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人群中闪开一条道儿,两个制服模样的警察走在前面散开拥堵的人群,后面踱着步子跟来倒像个长官,斜挎着武装带,腰里挂着枪,倒背着手走了过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警察局的赵队长。他正好路过这儿,看到人群熙攘便也过来看个究竟。

赵队长未见其人先问其声的出场方式让众人先是一怔,孙天英看到人群中出现的赵队长就赶紧迎了过去,颇有些冤屈的说道:“赵兄弟,你来得正好。”说着就扯着赵队长的胳膊来到蔡老汉面前,指着那涕泪淋漓的蔡老汉就说道:“就这老汉,非讹我害死了他家闺女,你倒是来得正好,你给兄弟评评这个理。”孙天辅也过来拱了拱手和赵队长打了个招呼,说道:“赵队长,你看这事儿……”

赵队长抹了抹八字胡儿,看了看那涕零伤心的蔡老汉。蔡老汉只顾抹着自个儿的眼泪,压根就不管来者何人,赵队长抽出腰际别着的警棍,举着拨了拨蔡老汉抹着眼泪的手,说道:“喂儿,老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蔡老汉满是憋屈地撇了撇嘴,大鼻涕一捏一把抹在鞋底,哭哭啼啼道:“长官呀,你可要为俺这外乡人做主啊。俺老汉都快土埋半截的人了,就这么一个闺女嫁给他们孙家,谁想到他们孙家面善心黑,合计害死了俺的可怜的闺女呀!”说着说着又哭上了,一旁的孙天英听不下去了,吵嚷道:“什么我们害死了你的闺女,你那闺女病死了,你却在这讹人,我们几时害死了你的闺女?!”

赵队长听着这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叫嚷不迭,哭声喊声骂声拧成了个疙瘩,就憋不住烦地吼了一句:“行啦,你们都跟回警局!”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跟班的两个警员,让他们夹着蔡老汉的胳膊,任凭蔡老汉怎么折腾不愿意就给夹去了警察局。

赵队长走到孙天辅面前,紧绷的脸一下子舒展了许多,但还是不露笑容说道:“孙老板,您也和我走一趟吧。”

孙天英一看就不愿意了,上前就拦住了:“赵队长,这事儿不赖我哥,要抓就抓我!”

赵队长拍了拍孙天英的肩膀说道:“这事儿我自有分寸,放心吧。”

孙天辅也对弟弟说道:“天英啊,放心吧,赵队长会处理好的,你好生在家呆着,哥哥去去就回了。”孙天英应了,想那赵队长也纪念着交情,总不会为难自己人。随后赵队长带着孙天辅就回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内,幽暗的审讯厅光线昏暗,里面摆着一张长条方桌,赵队长坐在一侧,旁边有个文书捧着本厚册子做笔录;孙天辅还蔡老汉坐在另一侧,身后不远就站着两个持枪的警卫员。蔡老汉显得有些局促,毕竟是平头百姓人家,寻常谁曾来过这等地方。

“你叫什么,家哪里的?”赵队长率先对蔡老汉发话。

蔡老汉有些忧伤里透着紧张道:“俺叫蔡德进,山东济南府的。”

赵队长又问道:“家里可曾还有什么人么?”

蔡老汉一听这话就抹着眼泪哭道:“俺就和俺闺女蔡文莲相依为命,从山东好不艰辛到这儿讨生计,不料俺那苦命的闺女嫁到他们孙家,就让他们给害死了。”

孙天辅听蔡老汉这么一说,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说话却又被赵队长按了下去。赵队长又问蔡老汉道:“你说是孙家害死了你的女儿,有凭证么?”

蔡老汉停了抽泣,眼睛滴溜一转也没想到什么,就有些委屈道:“证据……人都死在他们家了这还不是证据么,俺那苦命的闺女哟,俺蔡老汉是个外来汉,平日里不曾结什么梁子,定是那孙家害死了俺闺女。”

旁边的文书刷刷地写着,赵队长看了孙天辅一眼,显然孙天辅是有话要说,赵队长就问道:“孙老板有什么话要说么?”

孙天辅知道雷绳咒的事说给赵队长他也不会相信,反而给自己添麻烦,就开口对赵队长说道:“赵队长,这蔡老汉闺女的死的确与我们孙家无关。那蔡文莲是我们孙家迎门不久的新娘子,我们孙家宝贝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可惜那姑娘寿短命薄,新婚不久就染上了怪病猝死,想我孙天辅徒有‘观音手’的虚名,也未能救她一救。”说罢孙天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的样子。

蔡老汉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情绪颇为激动地嚷道:“他胡说,分明就是你们孙家害死了俺闺女。”

赵队长一拍桌子,对着蔡老汉吼道:“安静,是不是孙家害死了你闺女我自有定论,还轮不到你教我!”

蔡老汉被这一喝给震住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不敢再造次。赵队长正皱着眉头思量,这时孙天辅对着他说道:“赵队长,这蔡文莲就葬在我孙家祖坟,你要是不好断论,咱们可以开棺验尸还我孙家清白。”

赵队长一听拍桌叫道:“好,既然孙老板这么说了,咱就开棺验尸。蔡老伯你没什么疑议吧?”

赵队长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蔡老汉,那蔡老汉心里嘀咕道开棺验尸就验尸,莫不怕惊扰了俺闺女饶不了你们。随即蔡老汉也赞同道:“只要给俺闺女个说法,俺也倒没什么可说的。”

……

翌日下午,孙家祖坟。

那蔡老汉看到自个儿闺女的坟头趴在上面哭得泣不成声,让人看着好不心酸,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难怪的这等伤心。这赵队长让人将蔡老汉拽到一边,孙天辅还请了法师做了场法事,这才掘坟开棺。

随着一铲子一铲子的黄土掘开,这棺材儿方才露了出来,漆黑的棺木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四个警员用白布蒙住了口鼻,跳下坟坑将那棺木抬了出来,摆在地上的棺木封得死死的,但隐约可以看到从棺木底角渗出发臭的黑水。赵队长派人起了棺钉,刚掀开棺盖就有一股恶臭的黑烟涌了出来,冲得众人后退了几步。待到黑烟散去,众人围上前来,一看那棺椁内的尸体,不由得后脑勺发麻一阵恶心,这死相也确实太难看了。可能是因为正值冬季,天儿比较寒冷,所以尽管过了这么多时日,那尸体竟然没有腐烂,连个蛆虫都没有,只是散发着阵阵腥臭,再仔细看,血肉模糊的尸体上长出了一些黑色的细毛,像是霉菌丝一样。

蔡老汉看到女儿这副惨死的模样,哭得都吐了。赵队长让验尸官仔细检查了死尸,那验尸官五十来岁,戴着口罩,整了一身白大褂,戴好手套俯下身子也不管什么腥臭恶心,打开工具匣子就又是刀子又是镊子的忙活起来,毕竟是干这一行的,和死尸呆惯了也就有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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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好一番折腾,看得众人不由得时不时扭过脸去瞥向一边。这验尸官脱掉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大冷天的忙活出来汗也可真够辛劳的,他站起身子来摘掉口罩,长舒了一口气对赵队长皱着眉头说道:“赵队长,这尸体我验过了。尸体上没有什么锐器或者其他可以致命的伤痕,说明她不是被外伤致死;另外这血液中我也用银针试了,没什么反应,说明她也不是被毒死的,但是……”

赵队长着急地问道:“但是什么?!”

验尸官指着尸体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死法,像是自然死亡但又不像,这死者五脏六腑具碎,皮肉血管翻裂,似乎是血脉中冲进了一股很大的力量,把全身经脉血管全都崩碎了。老夫验尸多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赵队长听了这话就问他道:“是不是得病死的?!”

验尸官皱了皱眉头说道:“说是得怪病猝死的,倒也不无可能。这天底下怪病杂症多了去了,前些年我还曾验过一具尸体,据他家里人说是得病死的,死相古怪的很,听说他生前时常喊饿狂吃不止,死后竟然从个六七尺的大汉缩成了个两尺来高的干瘪猴样,着实也让人费解。但从这具尸体检验的情况来看,虽说古怪诡异,倒也确实不像是被人害死的。”

赵队长点了点头,孙天辅这才松了一口气,孙天英也在旁边,他听了验尸官这般陈述,就对那蔡老汉罪愆道:“老汉听着没,你闺女的死压根儿就跟我们没半点牵扯。”孙老汉听了这番话,冤屈的不得了,哭骂道:“你么这些鸟人,合起伙来欺负俺一个外乡的,可怜了俺那枉死的闺女哟,爹没本事呀不能给你伸冤屈唷!”

赵队长有些听得不耐烦了,吼了句:“行啦,来人带他回警局结案。”

孙天辅在弟弟孙天英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孙天英就离开了,孙天辅跟着赵队长回了警局,当然还有那涕泪伤心的蔡老汉也被人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