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彩铃吃了父亲罗武师一巴掌,心里憋屈得很就跑出了家门。跟着罗彩铃跑出来的胡海生好不容易追上了罗彩铃,一把拉住她道:“彩铃妹子,你别冲动。其实……其实你父母也是为你好。”

罗彩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瞪了胡海生一眼,生气地说道:“没想到连你也嫌弃我。”

胡海生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怎么敢嫌弃你。其实你爹说的也对,我就是个穷小子,你是罗家的小姐,跟着我你肯定是要吃苦的。”

罗彩铃瞪着胡海生道:“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什么。我罗彩铃也不是贪慕富贵的主儿,你若有心怎不见的来罗家提亲!”

胡海生颇有些为难道:“我……”

罗彩铃看他这副难为情的样子,生气地说道:“你也别说什么怜惜的哄话,亏我还对你有片情义,真是我瞎了眼。”

胡海生不傻,他听得出那是罗彩铃的气话。他就顺着罗彩铃的意,安慰道:“不是,其实我……”还没等胡海生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听见罗浩从远处喊妹妹彩铃的名字。

那胡海生和罗彩铃刚寻见人影,这罗浩几步就跑到了两人面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胡海生,然后扯着妹妹罗彩铃的胳膊说道:“娘让我带你回去,你就跟哥回去吧。”

罗彩铃还发着小姐脾气,更何况第一次挨爹的巴掌,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罢休,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回去,他们都不稀罕我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回去等着给钱家作媳妇么?!”

罗浩劝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爹也是一时气过了头,再说了钱家有什么不好。”

罗彩铃嗔怒道:“就是不好,就是不好!”

胡海生也劝她回去,罗彩铃死活不依,还将他好一通埋怨。这罗浩和妹妹拉扯僵持不下,就下了狠心趁其不备一掌打在罗彩铃后脖颈,将她打晕了过去。这罗浩扛起昏倒的妹妹,刚要走又回头对傻呆呆站在那儿的胡海生警告道:“以后少去罗家找我妹妹。”

从那以后,胡海生真的就好长时间没有再见过罗彩铃。

……

一两个月后,拿到工钱的胡海生显得犹为高兴,当然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他打算和母亲商量一下,聘个媒人去罗家提亲,他知道自己虽然比不得钱家,但毕竟不能辜负了罗彩铃的一番情意。

这会儿走在路上,胡海生脑海里有一些憧憬的画面。

“嗨,你知道么,罗家的小姐听说死了。”

“你才知道呀,这都是六七天前的事儿。”

“也怪可怜的,听说是逼婚逼死的,大婚前半夜在自个儿房里吊死的,啧啧,发现的时候都僵直了,连孙大夫都回天乏术了。”

胡海生偶尔听了过路的几个婆娘的一番低语,这脑袋嗡的一声就像炸开了锅,身子一个激灵差点瘫在地上。他像是发了狂似的问那几个婆娘怎么回事,那婆娘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骂了句神经病就悻悻的离去。胡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朝着罗家方向跑去。

罗家的大门紧闭着,似乎除了罗彩铃在场外,罗家的大门始终是对他紧闭着。院落里静静的,也没有了往日习拳练武的动静,门口贴着挽联丧告,黑白的对比格外刺眼。看到这一切的情景他心里马上咯噔一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挟裹这悲哀袭来。胡海生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敲响了罗家的大门,紧闭的大门半晌儿没有动静,他又用力的敲了几下。

开门的是个管家,脸上堆着愁容,似乎是很不情愿地把门打开,问道:“你找谁呀?”

胡海生有些急慌地说道:“我找罗小姐,她在么?”

这管家一听也不作答,兀自抹起了眼泪。胡海生更着急了,他一边喊着罗彩铃的名字一边想往里闯,却被闻声赶来罗浩给挡在了门外,那罗浩没好气地对胡海生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还来,不是让你离我妹妹远点么!”

胡海生急忙说道:“我来找彩铃,告诉我她在哪儿。”

罗浩红着眼告诉他道:“你还有脸来找我妹,若不是我那昏了脑的妹子惦记着你这臭小子,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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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铃她怎么了?”胡海生着急地问道。

“怎么了,人都没了你还问怎么了。”说着一把揪起几近伤心瘫倒的胡海生,对他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臭小子最好离我家远点,不然下次见到你就打断你的狗腿。”说罢将胡海生丢在地上,狠狠地关紧了大门,留着胡海生一人在罗家大门外黯然流泪。

回到家后的胡海生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吭不响,任凭胡母怎么呼唤也不应声,看着这儿子像是丢了魂似的,真是好不让胡母担心。胡海生呆在房间里低头思量着,泪水不时地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他现在有些埋怨自己的无能,若不是自己一拖再拖也不至于今天这个样子。彩铃死了,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一下子把心肺挖空了一样。

胡母透着窗户缝看得儿子呆坐着,也不见得什么动静,就叹了一口气走开了,她知道儿子现在只不过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而已。须臾夜深了,胡家小院里静得很,偶尔上宿的鸡鸭咕鸣几声。

胡海生回想起曾经和罗彩铃一起你情我浓的日子:曾经的嬉闹,曾经的灯会字谜,曾经的柳岸闲谈,曾经的闲暇私会,曾经的雨巷漫步……一点一滴涌上心间,浮出脑海,惹得胡海生好不黯然神伤,潸潸落泪。

忽然,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飞镖穿窗斜入,劲风晃得烛影煽动。这支镖好大的力道,硬生生地钉在了屋内的墙上,胡海生被这突来的飞镖惊了一吓,他小心撕开一道门缝往外看去,宁静的小院里不曾有过半分骚动,几分月光的映照下他看到一个好似熟悉的身影从墙头一闪越过,消失在夜里,再也就没有了其他情况。

胡海生闭了门,看着土墙上的铁镖没进了半截,仔细一看这镖尾上还绑着个卷成烟卷似的纸条,他走近了施了把子力气将那飞镖从墙里拔了出来,端详了一下又把镖尾上的纸卷儿取下,展开定睛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心神更为疑惑了,但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故事,但见那方寸间的字条上写着:“明晚子时,城西郊罗家祖坟,罗彩铃等你。”

这是怎么回事,罗彩铃不是死了么,胡海生亲耳听到的,而且他也去罗家证实了,刚办完丧事不久的样子,他哥哥罗浩也都明说了。怎得?这罗彩铃还能死而复活重返阳间不成。胡海生这会儿不知道是喜是忧,这不明来历的字条和那个人影让他困惑不解:那黑影究竟是什么来历,他送来这字条儿究竟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彩铃的鬼魂舍不得自己要把自己带走。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胡海生颇有疑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能性能来解释这一切。

……

次日夜深,疑惑不解的胡海生忐忑地来到了罗家的祖坟。阴冷的坟地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包,苍白的月光辉映下,一块块墓碑都好像一个亡灵的影子一样在夜雾里时隐时现,时而几声夜猫子的怪叫耸得胡海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荒山野林里杂草也是深得很,郁郁的荒草黑咕隆咚也辨不得深浅,空踩一脚就险些摔倒,这暮春初夏的深夜,露水也很重,打湿了胡海生的长衫,黏糊糊的都湿到了大腿。

月色苍凉白净倒也清楚,胡海生来到了这罗家祖坟,隐隐看到坟头墓碑之间竟然站着一个人影,夜雾飘渺低沉游荡在脚下,整个人影就像没有腿脚漂游在空中一样,但胡海生觉得,这人影怎么如此熟悉,像是哪儿见过。

“海生,你这小子终于来了。”那人影的一句话让胡海生心里一震,待走近映着月光仔细一看,方才确定。这时的胡海生又惊又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嘿嘿一笑,一字一顿说道:“我来带你去见你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