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辅中了藤毒意识渐渐模糊,不会儿昏死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恍惚中鬼绞藤的枝桠顶挂着地上的骷髅在半空中肆虐张狂,大有扑面吞噬的威势。

然而奇怪的是,这鬼绞藤虽说杀气逼人,但却徘徊在孙天辅七八尺外不再前行,若似惧怕了什么。“灼焰火而萎”,孙天辅恍然大悟,自己在逃跑的过程中猛然跌倒摔出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火折子碰到地上的骸骨残磷便燃了起来。尽管岁月久远尸磷所剩无几,但青蓝的鬼火好像有意识似的在孙天辅周围淡淡地圈起了一个冥火圈,火势虽微足以抵挡那鬼绞藤一阵子。

孙天辅撑着乏力的身子爬将起来,胸口一阵闷痛,一摸胸前满是破碎的紫砂罐碎片,心头“咯噔”一吓:不好,冰蟾不见了!

这九顶梅花山冰蟾原本是孙天辅辛苦寻来为罗万山驱毒用的,而今罐破蟾失,一时间让孙天辅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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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必这冰蟾应该跑不了多远,俯身在周围借着微光摸索寻找,寻蟾不见而气急败坏的孙天辅双膝跪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就在此时,孙天辅猛然感到脖颈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势便伸手去摸,待张开手掌只见一只冰雪晶莹而又透着红黑内脏的小家伙正躺在手里一动不动,周身不住地闪烁着银白的微光。

这不正是那冰蟾么!?孙天辅暗喜,总算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孙天辅逃命途中跌碎了这装有冰蟾的紫砂罐昏死过去,冰蟾也因此溜了出来,这冰蟾由来喜欢嗜毒,当时孙天辅正中了那鬼绞藤的邪毒,那冰蟾便伏在了他的脖颈上吸食他血中的藤毒,这才保住了性命。也许是这孙天辅命不该绝,也许是他平日里救死扶伤做了不少好事,就连那枯骨磷火都鬼使神差的护了他一命。

当下孙天辅也晓得并不是感慨的时候,关键是在保了性命出去还得救罗武师,那罗武师性命攸关躺在床上还等着他这冰蟾救命呐。眼下骸骨残磷已是快要燃烧殆尽,那鬼绞藤骚动着骷髅逐渐逼近,孙天辅自己的性命也是悬于一线。就在这时,孙天辅灵机一动,霍地扯下了半边衣袖,从地上捡起一根股骨就打了个铰结就把那半边衣袖缠了上去,俯身用这人骨火把裹了那火折子周边的鬼火。

鬼绞藤从四面匍匐压来,孙天辅一手紧握冰蟾,另一手挥舞着手中的火把驱赶鬼绞藤,心里暗暗念叨:各位英灵唉,我孙天辅素来行善,万望佑我呵。

万没有想到,这招竟然管用,那一条条血淋淋的鬼绞藤一碰触到火把,就像婴儿的手碰到火一样,“嗖”地就缩了回去。孙天辅硬是撑着身子,靠这人骨火把开路,不住地往前跌跌撞撞地跑去……

夜色将尽,一路奔逃的孙天辅也逐渐瞭见了骇虎岭这黑暗的森林的出口,他索性将那几近燃尽的火把丢在了身后,头也不回地拼了命朝前跑,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现在究竟有多么疲惫,他知道自己跑得出去算是命大,若是跑不出去也就算是一命归西了。

孙天辅兀自躺在土丘上喘着粗气,又惊又累已经让他浑身汗津津,疲惫到了极点。已经跑出了子午岭老远了,他稳了稳气息,张开手掌看看,冰蟾依然安在。这冰蟾一旦饱食毒素以后,要有好长时间静卧不动来消化体内的毒,并伴随着周身异常的微光闪烁。

当下的情势容不得孙天辅安养生息,他离开时所下的十三针封住了罗武师经脉中的毒素,估计已经有三针已经被血气给冲开,若是他再有延误恐怕罗武师性命难保。孙天辅欠起身来向身后望了望,又看了看前方,躺下喘了几口大气,最终全力撑起身子,拄着路边捡寻来的树枝略显蹒跚地继续赶路。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晓鸡也已啼鸣,眼看是曙光将至。孙天辅尽力加快了步伐,如果他没有估计错,现在的金针已经被血气冲开五针了,可眼下一无人家二无马匹,将近一天一夜的奔程加上骇虎岭那份惊险让自己体力也已经快到了极限。孙天辅急的皱紧了眉头,脚下不住得尽力加快步伐,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罗武师的性命就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忽然,不远处“叭”得一声响,只听见耳际“嗖”的一阵风鸣,孙天辅顿时感到脸颊火辣辣的针痛,一摸竟有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孙天辅先是一惊,后来暗想自己素日行医布药不曾与人结过什么梁子,哪里会有人恨他到要了性命的地步,莫非……想到这里,只听得马蹄凌乱,几个匪然大汉骑着马扛着枪出现在了孙天辅面前。天色渐亮,鸡鸣过三,借着那晨曦微光但见零头儿的是个瘦高的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头顶扣着顶圆边帽子,黑面麻子脸上生得一堆乱胡茬子,隐约可见面皮上的斜刀疤,黑羊皮袄宽皮带紧束在腰间,腰际一边别着把錾金弯刀,一边别着把毛瑟手枪,只见他走马来到了孙天辅跟前,跳马走到孙天辅面前,几近乎鼻子碰鼻子,拔出腰际的弯刀刮擦孙天辅面颊上的血迹,嘴角微微一笑:“孙老板,你可真行啊,我惊阎罗要杀的人你也敢救,是不是活的有点不耐烦,啊哈!”

这孙天辅可非一般胆小鼠辈,连这邵寇也没想到孙天辅竟然直面着他的挑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轻蔑地一笑说道:“你杀你的,我救我的。我孙天辅既然做得医家,自有救死扶伤的职责,不管是谁只要求医与我,必当全力医治。”孙天辅说罢此番话,眼睛狠狠地盯着邵寇,反倒让这邵寇感到一丝迫势。

邵寇舔了舔弯刀刃的血渍,冷笑着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背对着孙天辅轻松地抛了一句:“弟兄们,让孙老板的心开开窍。”

说罢几个响马喽啰便提着刀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而邵寇却骑上马静静地欣赏这场即将进行的杀戮。这响马匪子好杀戮,犹好的是用刀杀人,俗谚道“刀头舔血”便是这么个意思。孙天辅眼看性命不保,脚下不住地后退,几个响马举刀劈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孙天辅下意识的就举手便挡。就在这电光火石性命攸关之间,只见得一条紫铜九节鞭如若一道闪电“唰”的一声就劈了过来。

好力道的鞭子啊,连这邵寇都忍不得赞了一句。那飞鞭打得那几个响马扑倒在地“哎呀呀”地只喊疼,随即但见一个大汉翻身下马,抢背跃起接住了这下落的铜鞭。但见那大汉虎步横跨护在孙天辅面前,虎吼一声:“我看他娘的谁敢害我哥哥!”

此人是谁?但瞧这眼前的汉子,嗬,七尺的个儿好大的块头,生得虎背熊腰,铁青的圆口络腮胡儿,虎目剑眉,绛红的国字儿脸膛也有几分匪气,估摸着三十不到的年纪,脚蹬青布抓地虎靴子,身着青洋绉布的裤子,腰里围着粗蓝布绦,上身穿着件棉布白褂挽着袖口,外面合着一件绲边蓝布坎肩,纽扣敞开着,双手擎着紫铜九节鞭,粗壮的胳膊上打着缚腕布,威凛凛,虎彪彪,活脱脱得似一尊金刚。原来这人便是孙天辅的弟弟孙天英,本来留下照看罗武师的他迟迟不见哥哥归来,而罗武师封穴的金针已经冲开了好几针,急性子的孙天英便策马前来接应哥哥孙天辅。

邵寇也被眼前这彪汉子惊了一吓,连他跨下的马也嘶鸣着倒退了几步。邵寇心想这刁汉子是谁,他举着手里的弯刀指着眼前这贸然出现的彪汉子道:“你这汉子究竟是谁,竟也管起老子的闲事来了,你可晓得老子是谁?!”

“我呸,我管你是谁,你这孙子今儿若是想动我哥哥一根寒毛,我孙天英就了解了你。”说罢,这孙天英撑了撑手里的鞭子,怒目圆睁。

邵寇将手里的弯刀架在了肩上,一脸不屑的冷笑道:“爷爷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孙老板的弟弟啊,怎么,今儿是陪葬来了?”邵寇把弯刀放在眼前抹了抹刀刃,忽地指向孙家两兄弟,恶狠狠地说道:“那我今天就送你们两个见阎王!”

孙天英转身回头对身后的孙天辅说道:“哥哥骑马快走,罗叔封穴的金针已经冲开六针了,这里的我来应付!”说罢随即便抛出了手中的九节鞭,只见那鞭子打着旋子直奔邵寇的脑门砸去,那邵寇见势弯腰低身滚下马来躲了过去,那鞭子又回旋着飞回了孙天英的手中。而正在此际,孙天辅起身上马,嘱了句:“兄弟多加小心。”便扬鞭策马奔腾而去。

那落地的邵寇是分外恼火,吆喝了跟随的响马弟兄要取了这孙天英的性命。那孙天英也不是吃素的主,他虽说没有孙天辅那医学的天分,可自幼跟随着罗武师学得一身好本领,可谓颇有伸手,对付邵寇一伙自然心中有数。眼看那邵寇一伙叫嚣着扑来,孙天英行步便直迎了上去,与那邵寇一伙打作了一团。

而那孙天辅骑着弟弟的快马直奔罗万山家中赶去,孙天英告诉他罗武师封穴的金针已经冲开了六针,仅剩的七根针已经很难抑制余毒的扩散了,稍有耽搁,罗万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