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腐尸叫嚣着扑向了孙天英,孙天英拿捏着手里的火把,晃旺了火苗儿,他那条伤腿略微向斜后侧撤了一步,把身体的重量都承载另一条腿上,瞅准了那腐尸,大手摆臂一挥就把火把丢了出去,但瞧见那火把就好像是转动的风火轮儿,嗞喇嗞喇地奔向了那腐尸,冲着胸脯儿打了个正着;而孙天英随即撑力的那条腿儿用力一蹬,翻身跃背就闪到了一边,毕竟伤腿的缘故,他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渗出了明晃晃的汗珠。
那火把儿着了孙天英的气力,撞在腐尸身上溅起的火星流光四射,跃动的火苗迅速就爬满了整个腐尸,同时腐尸身上的尸油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那腐尸整个儿变成了一个火球,张牙舞爪地四处乱撞,孙天辅和阿娘娅赶紧来到孙天英身边将他扶起,拉着孙天英躲到了棺椁后边儿;燃烧的腐尸升腾着黑色的浓烟,飘散着一股儿呛鼻子的恶臭,燎烧的火苗儿像是绳索一样紧紧的缠绕着,火势越来越旺,整个墓室被照得通明红亮,腐尸喉咙里散发出凄厉的吼鸣,震荡的整个墓室若是颤抖了一般,听得人心颤头疼。
然而渐渐地,伴随着火势越来越小,腐尸身上的腐肉和尸油也被烧焦成了黑炭灰,轰然摊落一地的尸灰夹带着零碎的星火,让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隐约看到的是闪烁着火光点明的尸灰。
孙天辅小心翼翼地取了火折子弄亮,并不通亮的火光总算给这黑暗中的四个人一点儿安慰,虎子的眼睛映着火光发出暗绿色的荧光,赵大有怯怯地问道:“那……那怪物死了?”
“都化成灰了,你说呢?!”孙天英没点儿好气地回道。
这孙天英话音乍落,火折子昏暗的火光中但瞧见那一地儿的尸灰忽然就飞了起来,像是被一股儿强风吹得一样,可周围哪有一点儿风,火折子的火苗儿直挺挺地往上燎着,这不由得惊了四人一吓,连虎子都吠鸣了起来;再看那尸灰,就若似一条腾飞的乌龙,盘旋着腾地而起,嗖的一溜烟儿就奔着那棺椁后面的四人冲了过去。
孙天英眼看着情势不好,慌忙之中一把将孙天辅、阿娘娅和赵大有三人推到了一边儿,却不料被那冲过来的尸灰打了一脸儿,他整个人也被冲到在地;那尸灰撞成了一团儿烟雾缭绕在孙天英周围,被推倒一旁的孙天辅一看这境况,便喊道:“天英,你没事吧!?”
浓黑的尸灰雾将孙天英团团围住,阿娘娅也急得都快哭了,可只听见孙天英黑雾里面剧烈的咳嗽,就是听不得回声;忽然那团儿尸灰黑雾像是活物一样,跐溜一下就顺着孙天英的鼻孔钻进了孙天英体内,孙天辅和阿娘娅、赵大有再瞧那孙天英,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圆,双手紧紧地扼住自个儿的喉咙,脸上表情很痛苦的样子,脸色儿黢紫红黑特别难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孙天辅和阿娘娅都紧张的喊他,却依旧是一动不动,孙天辅赶紧爬过去试图将他扶起来,不料他手一搭,孙天英整个人儿轰然就倒在了地上,大字儿躺在那里好像是死了一样,这个吓得孙天辅不轻,也吓得阿娘娅和赵大有不轻。
赵大有惶恐地问道:“他该不会死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阿娘娅着急地快要哭了出来,她也不清楚孙天英究竟怎么了,“天英哥不会有事儿的!”
孙天辅这时候面色凝重,虽然板着个脸,但还是掩不住他内心的那种焦虑,他赶紧搭手给孙天英把脉,脉息微弱的很,宛若游丝,几乎和没有了一样;然后孙天辅仔细瞧了瞧孙天英圆睁的双眼,眉头紧锁着伸手将孙天英的双眼阖上,随即又搭手在孙天英脖后颈的穴脉处叩了下,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阿娘娅焦急地问道:“孙大哥,天英哥他怎么样了,你快说呀!”
孙天辅重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孙大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天英哥呀,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阿娘娅这会儿眼睛红潮,泪珠儿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孙天辅也很焦急,他声音有些悲痛地说道:“天英是我的亲兄弟,我如果能救的话,难道我不想么?!就算拿我的性命去换天英的性命我也愿意,可现在天英虽然血肉之躯还在,可他的精魂已经离开了肉身,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具肉皮囊,尽管死不了,但想要让他想过来,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娘娅听罢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孙天英身旁,他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孙天英,看着平日里浪荡不羁、大大咧咧的孙天英现在没了动静,心里突然之间很不舒服。这是心疼么?阿娘娅这样想。阿娘娅不由得回想起孙天英以前和她发生的种种,从甲子村第一次相遇,到孙天英救她离开了甲子村,又想到了她到了孙家之后和孙天英在一起的日子,还想到了来这女溪村的途中孙天英又救了她一命,她记得孙天英那副憨憨的样子,也记得他不羁的笑等等,可现在孙天英却变成了这副摸样,这让阿娘娅的心里突然之间空落落的,好像整个心儿都被挖空了一样。
阿娘娅语调平淡、平淡地有点儿可怕地问道:“孙大哥,难道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么?”
孙天辅看到阿娘娅为了孙天英伤心成这个样子,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他说道:“天英这是魂散,我们中原医术认为一个完好的人是由血肉之躯和内元精魂合称的,这两者缺一不可;而在某些情况下,比如惊吓、肉身的伤害或者怨灵邪念的侵染,人是有可能丢掉自己的部分或者全部的精魂的,就好像人可能会伤及或者毁灭自己的肉身一样;有时候人会精神不振,这其实就和人让自己的肉体受了小伤一样,也是魂散的一种,只不过这种魂散可以自行恢复或者药物治疗;再者就是精神病或者失忆,这也是魂散的一种,但这种魂散只是有可能被药物治愈,但一般来说又比较困难;再一种就是精魂游离丧失,就像现在的天英一样,精魂游离于肉身,就像是活死人了一样,但之后不出七天人也就会死了。《未名医录》曾经记载过几个这样的医案,但最终没有医治的法子,因为传说一般精魂游离丧失的,他的魂魄都已经被酆都鬼差押走了,很难再召回来,所以……”
無錯書吧“所以没得救了,天英哥早晚会死……”阿娘娅的手紧握着孙天英的手,她木木然地问道。
孙天辅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倒也不是,天英还有一丝脉息,虽然微弱,但证明他的精魂没有完全丧失,我想肯定是妖血蛊毒强化了他的体魄,再加上雷绳咒印的封印作用,所以留存了一点儿精魂,但是精魂游离者不可以超过七天之限,如果我们七天之内不能够把天英的精魂完整的召回,那天英只能……”
阿娘娅眼睛闪烁着一丝光芒,她兴奋地问孙天辅道:“孙大哥,你是说有希望!?”
“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召回精魂的法子,尽管几率并不大,但我愿意用我生命做赌注,一定要救天英!”孙天辅皱着眉头誓言满满道。
阿娘娅泪花闪烁地看着孙天辅道了句:“孙大哥……”
“要是能让我帮上啥忙,你们也尽管说。”旁边的赵大有也很触动,便也放话道。
孙天辅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阿娘娅你和大有两人带着天英先走,我处理一下后事,稍后就跟上。”
阿娘娅应了,随后嘱道:“孙大哥,你小心些。”
“放心吧,丧尸已经被化为了乌有,我把尸毒处理了就跟上你们。”孙天辅回道。
阿娘娅听着孙天辅这么说,便也放心和赵大有带着孙天英离去了,赵大有背着孙天英,那赵大有别看人瘦,倒是有相当一把子气力,尽管孙天英块头儿不小,可也妥妥地背在了肩头,和阿娘娅便离开了墓室。
孙天辅瞧着阿娘娅和赵大有他们带着弟弟走了,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包儿药粉,散在了棺椁里和地面上尸液流淌的地方,那些尸液一碰到那粉末,瞬间就冒了一股儿白眼,随后有一阵儿刺鼻的味道,地上红黑腥臭的尸液就变成了乳白色,随后孙天辅就把剩下的那些粉末连着纸包都丢进了墓室角落的岩缝里,然后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