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澜噗嗤一声笑出来:“谁给你出的法子?我把他扔护城河去。”

顾星轨尴尬地攥了攥衣玦,瓮声瓮气地告状:“贺贤。”

“信他?进来,”沈熙澜眸子弯了起来,拉着他进帐篷,打水给他擦手擦脸:“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受伤没有?”

“没有,”顾星轨抓着他的手,不适应地说:“别把我当小孩看。”

沈熙澜不吭声了,僵持着没有动作,顾星轨没办法,只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说:“算了吧,你高兴就好。”

沈熙澜勾了勾唇:“好,你说的。”

顾星轨不想让他再不高兴一次,就说:“我说的。”

不料下一瞬,男人就凑到眼前来,在他鼻尖亲了亲。

顾星轨浑身都僵住了,沈熙澜低声说:“我冒犯你了吗?”

顾星轨迟疑一下,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好想被人这么亲近过。”

“那是你没想起来,”沈熙澜磨了磨牙:“想起来你就会发现,你不仅被我亲过,你还被我……”

顾星轨整张脸都烧起来了,猛地退后一步,急促地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沈熙澜闷笑出声。

顾星轨气得耳朵都红了,这些东西……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地说出来了?

沈熙澜轻声说:“好了,不逗你了,还没擦干净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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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轨震惊:“还没擦干净你亲什么?”

沈熙澜忍笑:“脸擦干净了。”

顾星轨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两只手,认命地走过去。

沈熙澜像是在照顾小孩。

顾星轨憋屈坏了。

偏生男人还要凑到他耳边,笑着问他:“不高兴?”

顾星轨硬邦邦地说:“没有。”

沈熙澜礼貌地说:“那我可以亲你吗?”

顾星轨:“?”

你亲不亲还要问问我?

而且你那是问问吗?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顾星轨在心里疯狂三连问,然后阖眸:“嗯。”

结果这人心眼坏得很:“‘嗯’是什么意思?”

顾星轨憋屈地瞪他,又低头闷闷地说:“你随意的意思。”

沈熙澜擦干净他的手,闻言轻笑一声,说:“我随意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顾星轨敏锐地感觉到话题在往奇怪的地方发展,连忙刹车:“不说这个了,他们说晚上不回去,真的吗?”

“嗯,”沈熙澜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青年指缝里的水泽:“怎么?想回去?”

顾星轨摇头:“没有,我都可以。”

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打了不少猎物,贺贤和郑弃熟练地抽骨去皮,顾星河在一旁眼巴巴地等吃。

哄小孩的事情莫名落到了沈熙澜和顾星轨身上,好在小崽子已经七岁了,不至于太混蛋,但也够糟心。

“徐瑾年,”刚去拿两块鹿肉,回来就看见徐瑾年在顾星轨身上放肆的沈熙澜脸色一沉:“干嘛呢?给我滚下来!”

徐瑾年委委屈屈地说:“你凶我做什么?”

沈熙澜手里拿着东西,于是轻轻踢了踢小崽子,道:“下来。”

顾星轨没带过孩子,小孩子骨头脆,他怕自己没轻没重地,伤到孩子,于是根本不敢怎么动作,抿唇看着小孩拽着他的衣服,缩在他怀里。

“不要。”徐瑾年生气地瞪着沈熙澜:“五叔你变了,你以前最疼我的。”

顾星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起哄:“五叔不疼你,找你五嫂呗。”

顾星轨眼皮也不抬:“顾星河,你不想活了吗?”

“……”顾星河怂里怂气地小声嘀咕:“怎么还不让人说呢。”

沈熙澜脸色不太好看,沉默地单手把小崽子挖出来放在一边,给他一块鹿肉,让他安分下来。

贺贤很有烤肉的经验烤的鹿肉外焦内酥,相当美味。

徐瑾年顿时顾不上捣乱,扒着鹿肉吃起来。

沈熙澜不说话,只是瞧着顾星轨。

顾星轨:“……没有我的吗?”

沈熙澜脸色臭臭的:“没有。”

顾星轨:“……”

行吧。

没过两秒,沈熙澜就给他塞了一块鹿肉,没有看他,而是把小崽子抱在怀里,皱眉道:“吃的满嘴油光,丢人。”

同样的满嘴油光的顾星河:“……”

总感觉被内涵了。

呜。

顾星轨犹豫一下,对小崽子开口道:“你叫他什么?”

顾星轨点了点沈熙澜。

徐瑾年乖乖地说:“五叔啊。”

顾星轨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朵,故作镇静:“错了。”

徐瑾年茫然地看着他,都忘记啃鹿肉了。

顾星轨顶着沈熙澜淡淡的目光,眼也不眨:“是舅妈。”

顾星河:“?”

郑弃:“?”

贺贤:“?”

你们俩……?

徐瑾年不懂,转头看了看沈熙澜,沈熙澜翘起了嘴角,故意不去看顾星轨,视线落到小崽子身上:“没听见吗?叫舅妈。”

郑弃手一抖,把顾星河伸来那熊肉的手撞进了火堆里。

顾星河:“?”

宁有事吗?

徐瑾年不太想叫,但是新晋舅妈是个混球,他不叫,这混球舅妈就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吃肉。

徐瑾年只好委委屈屈地说:“舅舅。”

顾星轨压根不看他:“别喊我,我什么事都得听你舅妈的。”

徐瑾年傻眼了,沈熙澜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捏着小崽子的后颈,像是得了丹青铁卷,得意洋洋地又说了一遍:“快,叫舅妈。”

徐瑾年瘪嘴,声音还有稚嫩,软绵绵地:“舅妈。”

沈熙澜被喊的通体舒畅:“好听,不逗你了,一边玩去吧。”

徐瑾年连忙脱离舅妈的魔爪,忙不迭地扑进郑弃的怀抱。

火光打在青年脸上,明明暗暗,沈熙澜不自觉地眸光越发温柔。

顾星轨切来一块生肉,那干净的竹签插好,耐心地炙烤起来。

“哥,你不用烤了,二哥已经烤了很多了。”顾星河看见他的动作,赶紧咽下嘴里的肉,提醒道。

“知道。”顾星轨勾了勾唇:“这是用来哄人的。”

顾星河顿时恼恨自己为何要多嘴。

要被哄的人垂眸瞧着顾星轨仔细地翻转烤肉,然后撒上调料,递与沈熙澜。

顾星轨平静道:“以后你不高兴的时候,我都可以哄你。”

沈熙澜轻声问:“真的吗?”

顾星轨严肃地点头。

然后他就遭了报应。

当天晚上,被堵在帐篷门口顾星轨听到沈熙澜这么说。

“不是说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哄我吗?”沈熙澜淡淡说:“我今晚会不高兴,去我床上哄我?”

顾星轨:“……”

顾星轨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抑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无力地开口:“你认真的吗?”

“不会比这更认真了。”沈熙澜看出他的松动,嗓音沙哑起来:“来不来?”

顾星轨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有点快吗?”

“等了七年,快吗?”

“可是这对我来说很快。”顾星轨试图跟他解释:“我还没有恢复记忆……”

“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记忆。”沈熙澜垂眸,嗓音轻而郑重:“不管你是谁,我都想和你共结连理,白头偕老。”

顾星轨一怔。

“所以,”沈熙澜问:“你爱我吗?”

顾星轨眸子里出现一点茫然,片刻,他抿了抿唇:“我觉得你比我更有答案。”

沈熙澜深深凝视着他:“是吗?”

说不清是谁亲的谁,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滚在一起了。

简陋的床铺有些僵硬,沈熙澜摸着青年突出的骨头,有些心疼:“乖,你在上面。”

顾星轨:“……?”

顾星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是他想的那样吗?

这人真的愿意当徐瑾年舅妈?

虽然蛰伏男人身下对顾星轨来说也有点难以接受,但压沈熙澜对他来说简直更不能接受。

无法想象。

令人窒息。

所以顾星轨很快反驳:“不要!”

沈熙澜挑眉:“床板太硬了,你睡着会不舒服的,我让你睡我身上而已。你在想什么呢?”

“……”顾星轨闭了闭眼,只想把那个胡思乱想的自己塞床底下:“我什么也没想。”

沈熙澜闷笑两声,拍了拍顾星轨的后脑勺,一个翻身,让青年安稳地趴在他怀里。

“……”顾星轨嘀咕:“也没比床板好多少。”

沈熙澜不怀好意地捏了捏他的小肚子:“是没你的舒服。”

顾星轨:“……!”

顾星轨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只是男人明明起了反应,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跟他调笑:“我真的很好奇你刚刚在想什么,真的不能说吗?”

顾星轨:“……”

他烧红了脸,耳垂也在发烫。

沈熙澜嗓音低沉,像是在蛊惑他:“嗯?说了,就给你喝好喝的。”

同为男人,顾星轨不会听不懂这些荤话。

他脸皮更加滚烫了,埋头在男人胸膛里,瓮声瓮气:“闭嘴。”

沈熙澜沙哑道:“那让你舒服成不成?”

顾星轨被迫接受交易。

半个时辰后,销毁罪证的男人再次爬上床,笑着亲亲他。

“怎么了?”沈熙澜说:“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星轨耳朵通红:“别说了,睡吧。”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沈熙澜却不想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你答应我的呢?”

“……我没答应你。”顾星轨略有些咬牙切齿。

强买强卖的打算,还要他负责吗?

沈熙澜低笑两声:“好没良心。”

顾星轨自暴自弃:“没良心就没良心吧,你闭嘴就可以了。”

沈熙澜弯唇,亲着他的嘴唇:“遵命。”

让你闭嘴不是让你亲嘴!!

顾星轨崩溃地蒙头。

沈熙澜勾着被子亲他:“不热啊?才入秋呢,嗯?”

顾星轨瞪他:“你不睡觉吗?”

“行行行,不逗你了,睡觉。”沈熙澜拖鞋。

顾星轨耳边终于清净。

男人怀抱炙热温暖,男性气息很重。

但他睡得很安稳。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沈熙澜已经离开了。

被褥垫着,睡着很柔软。

顾星轨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睡这么熟。

苏醒之后,他睡眠就一直很浅。

可能是因为当初睡得太久的缘故。

但是在沈熙澜怀里,好像没有睡不着的烦恼。

顾星轨垂眸。

他想——

看来要个法子,让祖母接受一个男的孙媳妇。

啧,想想就头疼。

但是头疼也要想。

不然那家伙生气了,就又要哄了。

在外面意思意思地玩了两天,顾星轨并没有要恢复记忆的征兆,加上好像有很多人蠢蠢欲动,来找沈熙澜。

于是他们很快回去了。

沈熙澜加派了人手守卫王府,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少。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而大行无主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沈熙澜太冷血,不敢说什么,而这会顾星轨回来,不管外人怎么想,沈熙澜的改变都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各方势力就又开始想法子扶人上位。

然而没过多久,深宫里那位极不受人待见的公主出来了。

这是要女帝登基吗?

尚书大人直接找到沈熙澜的书房里来,看着沈熙澜旁边研磨的青年,心尖不由得一颤。

沈熙澜听不得长篇大论,没什么耐心地打断道:“谁告诉你沈钰是公主了?”

尚书大人直接傻了。

顾星轨研磨地动作也是一顿,但仍是低眉顺眼地不吭声。

沈熙澜说自己是粗人,但论权谋,他顾星轨又何尝不是“粗人”呢。

他读的是圣贤书,习的君子道,就连剑术,也要求他端方自持。

沈熙澜对自己画的符还是比较满意的,心情也好了一点:“沈钰可不是什么公主,若不是为了躲开皇后,也不至于男扮女装这么些年,也着实是委屈他了。”

尚书大人一抖。

沈熙澜接着说:“沈家啊,就剩他一个了,他不继承皇位,谁继承?你吗?”

尚书惊慌地跪了下来:“臣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沈熙澜见不得这幅窝囊模样,“啧”一声:“得了,起来吧,我还没说什么呢。”

“……可是公……”尚书简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可是他……他如何能担当重任?”

沈熙澜脸上彻底没了笑:“我说了,他不行,你来吗?”

尚书:“……恕老臣斗胆,王爷您也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