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九鼎、蜕变

涂尤到来的时间并不短，在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前提下借着身份之利平各家，慢慢将天妖逼退，可想而知手段丝毫不差。

“没有人发现你的秘密？”

林琛对此并不相信，特别叶法善、司马承祯先后进过宫内，甚至神秀、一行等佛门大宗师，涂尤或许和他们做过什么约定，不过林琛无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他们不走三教之路，火中取栗的人。

仔细推敲，新铸九鼎该和涂尤修行有关。

一刻钟后，案几备好宴席，上官婉儿带着一个少年在门外听宣，得到允许后，少年亦步亦趋走入厅中，稽首行礼。

“三郎拜见陛下。”

说话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庄重沉稳。

“算是家宴，三郎无须多礼，入坐吧。”

涂尤眼神变得犀利威严，对三郎摆了摆手，三郎不急不缓起身坐到次座。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看到林琛，余光还是忍不住瞄过来。

李三郎，也就是李隆基，这位开元盛世的君主此刻还是个小小少年，被软禁在深宫之内担忧着哪天成为下一个亡魂。

对于林琛和涂尤来说，盛世不盛世不是重点，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才是核心。

林琛点出帮人转赠包裹后，涂尤便知道是道门所托，想来这个少年也是其中一个约定。

“早前天妖降世，幸得林道长出手斩杀，避免生灵涂炭，我记得三郎前几天不是缠着你姑姑问及谁是林琛么？”

女帝语气平淡，说的不过是闲事，落在李隆基耳中却是一番敲打，李氏宗室近道门，女帝为了巩固地位明年抑道，这是在点他，顿时让少年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哈哈！见到心心念的道门大真人，三郎反而不会说话了？”

女帝微微一笑，在李隆基眼中像是催命符，“真人在前，凡夫俗子如此无礼？”

林琛无语瞥了上面的涂尤一眼，明明知道李唐皇室的后人对这位神皇又惊又怕，涂尤故意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这是什么恶趣味。

“林…林真人，小王…我…未学后拜见真人。”李隆基满头大汗起身对林琛行了一礼。

林琛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虽然眼神略显慌乱，但动作礼数有条不紊。

“好了，坐下吧。”

涂尤调戏过后示意少年坐好，晚宴正式开始，门外女官将菜肴放到三人案几之上，三人在诡秘的气氛中用完餐食，李隆基一直以余光看着女帝和林琛动作，不敢快也不敢慢，一顿饭下来消耗比摄入还多。

“三郎为我送送林真人。”

用完完善女帝露出疲惫神色，在上官婉儿陪同下摆驾回正殿，李隆基看着没有丝毫起身离开意思的林琛欲言又止。

林琛悠悠看着李隆基，道，“小王爷可知圣皇让你来参与晚膳是什么意思？”

“我…请真人指教。”李隆基知道女帝将他留在偏殿大厅送林琛是故意为之，也就是说今天他能出后宫是被林琛点名，但他挠破头也想不出缘由，他和林琛好像没有交集。

“有人托我送份东西给你。”

林琛一拍葫芦，剑匣突然出现在李隆基面前。

“这…”

李隆基一愣，“不知是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林琛摇摇头，“我只是负责送快递的，签收一下吧。”

听着一连串超出李隆基所学的词语，少年人面露懵懂，倒是林琛随意的态度让他一直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李隆基接过剑匣，看了看林琛一眼，当面推开。

“嗡！”

匣中响起清啸龙吟，至阴至阳之气在剑匣内凝尔不发，相互交融，一柄造型奇特的两尺法剑静静躺在里面。

剑身有七星、密讳，刻有铭文：“捣雷电，运玄星。摧凶恶，亨利贞。乾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

“上清景震剑？！”

林琛曾看过宋、明道藏，洞玄部中自然有过这柄法剑的记录，这是司马承祯炼制的法器，只不过道藏之内有关于景震剑的祭炼之法没有记载，想来非真传无法得知。

司马承祯让林琛送剑的含义无非让林琛这个外来人和这里的道门联系更加密切，强插一脚到李唐复国之中的因果，只是司马承祯都没有想到，林琛和女帝涂尤是“老相好”。

见到这把剑，李隆基心领神会，没有多废话，真心实意对着林琛再行一礼，“劳烦真人了。”

“谢我做甚。”

林琛起身离开，“好自为之。”

——

女帝再次改元神功，紫微宫内被焚毁的明堂重建完成，更名为“通天”，数月后，神都洛阳出现霞光，把整个皇城天空染成赤金。

九鼎出，异象现，民间一时称颂为祥瑞。

紫微宫的玄武门再，十万御林军列队将九鼎请入通天宫，这场盛事并没有禁绝百姓围观，在远处的街道聚集着不少洛阳民众，指着缓缓走来负责拉鼎的大象拍手称快。

武周九鼎效仿传说中的大禹九鼎而制，收天下金精、青铜，能工巧匠万余，炼器大家数百，绘制华夏九州山川河流，能上达天界，下通幽冥，聚集龙脉国运。

满朝文武，佛道宗师在通天宫外看着九鼎到来，只不过大家面色表情不一，偶尔看向高处俯视众生的女帝，

外面热闹非凡，长生殿内林琛和涂尤相对而坐。

年前在边境吸收死气的涂尤真身返回洛阳，找上了林琛履行当初约定，借林琛的神意空间完成天妖天魔的合一。

到今日才和林琛提出，便是因为九鼎入宫，祭祀进行期间凝聚的山河国运能够被涂尤借用。

“决定好了？”

林琛再次问道。

“当然。”涂尤笑了笑。

“那就准备好。”

林琛眉心赤色吐露，涂尤会选择现在来和他开口，除了涂尤口中所说能借用九鼎之力，林琛觉得更多是目前两人合作处于蜜月期，在洞天福地佛道之争开始之前，大家都不会翻脸，毕竟进到神意之内，林琛作为主导者掌握着生杀大权。

涂尤深深地看了林琛一眼，瞳中倒映着一只独脚神鸟的图腾，瞬间飞入了林琛的神意之内。

上见星河，万千气机如流星划过。

下俯深渊，无间炼狱荒野一望无垠。

人处于中间，无凭无依。

“这里和外面的规则切断，即使其他世界的天魔天妖也无法察觉异常，确实是好地方。”

涂尤盘坐在半空，招手引来了天上清气，讶然发现这些她都可以动用。

“我的肉身窍穴和精气神无时无刻都处于天人交感之下，清浊二气内外转化，这里的一切气机都是真切存在而不是我假想出来的小世界。”

深渊之下，魔猿睁开双眼，遥遥和上空的涂尤对视。

魔猿那狰狞的面目落在涂尤眼中不停变幻，或道人、或佛陀、或霸主、或妖魔，都是林琛一路上熔炼的功法神意。

涂尤背后再度浮现那神鸟图腾，一左一右天魔和天妖虚影呈现，“我一直刻意控制着武三思几人的天魔秘法进境，使得他们踩在天魔元神复生的临界点上不至于失控，又方便我推敲其功法，不过相比起武曌出世便得到天妖的眷顾始终差点了解，没想到你已经先我一步…”

“那倒是你想岔了。”

魔猿开口道，“我并没有把它们二合为一，不过是成为我构筑的一块地基。”

涂尤若有所思，很快排空思绪，进入到禅定之中。

“当！”

通天宫上，钟声响起，祭祀大典开始。

九鼎象九州，为首主持的是崇玄署的官员，随着仪式举行，云顶生出鳞片状金光洒落在通天宫前的广场之上。

神意空间内，涂尤背后图腾越发清亮，天妖天魔两股力量相互缠绕，并没有直接纳入她的体内，而是经由图腾净化，让图腾的形状更加凝实。

图腾才是本体？

林琛脑海里翻开许多记忆，试图找出和图腾对应的形象。

“司雨神鸟，商羊…”

通天宫外。

士兵民众都在欣赏着奇景，观礼的僧道却看到了异样。

九鼎在被人催动着。

底下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能够聚拢天下国运，九鼎自然是一件法器，祭祀大典经由主持催动让大家见到祥瑞也是常有手段，但底下僧道都是修士，分明看到有另外的人在利用九鼎进行着什么。

纷乱的声音从底下传出，让文武官员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身居高台的女帝抬手一指，九鼎大放光华，顺着女帝的方向罩落皇城之外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之上。

煌煌若大日，浩瀚无边。

底下的僧道不得不压下心底疑虑，若无其事等待着典礼结束。

耗费两个多时辰，这场典礼才堪堪落幕，在广场之上大摆宴席，留下满朝官员大德修士参与晚宴。

位于左侧席前的一个老和尚眼皮低垂，忽地翻动双眼不着痕迹望了眼长生殿的方向，随即恢复打坐姿态默然不语。

“大师方才表情有异，是不是九鼎出现了什么问题？”对面眼尖的宫装妇人传音问道。

“公主多虑了，只是想起我的一位同门。”老和尚笑了笑回道。

公主眯了眯眼，“可是获得了六祖衣钵的慧能大师？听说他在岭南传法讲经，以一念智即般若生启示众生，隐隐称之为南宗之祖。”

老和尚笑而不语，让公主也没法继续说下去。

这场晚宴十分之久，久到女帝下令撤去今日洛阳宵禁。

“没有天魔天妖元神捣乱，想要强行揉合两者不算难事，只是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长生殿内，涂尤到了紧要关头，她并不是单纯的把天魔法和天妖法融为一体，而是利用两者推演出新的东西。

这让林琛感到十分好奇。

却见涂尤身后的图腾神鸟展翅一动，天上流星般的气机多出了一缕癸水之精，这片荒野虚空中竟然落下了甘霖雨露。

深渊之下，那两片时空种子长出的叶子微微上抬，盛接露珠，一旁的娟娟溪流水流加快逐渐扩宽。

“嚟！”

神鸟长鸣，围绕着涂尤的元神翻飞，在外面的肉身悄然发生了变化，血肉在枯萎中转而复生，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终于稳定下来。

“成功了？”

魔猿展臂把手掌伸入变成了河流的水中，在涂尤更进一步的同时，神意吸收了商羊的气息使得这个空间更加完整，魔猿看着浸泡在水中的手臂毛发不断蜕变，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体内生成，八块石碑猛地颤动脱落，似有另外的刀刻画着新的文字。

“你…”

醒过来的涂尤本来十分开心，但看到了林琛神意内和先前翻天覆地般的变化，稍微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果然免费的午餐才是最贵的！

“你可真会占便宜！”

“在我的家乡，这叫合作共赢。”

魔猿看着自己的掌心，想到了什么整个身躯跳入了河流之内，上面的时空之意在癸水之精带动下经由猿身运转周天，循环往复。

“你结束了，现在轮到我闭关，不送。”

涂尤还想说什么，一股排斥之力把她的元神从林琛的神意之内挤了出去。

元神猝然被按回肉身之内，惊醒的涂尤正要吐槽几句，发现林琛已经离开了房间，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赚了还是亏了。

通天宫外，已近三更，宾客散尽。

林琛打量着供奉其中的九鼎，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

魔猿沐浴在河水之中，两片叶子在摇摆间滴落着一点点玄光为猿身蜕变。

从关七手中夺来的种子，直到今日林琛才有机会初窥门径，机缘巧合小，有机会让他盗用涉及时空大道的力量。

九鼎凝聚的力量此刻被林琛毫不客气取来使用，不断冲刷着内外。

涂尤肉身的变化他看在看中，说明一直凝练元神之道的涂尤也不满足原来路线，用天魔天妖的力量来塑造比凡俗更强大的肉身，林琛从中得到不少灵感。

这一闭关，便是大半年，随着天宫地府图的绘制，距离佛道大争定下的日子还有不到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