是山神信仰，你家的仓鼠山神似乎也不及那钟山烛龙，还有罗樵山的浮梦无生真君呐，就连老君山的李洛枫，那副仙姿玉貌也颇得世人好感。”
“嘿，可爱才是正义！”顾仓突然一拍桌子，略显激动地说道。
“行了。”
凌柯深吸一口气，合拢十指说道：“之所以将事件的后续和你交代清楚，是因为那其中还牵扯到即将展开的万国修行。”
“嗯？”顾仓眉头微皱，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凌柯合掌撑住额头，回忆着说道：
“炼金术师、降头师、武士、觉醒者，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目的是窃取华国机密文件，也就是超凡的传承。”
“这起事件背后，必然有内部人员在活动，否则那些人不可能如此轻松锁定目标。”
“这个问题兹事体大，牵扯众多，可惜的是，除了那名降头师，其他知道内幕的主要人员都变成了尸体，否则说不定能揪出很多老鼠，真有那场面，倒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里，顾仓突然想起杜雨伯在昏迷前，曾交给自己一个木匣，那里面大概就是所谓的机密文件。
得找机会交还给他本人才是。
念及此，顾仓询问道：“杜家的杜雨伯，伤势恢复顺利吗？”
凌柯眼中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阴寒：“现在虽然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但据说情况正在好转，若不是你当时留下的补救措施，今天恐怕我就得参加老朋友的哀悼会了。”
“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仓宽慰道。
长舒了一口气，凌柯又接着说道：
“表面上，这次袭击行动只是个别有心人士的谋划，可和这次袭击有关的人员，除了来自樱岛、周边小国，还有来自西方不同的国家。”
“这些身份各异，来头天差地别的家伙，却能聚在一起作乱，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暴露的问题。”
“哦？”
“在他们背后，必然有一只大手在牵线搭桥。”凌柯笃定地说道。
顾仓眉头一挑：“或许是国家的上位者？”
凌柯“嗯”了一声：“这些人做事缜密，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可惜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顿了一顿，她别有深意地看向顾仓：
“即将展开的万国修行，或许不是那些混蛋的主要目标，可他们肯定不乐意看我们出风头，所以，想找回场子只能靠你了。”
“越是年少有为，越是责任重大啊。”
说着，凌柯抬起头，让视线始终停留在顾仓身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在观摩艺术大师留下的杰作一样。
被她这样盯着，不知为何，顾仓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方才说‘我’，不应该是‘我们’吗？”
面对顾仓的疑惑，凌柯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聚集到朝歌市的华中学子，基本和你一样，都参加了那场洗尘宴。”
“而那名安南的降头师在被解决前，又做了些恶毒的手段，导致那些学生现在的状态很不理想，不久之前，官方一致决定，让他们退出这次活动。”
“所以，代表华中地区参加活动的学子只有一名，那就是你！”
听罢，顾仓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又询问道：
“那些国外的学生呢，他们同样参加了洗尘宴，按理说处境也应该相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完全可以推迟活动的开展时间。”
凌柯还是摇头，同时默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英文报纸。
“绝不言弃，这才是上帝的宠儿！”
“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勇敢者的灵魂。”
“真正的时代领袖，来自爱尔顿。”
...
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
要么夸赞自己国家的学生如何坚强，遇到困难也绝不退缩。
要么就是批判华国的教育问题，什么“温里的花朵”、“扶不起的阿斗”…各种明嘲暗讽的词语，在报道里层出不穷。
总之，西方都是往自家脸上贴金，往别人脸上抹黑，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法。
“所以，那降头师对他们自己人手下留情了？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一场戏。”
顾仓用指节打着节拍，若有所思地说道。
“气愤吗？”凌柯冷声问道。
“不。”
顾仓摇头。
“很多学子都像你一样气愤。”
凌柯自顾自地说道：“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官方组织并没有同意他们重新参加活动的请求。”
胸膛稍稍起伏片刻，凌柯沉声说道：
“东北、华北、华东、华中、西北、西南、华南。”
“总共七大地区，如今华中地区只有你一名参赛选手，这次的万国修行，胜负难料。”
顾仓好奇地问道：“我的境界您是知道的，参加这次活动取得优胜，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哼。”
凌柯冷哼一声，“虽然其他国家的历史和传承没有我们悠久，但有些东西确实不容小觑。”
“比如掌握炼金体系的十字会，魔法能力的凊教，他们拥有的超凡力量，同样无法以常理判断强弱，即便是B级的超凡者，稍不注意也有可能会吃大亏。”
“嚯。”顾仓轻轻一叹，“再怎么离谱，鬼府幽都也是在我们的地盘，只要和其他七个地区的学生联合，对付外人应该不足为惧吧。”
凌柯轻轻摇头：
“你忽略了一点，万国修行性质上是更接近于夏令营的活动，说白了，许多人就是来走走过场。”
“万国修行的第一阶段，需要想办法渡过苦怨河，之后登上酆都罗山，走过万米山路，最终抵达集结广场，这路上体力和脑力的消耗，就足以淘汰掉接近八成的选手！”
“而剩下的精英，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好家伙，原来是铁人三项啊！
顾仓还是第一次知道活动的具体内容，此刻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表情因此认真了许多。
“其他七个地区，或许有一两名天骄，满打满算，应该会接近二十人，进入活动的第二阶段。”
凌柯捏着眉心，表情阴郁地说道：
“而那名降头师的供词里有提到，其他国家针对此次万国修行的，足足准备了一年。”
“那一百位被送来华国的选手，都是他们层层选拔出来的，只为拔得头筹，遏制住我们华国如日中天的气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