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孙家大院。

这一大早,欢天喜地,鞭炮齐鸣,大红大紫好不热闹。这门口儿嬉闹唱喏的孩子,过往驻足的看家,进进出出谢礼纳客那可真是都喜气洋洋,孙天英披着大红绸子,头戴着雉翎冠,身着红花袍子,一边拱手作揖回敬,一边在前头引着那轿子抬到孙家门前。那蔡老汉为嫁女儿也真是费了心,四人抬的红顶绣花轿子,八人的鼓吹队子,那也是好不排场。

这远远就看见斗大门额墨书的“孙宅”二字,高高的红大门上挂着两盏喜庆的大红灯笼,两扇漆门上贴着五彩的鲜艳门神,两边贴着喜结连理的红对联,蟠蛎门环榆木坎,样子也是好不讲究。那进门一看,嚯,转遭二十来间大大小小的房子,偌大个院子有几个花圃,里面种着些常见的药草早已枯萎,上面盖着些没化净的雪,院子两边东西摆着两口莲花大缸,剩着些残梗断荷。窗户上都糊着胭红的“囍”字,整个孙家人里里外外忙忙活活地倒腾着,径直走进大厅,正中挂着大“囍”字,前边是张八仙桌和两把扶手椅,上面放着茶水点心,两边顺摆着客位和茶几,亲朋好友挤满了屋子,黑道儿的白道儿的,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来捧场子凑热闹。

这孙天英人随事乐,这会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踢轿门,背新娘,跨火盆那是样样都有,一旁的主婚人吆喝着吉祥如意的号子,时不时来两句玩笑热场子,倒也让众人都乐呵呵的。孙天辅今儿特别高兴,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弟弟的婚事总算有了着落,尽管今天来的人并不全——胡家始终是没有人来,估计喜帖也早就被胡海生丢做了垃圾。

拜堂成亲小登科,这挤满了道贺看热闹的厅堂里熙熙攘攘,正中端坐着孙天辅和妻子李翠兰,两人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这孙天英上无高堂父母,哥嫂便算是高堂,拜了天地、高堂,交拜喝了合卺酒,也就在一片嬉闹中将新娘子送进了洞房。

这孙天英陪着一伙亲朋喝了个烂醉,不知不觉就是夜深,待到送走了客人,这醉酒了的孙天英晃晃悠悠走进了新房,关紧了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先自个儿倒了杯茶水。

这龙凤烛台粉红帐,春晓灯光映玉人,那蔡文莲听得动静心里那是小鹿乱撞。

孙天英虽说不情愿这门婚事,但毕竟媳妇都娶了还能怎样,况且蔡文莲也是个俊俏的主儿,他咂了几口茶水,扭头看看那披着盖头的蔡文莲分外迷人,说这酒能乱性其实不假,搁着二三十年的光棍这会儿喝醉了给他摆着个俏媳妇,这搁在那个男人身上也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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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天英借着酒性,壮着胆子摸索到蔡文莲身边,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咽了口口水伸手就去掀新娘子的红盖头,却不料被蔡文莲一把将手轻轻拨在一边,略微羞涩道:“傻瓜,要用秤杆。”

孙天英醉醺醺地摸了摸后脑勺,傻笑应道:“哎。”就寻了床边事先放好的系着红筹的秤杆,拿捏在手轻轻拨开盖头,腮红胭脂桃花脸,真是个好不俊俏的小媳妇。都说这女人出嫁的时候最漂亮,这话也确实一点不假,眼看着蔡文莲红唇轻翘勾魂笑,孙天英心里扑通扑通跳,他自个儿也不知道是因喝醉了酒还是怎么的。

孙天英伸手摸了摸蔡文莲的脸蛋,温润滑腻好不快感,羞得蔡文莲低着头只是红着脸默笑。有道是哪个男儿不热血,这性起孙天英将蔡文莲按倒在床,两人沉重的喘息声搅动的新房分外躁动,两人四目相对,蔡文莲有些羞红了脸盯着压在身上的孙天英的醉样,那双迷勾勾的眼睛看得孙天英心血翻涌性情大发。醉醺醺的孙天英扒下了蔡文莲的一只绣花鞋,甩手一丢打灭了灯烛,紧接着宽衣解带,衣服裤子一扯一丢,拥着新娘子就钻进了被窝。这对干柴烈火光着身子男女,好一番云雨,孙天英紧抱着蔡文莲若似要把他融进自己身子似的,蔡文莲也仅仅撕扯着孙天英,弄得孙天英好不快活。

这几番下来孙天英累得够呛,可蔡文莲却撕扯挣扎的更凶烈起来,嘴里像是野兽的喘息低吟,醉眼惺忪的孙天英也看不得床上的媳妇作何状态,还以为蔡文莲还没有过足瘾,一时性起就又紧紧将她按捺在床上,好一番亲吻抚摸。但此时孙天英似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蔡文莲的身体怎么一下子这么烫,皮肤也一下子变得这么臌胀紧绷,而且抚摸起来浑身像是裹了一张粗线大网,疙疙瘩瘩好是寒瘆。还没等孙天英来得及睁眼细看,蔡文莲声嘶力竭地吼了句:“俺好难受啊!”,紧接着“哎啊”一声惨叫,如同困兽最后的丧鸣,然后只听得像是踩哑了的鞭炮似的一连串“噼叭”声,随即孙天英就感觉像是掉进了腥热的大雨里,如同洗了个黏糊糊的澡,便再也就感觉不到了身子下面蔡文莲的任何动静,连呼吸声也都没有了。

孙天英被这么一下弄得身子一震,醉意也消褪了不少,漆黑的屋里沉浸着莫名的恐怖,他叫了几声蔡文莲却听不得回声,他一摸身子,自个儿全身是黏糊糊的液体,放到鼻子前一闻竟有股人血的腥臭味,孙天英按在蔡文莲身上的手感觉到她的身子此刻已经软绵绵的,若似拳头捶烂的软柿子,但似乎在往外渗着黏糊糊的液体,而且皮肉里好像有虫子蠕动。孙天英打了个激灵从床上翻将下来,摸索着提了裤子,慌里慌张的摸到火折子点了蜡烛。

伴随着幽暗的烛光逐渐明亮,随天英豁然看到了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蔡文莲,或者说他已经辨别不出是不是蔡文莲:她整个变成了个血人!赤裸裸的全身上下好像布了一张血红的大网,皮肉炸裂,经脉外鼓曲张爆裂,有的地方的经脉血管竟然爆出头来;面部扭曲狰狞,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外凸的言情布满血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五官里继续往外渗着血水,似乎也从鼻孔耳朵里淌了出来;身子是个极不自然的扭曲姿势,几乎有血脉的地方筋肉都外翻爆露,确切地说是血淋淋的一堆血肉!

孙天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他随即看到床下自己踩出的一个个血迹模糊的脚印凌乱的延伸向自己,随着眼神转移他惊然看到自己身上满是血迹,像是丢进了血池里又捞了出来。他想想自己刚才竟然就是和这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并干了那种事情,忍不住的胃里翻腾,连脑袋都一阵发麻。孙天英惊慌失措地跌跌撞撞摸开了门,一开门恰巧撞见了闻声赶来的哥哥孙天辅,这孙天英与孙天辅撞了个正着,凭着一股子猛劲孙天英差点把哥哥撞翻在地,自个儿腿一酥身板儿一软就倚着门板瘫在了门口,大嘴一张差点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孙天辅看着弟弟满身的血迹惊了一吓,俯下身子拍打摇晃着吐得两眼无神的孙天英,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孙天英不说话,脑袋一耷拉,嘴角一咧竟然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孙天辅映着烛光往房间里看去,寂静的新房里鲜红的“囍”字和地上一串串血脚印让整个屋子的氛围格外诡异,腥臭的空气里隐约听得到开水煮沸翻滚似的声音,他再战兢地往里走几步,霍然看到新床上与鲜红的被子黏糊成一体的一具血尸,像是剥了皮似的但有疙疙瘩瘩的血瘤子在身上汩动着,崎岖诡异的表情张着的一张大口含着一节血淋淋的舌头,像是被活生生的挤了出来似的布满血丝。

若非事先知道这是新娘子蔡文莲,谁也想不到这具冒着热气的经脉爆炸了的血尸究竟会是谁,孙天辅从脊背一阵冷麻到后脑勺,险些就吐了出来,好在自己是个大夫,血腥场面也见得多了,还不至于像弟弟那么夸张。一会儿尾随跟来的李翠兰刚走到门口就惊叫一声险些吓晕,捂着嘴巴跑到了一边呕吐不止。孙天辅壮着胆子向前一探究竟,这新娘子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滑不溜丢黏糊糊的血尸像是剥了皮一样,鲜活的筋肉涌动着血水,孙天辅用手帕捂着嘴,眉头紧皱着用旁边的秤杆拨了拨皮肉,看着这爆裂的血管和这诡异的死法,除了妖血蛊毒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眼前的状况了。但妖血蛊毒怎么会出现在新娘子在文莲身上,要知道这种南苗邪术并不是人人都能够会的,孙天辅忽然看到了血尸掺着血水流出来,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大胆猜测这肯定就是妖血蛊毒,而且就来自孙天英身上。

原来这妖血蛊毒已经和孙天英的精血混在了一起,虽然在孙天英体内因为雷绳咒印的封印作用使得妖血蛊毒不敢造作,事到如今,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测了,孙天辅心里默默地哀怨道:“难道上天真的就这么折磨我们哥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