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待到孙天辅和孙天英两人醒来的时候,一个通铺睡的其他人早就各自忙活生计去了。二人打了水洗了脸,店伙计准备了早饭,两人也就随便吃了一些,备了些干粮和水就别了老板娘上路了。
这一路上竟是些十来户的小村庄,路窄道岖颇见荒凉,孙天辅和孙天英二人走了估摸有大半天,这越走庄户越是稀少,这不会儿日落西山天色沉暗,那黑黢黢的阴影也就漫上天来。孙天辅和孙天英两人想着赶路,寻思着近暮找家店或者找户人家歇息一晚,可这人烟越来越稀少,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也不见得有户人家。
孙天英瞧不得庄户人家,眼看天色也暗了,就对哥哥孙天辅说道:“哥,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找个地儿歇歇吧。”
孙天辅有些无奈的瞧了瞧孙天英,环顾了一下周围这荒旷的山野,往回走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便道:“你看这儿也没户人家,咱们总不至于要睡在这草窠里过夜吧;再往前走走吧,说不定前边就有家户了,咱们也能歇歇脚。”
苍白的月光打在地上,静谧而清凉,这二人托着疲惫的身子又往前走了一段,看着远处的沟谷里有些亮光,好像是有人家居住。只顾赶路的孙天辅和孙天英并没有发现,自己周围霍然出现了千万竿竹子,这怪石嶙峋的沟谷里密密麻麻生满了黑漆漆的竹子,月影穿梭斑驳陆离,显得分外诡异,尤其是那竹子不同寻常的黑色,好像是有人刷了一层黑漆似的。绕过这竹林,听得一头潺潺的流水声,待走近一看,原来这沟谷里还有一条小溪,溪水汩动月华闪烁;而在这溪流的对岸,隐约可以看到黑影里一座房屋,亮光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孙天辅和孙天英趟过这并不深的溪水,没走多远就来到了那间屋子前边,这是一间破旧的石屋,苔狠斑驳,台阶上还落着几块碎瓦,这屋子没有窗户,暗红的漆门破败的不成样子,边角还有几个窟窿,整扇门虚掩着,幽暗的光亮从窟窿里照了出来。
孙天英伸手就去推门,却被孙天辅拦住,孙天辅向前敲了敲门,震得门板上落下了一层尘灰,也不听见有人回应,这才推门进去。随着漆门“吱呀呀”的打开,映入两人眼中的是这样一副画面:粗糙的石制供案上摆着几个黄白色的骷髅头,旁边一盏煤油灯,后边的供台上端坐着一个脏兮兮的石像,但奇怪的是这石像的脑袋不知道哪去了,只剩着身子摆在那儿让人看了觉得格外不舒服;石屋的里边尘埃积了一层,还有些类似于图腾旗帜的布条,但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再往石屋两边一瞧,嚯,惊了孙天辅和孙天英一吓——这两边竖着四根木桩子,上边竟然绑着几具枯黑的无头尸体!
看这石屋的样子应该是荒废了许久了,究竟这石屋是干什么用的也着实不好说,可能是惩治犯人的,也可能是祭祀用的。但这盏煤油灯着实让人感到古怪,这分明是有人来过不久,不然这煤油灯也不会在这。这孙天英瞧见了些端倪,就对这孙天辅说道:“哥哥你看,那边有个洞像是被人新挖出来的。”
孙天辅顺着孙天英指向的地方瞧去,果然是个两尺方圆的土洞,就在那石像坐台的下面,泥土是新的,很显然是刚挖出来不久。这是怎么回事?这洞是人挖的还是什么动物挖的?在这破败的石屋里挖这么个洞是干什么用的呢?想到这里,孙天辅不由得凑到洞口掌着那盏煤油灯往洞口里观望,凭着孙天辅多年行医的经验,他隐隐的嗅到这洞里有几丝血腥味,正在孙天辅纳闷之时,突然,这洞里蹿出一个黑影,还没等孙天辅回过神来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洞里噌的一下又蹿出一个黑影,血淋淋的只剩下了半条胳膊!
那两个黑影从洞里蹿出来跌扑在地,他们也似乎意识到了孙天辅和孙天英的存在,就顿了一下转头一看,这两个黑影竟然就是在旅馆里的三个“生意人”中的两个,孙天辅诧异道:“是你们!?”那两个人显得很是惊慌,其中一个断了半截胳膊疼得一脸扭曲,嘴唇、眼眶紫黑,显然是中毒了。那个戴眼镜的“生意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逃!”那话音刚落,就听得洞里传出低沉的兽吼,若似哑了嗓子的老虎一样,那两个“生意人”闻声赶紧爬起来准备逃走,却见得漆黑的洞里霍地就窜出一条双头巨蟒,脑袋上鼓起一圈紫金色的骨突包,好像戴着紫金冠似的;那双头巨蟒浑身黝黑锃亮的鳞甲,鳞甲上还生着些棱突,脊背上一条白线划到蛇尾,尤其是那蛇的眼睛,透露出来的分明就是人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畜生的眼神。那巨蟒张着血盆大口,钩牙上滴着紫黑的涎液,落到地面嗞喇作响,看得出这是剧毒。
猛窜出来的巨蟒奔着跟前的孙天辅就扑了过来,张成个平面似的两个蛇口一个朝着他的脑袋一个朝着他的脖颈咬去,似乎要把孙天辅的脖颈咬断然后把脑袋一口吞下去。孙天英见此危状,不由考虑分说闪身挡在了孙天辅前面,孙天辅被这突来的危险恐骇地张着嘴巴瞪着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见得孙天英两只大手一抓死死钳住了这巨蟒的两颗头,紧紧扼住这巨蟒的颔颈不放。那巨蟒扭动躯体甩得孙天英的步子随着它的力气走,猛然尾鞭一甩打在孙天英的腰腹,巨大的冲击力把孙天英撞了出去。这石屋本来就小,被巨蟒甩出去的孙天英撞在石墙上扑倒在地,紧接着巨蟒的尾鞭迎头就砸了下来,好在孙天英反应及时翻身闪开,巨蟒尾鞭打在地上尘土扑起,孙天英惊了一阵冷汗,若这一下打在脑袋上,保不齐脑浆就迸出来了!
孙天英喊着哥哥先走,自个儿从怀里摸出了两支飞镖就打了出去,可想不到这双头巨蟒的鳞甲比铁皮还硬,那飞镖只是在皮上打了个滑儿就掉落在地,丝毫是损伤不到这蟒蛇。而此时双头巨蟒朝着众人扑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天英用从怀里摸出了两支飞镖,瞅准了那巨蟒贲张的血盆大口就射了出去,正中蛇口。那双头巨蟒一时疼得摇头晃脑,孙天辅趁机带着那两个“生意人”逃出了石屋,孙天英断后,可就在孙天英转身要逃走时,这双头巨蟒朝着孙天英就喷出了一股紫红色的血雾,当即孙天英就感觉到眼睛火灼一般的疼痛,随即眼前一黑就看不见得什么了。眼睛看不见了的孙天英从石屋里跌了出去,孙天辅看了身后情况不乐观的弟弟孙天英,赶紧过去扶他起来逃跑。那受伤的双头巨蟒摇头摆尾撞得石屋叮当响,紧接着也蜿蜒追了出来。
这逃出石屋的四人一路奔命,身后的双头巨蟒紧追不舍。不知不觉间四周的雾气渐浓,雾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奇怪气味,那双头巨蟒也渐渐没了动静。这估计应该是沟谷的深处,周遭有些大大小小的池洼,咕噜咕噜冒着黄白色的氤氲水汽,沟谷里的竹子都似乎是被这雾气熏得黑乎乎的,还挂着露珠。雾气缭绕在谷底,辨不得方向,孙天辅等四人停了下来,身后的双头巨蟒早就不知去向,眼前那个“生意人”中了蛇毒气息奄奄几近丧命,孙天英也因为那蟒蛇喷出的血雾害瞎了眼睛。
孙天辅感觉出了这雾气的不寻常,他弯腰一探这旁边池洼中咕嘟翻滚的水,竟然是热的,他用指尖沾了一些放在舌蕾一尝,顿时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雄黄温泉了,这医书上对这雄黄温泉都有过记载,据说它可以“通经络,贯血气,祛毒驻颜”之功效,称之“地焰灼水,阴阳调和而成也”,认为它是地狱之火灼烧阳间之水而形成的,故有阴阳之气。古人也有言:“奇毒所居,百丈之内必有相克消解。”看来此言不假,雄黄驱蛇虫自古有之,那双头巨蟒之所以不见了踪迹,也应该是这雄黄温泉的效用。
孙天辅赶紧让那个受伤的“生意人”和孙天英泡在了雄黄温泉里,想借此来祛除体内的蛇毒。那个“生意人”俨然面色黑紫,牙关紧咬浑身还不时抽搐着,孙天英还好些,只是眼睛黑肿已经看不见东西。孙天辅赶紧给泡在雄黄温泉里的那个“生意人”施针救治,祛毒过血,金针几刺下去便见得黑色的血水从穴位处流了出来,不会儿那雄黄温泉水就浸染成了红黑色。眼看着那个中毒的“生意人”逐渐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蛇毒也祛除的差不多了,孙天辅就赶紧过来看弟弟孙天英怎么样。
無錯書吧孙天英泡在雄黄温泉里,眼睛周围的紫黑毒肿虽说消解了不少,但已经看不见东西。孙天辅几番施针刺穴引毒,可这蛇毒已经侵入了眼球的内部,要想完全祛除并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孙天辅也是伤心懊恼,本来他与弟弟孙天英来到这南国疆域就是为了消解这妖血蛊毒,而今蛊毒还没有法子消解,这孙天英眼睛又被毒瞎了。孙天英似乎感到了哥哥孙天辅的懊恼自责,便劝道:“哥哥我没事,这又要不了命,再说了你医术这么高,还怕医不好我么。”
孙天辅没有说话,他这一时半会还真没有法子治好孙天英的眼睛,想不到自己一辈子救治无数,现在轮到自己的弟弟了竟然束手无策,这也可真是造化弄人啊。而今孙天英眼睛瞎了,四人也被困在了这沟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