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汉用蒙汗药迷晕了孙天英,诡计得逞之后他拿着手里那张孙天英亲手写的字据,沾沾自喜道:“白纸儿黑字儿,呵呵,看这小子还往哪里跑。”那床上的蔡文莲瞄着孙天英走出了屋,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父亲,有些担心说道:“爹,你说这事儿他能成么?”
蔡老汉嘿嘿一笑,对这女儿蔡文莲说道:“这事儿他保准成,你就等着做新娘吧。”
蔡文莲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怎么觉得有点悬呢,万一……”
蔡老汉对着女儿摆了摆手得意地说道:“这事儿没有万一,爹事先打听过,这孙天英的哥哥家风好甚严正,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量那孙天英这个臭小子也识得好歹,如若不然这事儿捅大了,他孙家以后如何立足?傻闺女,你就放心吧。”
蔡文莲一听,瞪着眼睛问道:“爹,你还想把这事儿整大?!”
蔡老汉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用手戳着她的鼻子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这事儿弄大了对咱们谁也不好,爹量那臭小子不出三天,准上门提亲,你就等着吧。”
蔡文莲一听父亲这番话,心里踏实了许多,自个儿一寻思竟然傻笑起来。
且说这孙天英离开了客栈,踏着尺余深的积雪回到了孙家,他心里忐忑着,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样向哥哥孙天英解释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此刻的他懊恼烦心的很,想想蔡老汉那威逼的诡笑嘴脸他就真想恶狠狠地给他一拳,他没去瑞福堂,敲门让徐妈开了门,却还是不巧碰到了阴沉着脸的孙天辅:“昨晚干什么去了?!”孙天辅没点好气地问道,一张脸耷拉下来好像孙天英欠了他好几万大洋似的,他昨儿也没睡好,黑眼圈还隐约浮现着,虽说孙天英不经常夜不归宿,但几乎每次哥哥孙天辅都是这副脸色。
孙天英低着头面有羞愧,支支吾吾小声说道:“昨儿……昨儿喝酒了。”
孙天辅昨儿也去弟弟常去的酒店找过,自然也知道他喝酒了,也知道他喝醉了跟着一个老汉走了,他接着板着脸说道:“然后呢?!我问你昨儿晚为什么没回家。”
孙天英抬头瞄了一眼板着脸的孙天辅,然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然后…然后就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醒来天就亮了……”他又看了一眼孙天辅那伴着的铁青脸,自个儿以前也有过夜醉不归,事情也远没有那么严重,顶多稀里哗啦数落一顿,然后去跪爹娘的牌位,于是他厚着脸皮憨笑道:“哥哥,和你说个正经事……”
孙天辅还是板着个脸斥道:“你还有正经事?!”
孙天英还是厚着脸皮一脸憨笑道:“嘿嘿,哥哥,我相中了人家一个姑娘,人家也中意我,寻思着和哥哥商量一下,娶了人家,人家姑娘家还等着呢。”说罢脸色有点羞红,两手扣在一起不停的转动大拇指。
孙天辅一听弟弟这番话,心里那可真是乐开了花,自个儿为弟弟孙天英的婚事也没少操心,今儿可倒真好,姻缘天成不用自己费心了,原本板着的脸和色了不少,问道:“说的可是真的?!”
孙天英也正色言道:“当然是真的。”
孙天辅低头捻着小撮山羊胡思虑着还是有些放不下心,这平日里如此厌烦自己说道他婚事的弟弟孙天英今儿怎么主动提及婚事了,而且还已经谈婚论嫁的地步。孙天辅继续追问道:“哪家的姑娘?认识多久了?”
孙天英一听哥哥穷追不舍,看来不说道清楚这事儿也真没完,但毕竟自己喝醉了酒睡别人闺女那事不能让哥哥知道,就编了个瞎话道:“是个外地商户的女儿,到咱这儿做些皮货生意。认识……认识了有两个月了……不不,有半年多了……是啊,半年多了。”
孙天辅听着弟弟的讲述,倒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心想着不巧是胡叔的事让弟弟孙天英懂事晓理了不少,终于想通了自己讨一房媳妇,这样日后有媳妇管着,倒也让这当哥哥的省了不少心,于是他就对孙天英说道:“你小子也总算办件让哥哥称心的事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赶明儿约那姑娘的父母到茶馆见个面,若是合适咱尽早把婚事给你办了。咱孙家也不小,这结婚后还是和哥嫂住在一块儿,倒也方便。”
孙天英听了哥哥这番话倒也没有那种马上做新郎官的兴奋劲,说也是自己这被要挟着成了婚事,怎么也有些窝气,但还是装着笑脸应声道:“哎,一切哥哥做主。”
孙天辅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成了家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好生和媳妇过活,别整天在外边逛荡。对了,你要是饿了,就让徐妈把饭菜热一下,我得去药铺了。”说罢孙天辅就转身去了瑞福堂,留孙天英一个人在那无奈叹吁。
次日上午,翠云茶楼。
茶楼的伙计系着粗白布围裙,脖子里挂着抹布,提着一把三四尺长壶嘴的铜壶,颇为熟练技巧地给各位茶客倒茶,脚步灵活宛转,手法熟稔干练,倒也颇有些看头。少顷孙天英带着蔡老汉就走进来,伙计过来笑着唱喏道:“两位客官里边请。”孙天英领着蔡老汉就来到了楼上一处雅间,这孙天辅已经在里面候了多时。
蔡老汉尾随孙天英推门进去,但见一个端坐的男子斜对着他们坐着品茶,眼前这个男子,看样子有三十来岁,身材修长,头顶八合缀玉瓜皮帽,身着兔绒作里绲边的京青布夹棉长衫,外合着一件细锦绲边黑羊皮马褂,脚下踩着双圆口夹棉布鞋。仔细打量,白净的脸膛棱角分明,高鼻梁,浓眉下一双不大的眼睛分外精神,嘴上八字撇胡,颌下还留着一撮山羊小胡,精气神往那儿一放,真有杏林高手的范儿。
無錯書吧孙天辅闻声看来人,正是弟弟孙天英,还有一个老汉,估计就应该是那姑娘的爹爹蔡老汉,就起身笑迎道:“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在下是孙天英的哥哥孙天辅,想必尊驾就是蔡老伯吧?”
那乡下老汉谁曾懂得这般礼节,一时间这孙天辅的客套倒让蔡老汉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他也就仿着样子笑脸拱手道:“啊…是是,尊驾蔡德近,蔡文莲的家父。”孙天辅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笑着回道:“来来,请坐。”孙天英也怕尴尬了场子,也连连说道:“对对,坐。”
这三人坐下,孙天英看了茶,孙天辅先开口道:“今日来意想必舍弟早已告知,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舍弟与令嫒情意相投,不知蔡老伯看如何?”
这蔡老汉刚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匆匆咕噜一口吞下了茶,心想这什么舍弟令嫒的,都整的些啥,早就听说文化人酸,也真是这么回事,幸好旁边的孙天英与他耳语嘀咕道:“这是问你咋看我和你闺女的婚事呢。”蔡老汉笑着答道:“这俩年轻人看对眼了,俺觉得挺好,这男未婚女未嫁,俺不是夸俺闺女,那可真是个好姑娘,准能给你们孙家生大胖小子。”
孙天辅一听,笑着说道:“蔡老伯也真是个爽快人,听您这口音不是本地的吧?”
蔡老汉嘿嘿一笑:“你耳朵还真好使,俺是山东的,到这儿混口饭吃。”
孙天辅听后,也笑道:“原来这样啊,听天英说您是做皮货生意的?”
蔡老汉一听纳闷了,什么皮货生意,自个儿都算是做皮肉生意的了,整天就是卖膀子气力耍架势,他一时愣神看了看孙天英,孙天英暗地里偷偷对他挤眉弄眼,他也不是个笨蛋,就话赶话道:“啊?!是是,我是做皮货生意的,嘿嘿,不知道孙老板对这桩婚事咋个看法?”
孙天辅心想这老汉还挺着急嫁闺女,就笑着对蔡老汉说道:“只要蔡老伯同意,我没意见。”
蔡老汉听了一拍桌子叫好道:“好,择日子不如撞日子,昨儿我还看黄历,后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孙老板同意,咱就合计着下聘礼迎亲呗。”
孙天辅哪想到这么快,就有些迟疑道:“这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蔡老汉一时间没听明白仓促是个什么意思,就张着耳朵问孙天英,孙天英告诉他是太着急了,蔡老汉听了笑着对孙天辅说道:“不着急,不着急,喜事哪有嫌早的,俺这嫁人的都不嫌,你这娶亲的倒不利索了。”
孙天辅听言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人家嫁闺女的都这么说了,也好早些让弟弟成家,了却了自己一直惦念的事儿,就对蔡老汉说道:“既然蔡老伯都这么说了,我今儿就给亲友发喜帖,让这俩孩子后天完婚。”蔡老汉一听嘿嘿笑得合不拢嘴,嘴里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