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鹤知放开的手有些漠落的伸了伸,随后垂在一旁。

“你的手?”宋青辞看到南鹤知的袖子已经烧了大半,一把抓住南鹤知的手。

那手被灼伤的不轻,露出的手腕遍布着错落的伤痕,却都是旧痕。

“你……”

“没事。”南鹤知将手背在身后,制止宋青辞进一步的追问。“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动弹不得?可是有什么隐疾?”

“我……”宋青辞吱唔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什么呢?说自己陷入回忆的噩梦不能自拔,说自己回到了七年前被他狠狠抛弃的那一刻而情难自己?

南鹤知见她踌躇不愿说话,也不再多加追问,忍了忍,又问道,“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为什么不等我来,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可以的。我没想过会这样。”

“没想过?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因为你没想过,不知道。所以你差点死掉,你怎么能对自己那么不负责。”南鹤知的声音越拔越高,声声责问让宋青辞措手不及。

“你说你不知道,好,我告诉你了,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等我……”

“我等过你的!”宋青辞出声制止了南鹤知接下去的话,瞪大双眼,定定的望向他。“可是你没有来。”

南鹤知惊的说不出话,回望着她,两人相对无言,可内心波涛凶涌,“七年前我没等到的,七年后我已经不会再等你了。”宋青辞终于没忍住,将眼睛转向另一边,不再看他,但错过的眼神隐隐有泪光。

“南鹤知,我长大了,我不再是那个每天跟在你身后拼命拼命去追着你的傻丫头了。

我再也不会遇到危险就站在原地哭着喊你名字,等你回来救我。

这么多年,苦也好,乐也好,刀山火海我都自己闯。有危险也自己抗。

南鹤知,我不会等任何人了,也不会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你。”宋青辞说这句话的时候,说得很轻,轻得像羽毛,抚过耳朵。

可在南鹤知听来,这话却像万钧泰山沉心海,让他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今晚,多谢尊者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告辞。”宋青辞抬手作拼行了一礼,说完也不待南鹤知回答,便自行举步离去。

南鹤知红唇轻启,最终未置一语。

他眼睁睁的看着宋青辞进屋关门,他才走近门前,抬起右手,却始终没有扣下门去。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却隐约听到屋内响起宋青辞和陆遥遥的声音.。

陆遥遥“你大半夜跑去哪儿了,吓死我了,你受伤了?”

宋青辞“没什么,刚去了趟汝阳王府查些事情。”

陆遥遥“和南鹤知一起去的?”

室内的宋青辞沉默不语,陆遥遥又问道,“我见他送你回来,看你们在说话。就回来了。”

宋青辞“恰巧碰上的,出了点意外是他救了我。”

“那你没事吧,爱伤了没?”屋内发出簌簌的响声,应是陆遥遥在查看宋青辞的伤势。

宋青辞“没事,没事,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南鹤知伤的都比我重。”

陆遥遥“你真不让人省心。不过,南鹤知也会受伤?他不是很厉害吗?”

“嗯,是被我拖累的,我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他为了救我而受的伤。”

“你们……”陆遥遥停顿许久道。“阿辞,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喜欢他?南鹤知?

宋青辞看看陆遥遥,始终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那南鹤知呢?他喜欢自己吗?

答案显而异见,那又何必苦苦纠缠,自取其辱呢?

七年前的宋青辞不懂,七年后的宋青辞难道还要重踏复辙吗?

“以前南鹤知当诉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努力让对方开心,然后自己也就开心了。

为了喜欢他,我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学会飞行,努力修习术法。

我以为只要这样,他就会开心,就会喜欢我。

可是遥遥,我为了让他开心,却让自己伤透了心。

我对他的所有真心,最后却只换来他的莫不关心。

遥遥,这样的人,我还喜欢的起吗?我还能喜欢吗?”

“阿辞……”屋内,陆遥遥有些难过的上前抱住宋青辞。

南鹤知站在屋外,双手紧握,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便遇上了南玄凌。

“十三太爷?”南玄凌看到南鹤知被烧了的半截衣袖,问道,“你怎么了?”

“无碍,”南鹤知看到南玄凌手中提着两壶酒,皱眉问道,“你这是作何。”

“哦,我与少瑞相邀饮酒赏月。”

“赏月?”南鹤知挑眉看向南玄凌。“你不是说赏月是才子佳人的事吗?花前月下,互诉表肠?”

南玄凌的脸有些微红,想起前几天两人在城内勘查情况时,恰遇见一对小姐公子游园赏月。

南鹤知一时好奇,便问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游园赏月,世间大抵如此。相亲的,或是有意的才子佳人,便会相约游园赏月,话前月下,互诉衷肠,染后情愫暗生,海誓山盟。”

“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话本里就是这样写的。”

“话本?看来你是看了不少啊。”

“也没有,上次去洛阳办事情,少瑞无聊,带了两本回来,就两本,真的!”南玄凌竖起两根手指保证道,就差发个誓了。

“嗯,想是你们平时的课业还是太清闲了,回去将古兰经抄三千遍,晚上把所有话本送到我房里来,不准再看了。”然而南玄凌不知道对的是,南鹤知一晚上看遍了所有的话本,并且“融会贯通”。

南玄凌想到这里,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微微泛酸。

“我和少瑞是对夜饮酒,互相切磋武艺。”南玄凌无力的狡辩了一下。

“嗯,不错,正好近日,我研习了一套修习灵力的功法,我去指点一下你们。”

“啊!”南玄凌有些措手不及,平日里南鹤知虽然也会指点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南鹤知此刻表情十分的古怪,不像什么好事儿。

“怎么,不愿意?”南鹤知挑眉。

“不不,怎么会呢,十三太爷。这边请。”南玄凌立刻摆手,引着南鹤知往里院走去。

一柱香以后,南玄凌和岑少瑞被单腿倒挂在屋檐上。

“十三太爷,你这是什么修习之术啊我,我脑袋都快充血了。”南玄凌挣扎着左右摇摆。

“脑充血!那就对了。这样可以让你们灵台清明,摒除杂念。来,平心,静气。默念心经。”

“然后呢!”

“然后冥想,进入无我境界。”

“不是,尊者。我们……我这个状态实在无法冥想啊。”岑少瑞说道。

“那说明你们的境界不够,所以才要修习。

就保持这个状态,你们可以一边修习,一边赏月。而且这个角度看天,月色会更美。”

“我……”南玄凌还想说什么,南鹤知一个冷眼看过来,便噤了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来啊?”岑少瑞又问道。

“鸡鸣以后。”说完,南鹤知便拂袖而去了。

“不要啊,十三太爷!”南玄凌在屋檐边晃荡的更起劲了,南鹤知右手一挥,噤了两人的言。

南玄凌和岑少瑞对视一眼,无语问青天。

这件事成为南玄凌人生十大未解之迷,他始终不知道这是南鹤知创立的心新功法,还是他个人纯粹的恶趣味。

南鹤知回到屋内打开窗户,恰巧能看见对面宋青辞的房间。

他放开自己的感官,隐约能听见宋青辞与陆遥遥的说笑声。

不多时,对面的灯熄了,声音也停了,估计两人已经睡下了,可他却毫无睡意。

他想起年少时的自己,有次被宋青辞追着躲到了房梁上。

他扶着柱子问她,“宋青辞,都大半年了,你怎么还老追着我啊。”

宋青辞“我追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跟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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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南鹤知有些脸红,“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啦,我永隔壁的书生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就想见到他。

我对你就是这样啊。为了见到你,我每天都少吃好几碗饭呢,这不就是喜欢吗?而且还是很喜欢哪种。”

南鹤知绝望的直翻白眼,“胡说,这根本不是喜欢。”

“这都不算喜欢?”宋青辞抱着两只手,试图爬上模梁,然而均以失败告终。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是喜欢?”

“喜欢……”南鹤知想了许久,才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就是努力让对方开心,然后看到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南鹤知绞尽脑汁在他贫背的情感认知里找出一点关于喜欢的认知。

“这样啊,那你更应该喜欢我了呀。因为你喜欢我的话,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很开心啊。

那按照你的理论的话,我开心你就开心啦,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所以啊,南鹤知,你快点喜欢我吧。那就世界和平啦。你好我好大家呀。”

“你……”南鹤知思考了一下宋青辞的话,竟然……无解。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句,“强词夺理,无赖。”然后红着脸落荒而逃。

南鹤知望着对面燃了灯的房间,神情有些黯然。

想起年少时的这段事,本来不过是随意兴起,敷衍她说的话,没想到她竟然记了这么久。还让她这么难过。

南鹤知关上窗户,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大概是心事太多了。

宋青辞一早就醒了,打开后窗,一眼便看到后院的屋檐下,两个白色的物件随风摇晃。

像是晒干的带鱼一样,宋青辞翻出窗子,凑近看了看,发现那是倒挂着的南玄凌和岑少瑞。

“我滴乖乖,大早上的你们这是装什么蚕宝宝呢?”宋青辞伸出手指推了推他们。

“唔……”南玄凌和岑少瑞嗯嗯啊啊的比划,却说不出话来。

“呦,还被施了禁言咒啊。”宋青鲜蹲在地上,对着南玄凌不怀好意的坏笑。

“怎么样,要不要你祖奶奶我帮你解开啊。”

“唔……呜呜呜……”南玄凌哼哼唧唧,表示不服.。

“嘿,你还不信啊,看我的。”说话间手中掐块,“解。”

“怎么可能,这可是……”南玄凌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开口说话了,十分诧异。

“可是什么?”宋青辞又用力推了一把南玄凌,让他来回晃荡,晕的他都快吐了。

“是南鹤知下的禁言咒?切,想当年我一年被他下的咒,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回,解这个咒简真易如反掌“宋青辞笑嘻嘻的说,但很快又想到什么便沉默起来。

“哼,你倒是好意思说,不害臊。”

“臭小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了不起啊,敢这么跟你小奶奶我说话了。”宋青辞边说,边用力使劲揉搓南玄凌皱起的脸,搞得他五官都快变形了。

“你……你别乱捏我的脸,你快放手啊。”南玄凌伸手去拍宋青辞伸出的手,奈何还是逃不出她的魔爪。

“难女授受不亲啊,你赶快放手。”

“男女授受不亲?”宋青辞把南玄凌的脸硬挤成一个包子形。“你个小笼包,多长了两岁,就跟我装大人是不是,你小时候我少抱你了,少背你了?”说完还用力捏了捏。

南玄凌“别,别捏了。哎呦,疼啊。什么长了两岁,都七年多了好吗?我现在比你都高了!哪里像小笼包。例是你,这么多年都没长高,还是圆圆一坨。哼,四喜丸子。”

“反了你了,”宋青辞起身,大力摇晃南玄凌。“谁是丸子啊,啊,你说谁是丸子?”

“哎呦。别推、别推,是我,是我还不成吗?我是丸子。”

“哼,算你识相,快说,你们大清早的到底在这干嘛?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被南鹤知那家伙给罚的呀。”

“才不是。”

“那你们这是在干嘛?”宋青辞顺手解了岑少瑞的禁言咒。

“练功。”“赏月。”南玄凌和岑少瑞给出两个不同的答案。

“练功?赏月?”宋青辞望了望天,又看了看他俩。

“你们逗我呢吧,鸡鸣都三遍了,赏什么月?这倒挂着又算是练的什么邪功?倒挂蜘蛛功?当我傻子呢?快,说实话。”说完又去掐南鹤知的脸.。“

“我说的就是实话,别推了。”南玄凌忍不住的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