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裂天

“咚咚咚！”

仿佛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像一池清水，被浓墨滴落。

红光如大日占据了佛境天空，心跳声伴随着光芒闪烁，一点一点污染着李如是塑造的这片佛境。

大佛保持着微笑，手上不知何时拈着一朵金莲。

金莲旋转，花瓣飞散。

飞上半空的刹那，红光倾泻而落。

花瓣旋转出一片光幕，金红交相辉映，本以为惊天动地，然而两者和谐交融，无声无息。

林琛猛地伸出手臂，明明距离天际万尺，五指落在大佛眼中已经扣住了红光撕裂出来的裂缝。

“咔嚓咔嚓！”

一阵刺耳的声音在佛境内响起，裂缝被林琛隔空用五指缓缓撑开。

大佛仰头望去，口中发出“吒”一般的音节，林琛感觉到手中多了一股坚韧无比的力量，这股力量四面八方靠拢，逼迫着红光缩减，挤压着林琛五指，林琛施加的力量被李如是通通逆转卸去。

“是为罗汉混元。”

李如是的声音传来，大佛两手遥对林琛合十，林琛左右有大手印虚影随着大佛合十浮现。

大手印与林琛护体罡气摩挲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林琛手中的琉璃魔刀自行跳起，那头婆罗妖神虚影扑上大手印上疯狂撕咬。

“放肆！”

李如是看着那曾经接受血祭而被渡化的妖神，大手印无名指兀自更变，转换法印，有一层雷光在法印间乍现。

“雷神诀？”

林琛轻轻一笑，佛兵惊雷禅现身。

两层雷光，李如法印在外，林琛惊雷禅在内，琉璃魔刀中的婆罗妖神被雷光照射，黝黑皮肤升起白雾变得发白，剧烈的刺痛让虚影越发凶残，竟然不管不顾不断冲击着李如是的法印。

“又一把…”

李如是脸色不善看着林琛动用惊雷禅，心湖上菩提树枝叶摇摆，一枚菩提子落在了林琛面前的大佛手中。

“啊啊啊啊！”

菩提子生长出一根根藤蔓，震雷为木之所属，婆罗妖神被藤蔓捆住，雷光解体，婆罗虚影顷刻间越发虚幻，琉璃魔刀上的煞气刹那间被净化大半，再度恢复回琉璃戒刀的模样。

“天竺妖神果然靠不住。”

林琛伸手把琉璃戒刀握入手中，猩红气息丝线让迅速包裹住琉璃戒刀，无论是上面的佛光还是婆罗，全都被猩红吞没。

“开！”

林琛右手琉璃戒刀，左手惊雷禅，左右交错，一道雷芒刀光从至上划去。

身前的大佛正要以掌拍灭林琛的刀光，猩红气息如附骨之疽缠沿着大佛的手心钻入。

“嘭！”

大佛失去微笑，由金转赤红间轰然破碎。

刀光越升越高，逐渐变大，三尺冷辉化作万丈星河。

似听得镜片碎裂，整个佛境像是一块幕布被扯落，露出了郊外夜色，璀璨银河，李如是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注视着林琛。

“你…”

李如是像是察觉到什么，方才林琛破他菩提佛国的一刀，让他毛骨竦然的是当中升起的猩红气息，但更让他产生警惕的是其中蕴含的一丝天地之力，像是道门的使用方法。

“你是道门请来的人？”

李如是担忧的是这个，司马承祯重排的天地宫府图即将完成，若不是女帝以阳谋挑事，让两教争斗划分洞天福地，按照原来的轨迹，借助西行而起的佛门会再次被压在身下。

假如林琛是道门的人，他们将会迎来一个劲敌。

“暂时还不是，或许很快就是了。”

林琛直白告诉李如是，看到李如是沉默，笑问，“怎么？起杀心了？”

“这种话破不了我的心境。”

李如是不怒反笑，“把你带回龙华寺也是一样。”

“口气不小。”

林琛松开了琉璃戒刀、惊雷禅，两把佛兵飘到了林琛身后，随着玄光闪烁，八件佛兵尽数出现在林琛背后。

万华金龙夺、琉璃戒刀、惊雷禅、雷音尺、涅槃经轮、舍利剑、破红尘、震苍穹。

李如是深吸一口气，他体内佛兵不断颤动，提醒着他要把林琛手上的佛兵全部收回，“此番因果之大，我不会再留手了。”

“看来你在龙华寺待太久，缺乏了一些认识。”

听到李如是的话，林琛不禁道，“你觉得自己作为神掌传人便是当世最强？”

李如是没有回答林琛，但他眼中流露出的自信默认了这句话。

作为龙华寺二代弟子中唯一能得到佛兵承认，掌握八式如来神掌的人，他有足够的傲气面对所有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中原，唯有玄奘法师和得到法器、佛兵的李世民才掌握完整如来神掌。

“让我来粉碎你的梦吧。”

林琛淡淡说道。“六神诀无论是金刚诀还是菩提诀都影响不了我，用你压箱底的如来神掌吧，让我看看完整威力的如来神掌会能到什么程度。”

“如你所愿！”

李如是双手合于身前，一股玄妙气息在他身上浮现，宝相庄严，身后得佛光普照。

从上海滩便获得如来神掌的林琛历经这么多年，尤其获得佛兵之后，他对如来神掌剖析越发深入，越深入，也就越少使用这门掌法。

如来神掌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佛门在人间挑选弟子的机制。

流传下来的说法，内功、法印、佛兵（法器）三位一体才能施展真正的如来神掌，事实上并非如此，比如在龙虎门中见到的戒仔，用般若神功和盗版天佛掌便能强行开启万佛朝宗，理由是佛缘深厚，通俗来说是得到佛陀开后门，大胆想一想说不定是西天哪位转世或者内定的候选人。

又比如五代十国才诞生的龙戈尔，直接和佛祖聊天，拿着阉割版佛兵如来神掌获得佛祖加持的万佛朝宗。

简单来说，如果当了西天的马仔，其实可以无视所谓内功、法印、佛兵（法器）轰出完整强度。

当然，即使没有得到西天盖章开后门，凭着普通版的如来神掌也能成为一代绝世高手，只不过没机会超脱就是。

林琛一路获得佛兵，某种程度是一封邀请函，可惜林琛兴趣不大，干脆炼化吞噬，成为自己万法熔炉的一部分。

李如是佛心一动，法印还未结成，无形的力量便压在了林琛身上。

结天鼓雷音印，李如是双眸无悲无喜，宛若真佛降临，雷音尺的虚影从李如是背后浮现，金轮发出万千霞光。

林琛眯了眯眼，没办法，霞光刺眼，郊野中除了林琛站着的五丈区域，其余地方依旧被黑夜笼罩，霞光仿佛专门来指引林琛走出黑暗。

如来神掌第四式——佛问珈蓝。

天鼓雷音印象征心之始觉。

觉者，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为觉悟之人，能够三觉圆满，便可称佛。

李如是施展的佛问珈蓝超脱了武道范畴，以觉他之意境，想要强行度化林琛和他身上被炼化的八件佛兵。

林琛咧嘴一笑，他的身形分化出另一个林琛，相比起原身，出现的林琛双目赤色，状若天魔。

“我为如来神掌推演的新法，魔如来掌。”

惊雷禅升起暗红雷光，煞气冲霄，林琛结不动根本印，成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

这本是慈悲之掌，在林琛手中象征着无边杀戮。

两掌一对，苍穹云海翻腾，一时间月隐星暗，周围县城难以入眠的人看到窗外半边天染上了一层层赤金流彩。

霞光和雷光碰撞，本应该是烈日消融冰霜，林琛作为冰霜的一方赫然将烈日压制，李如是气机一转，他并不是以离火玄冰催动如来神掌，而是六神诀菩提金刚催动，竟然被林琛反过来逼退。

“度化不了，只能雷霆之威，怒目金刚。”

李如是身后见涅槃经轮，结转经轮印，如来神掌第五式——迎佛西天。

这一次李如是并没有留手，经轮绽放，李如是立于半空，双掌按落。

掌印未出，一道五指印记出现在林琛所站着的大地之上，伟岸威能不断冲击着林琛，吹得林琛衣衫猎猎作响，林琛肌肤之上有暗光流动，至阴至阳将迎佛西天的掌力往四周卸去。

“咔咔咔！”

林琛脚下被掌印压得下陷的土地裂开一条条缝隙，血光从底下射出，仿佛地狱之门打开。

舍利剑焚起熊熊烈焰，林琛的分身诡异一笑，完美无瑕的阿修罗从无间之下爬出。

佛光普照的魔如来版，作为六道之一，天生骁勇善战，阿修罗看到李如是身上佛光怒吼一声冲入迎佛西天的掌印之内。

“嗡！”

涅槃经轮微微一动，护住了李如是全身，林琛的佛光普照从根本上已经把如来神掌篡改得面目全非，混杂着十数重不同力量，所谓阿修罗更像是掩人耳目，比李如是更为浑厚霸道的真气刹那冲破迎佛西天。

“噗！”

李如是吐出一口血雾，若不是佛兵护主，这一掌下他要去掉半条命。

林琛的分身缓缓融合回原身之内，他并没有继续追击，只是淡淡一笑，“前七式都被我破解了，要不要试试剩下比较特殊的两式？”

李如是又惊又怒，让他更疑惑的是林琛没有乘胜追击，“你不是想要我身上的佛兵么？”

“呵。”

林琛没有回应，反正龙华寺又跑不掉，李如是作为佛门代表，也是李唐皇族，这个身份说不定有其他用处，更主要的是推荐察觉到有人窥视。

虽然林琛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在郊外打得火热，没有掩饰，加上这方世界特殊，然而林琛捕捉不到暗中偷看他和李如是交手的人的踪迹。

来的人不在林琛之下？

林琛一度怀疑除了涂尤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穿越者。

李如是并没有发现，他见林琛给了机会，当即施展九式如来神掌中仅次于万佛朝宗的第八式——佛法无边。

八把佛兵在李如是身后排成一列，第八式的难度在于要将前面七式修炼完毕才能催动，为救世法印，得见光明。

林琛感受到不断提升的气机，脸色终于严肃起来，被他炼化的佛兵一并收了回去，深渊之下，魔猿起身，其中一块石碑震颤。

“强！”

林琛神意凝聚，“值得我用压箱底的绝活，七成功力的裂天碑。”

猩红丝线缠绕在林琛双臂之上，散发湮灭一切的气息。

“朝天一臂！”

林琛单臂擎天，这一臂释放的是湮灭之意，挥出的却是万千臂影，至阳至阴两股力量在半空形成一道恰似阴阳鱼的图案。

两人中央，似乎有一条分界线分裂出两个世界，李如是背后见如来法相，八部天龙众乘云升起。

“轰！”

十里大地，猝然下陷一尺，佛法无边把天空渲染出金色琉璃。

月色、星河，齐齐消失，剩下梵音唱诵，光明正意，林琛的一臂被死死抵在下方不得寸进。

“不愧是得到方丈开后门的人！”

林琛脸上出现许久未出现过的疯狂，“何谓湮灭之意？神魔妖佛，尽归虚无！”

苍穹一抖，琉璃佛光，布满裂纹猩红丝线沿着一点向外蔓延。

“破！”

“嘭！”

压力一旦释放，赤芒喷涌而出，佛法无边下的光明通通湮灭，漆黑无比。

“噗噗噗！”

李如是身上佛兵悲鸣，身后如来法相淡淡扫了林琛一眼消散无踪，随着神掌退散，李如是连同佛兵跌落地上动弹不得。

“被阴了一道。”

林琛低头看到衣袖破碎裸露的右臂，上面有一条金色血线不听摧残他的肉身，偏偏林琛的大补天术一直练造，让金线不能扩散。

“那就别怪我收点利息。”

林琛看着法相消失的地方，走到了李如是身旁，在四周散落着这个世界的八把佛兵。

“你输了。”

“我输了。”

李如是浑身无力，他知道林琛要履行先前说的赌注，把佛兵带走，神色黯然。

“道友等等。”

林琛正要动手，耳边便出现一个声音劝住林琛。

“贫道恰巧路过，胜负已分拿走赌注无可厚非，不过贫道觉得可以再加一笔添头，不知道道友有没有兴趣？”

一个披着红色八卦法衣，梳着两个发髻的胖道人现身出来，他是对着林琛说的，“不仅仅是佛兵，对于道友来说收益更大，对于龙华寺来说也算多一个保住佛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