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平捏着剑诀,转了三圈观察此阵玄妙,一时之间被这些里三层外三层的阵法绕得有些眩晕。

里面三层由左向右转,外三层由右向左转,诡异得很。

萧樘鹰眼直视,此人武功高强,逼得自己连阵法都用上了,手中的缰绳绷得更加的紧了。

穆云平剑术和内功都是当世独一无二的,要是让他走脱,只怕将来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一个红色袍子的人不急不缓地来到了萧樘的跟前,他鄙夷地看着那些黑压压的大军,然后道:“萧将军,就这么一个小子,你们还拿他不下吗?”

萧樘似乎很忌惮此人,但是听他言语竟是对自己大军的蔑视,萧樘强压心头怒火,冷道:“大人倒是武功高强,某听说当年还不是栽在这小子手里面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穆云平和完颜鸣鸾三年前在雪地里遇到的那三个人之一,那个穿紫貂皮的老女人叫他三弟。

穆云平瞥了一眼那红袍男子,然后往四下里看了又看,此人正是那个萨满国师的属下,他既然来了,那那个用毒烟熏晕他们的那个所谓国师想必也是在附近了。

那红袍汉子强压怒火,当初三姐弟打穆云平不过,本来就十分丢脸,现今这小子武功进步神速,他们更是难以望其项背,此刻萧樘旧事,多少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哼哼!国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萧将军真要是拿他不下,还是让国师亲自出手吧!”那红衣大汉讥讽道。

“你在激我?”萧樘反问。

“不敢,只不过将军的这些兵卒虽然善战,但是终究没有学过武功,要是让这小子逃脱了,后果别说是将军你,国师只怕也是承担不起。”

那红衣大汉嘴上说着不敢,心中却鄙夷不屑。萧樘阴沉着脸,穆云平武功当世已然无敌,要是让他和江南那些叛贼合流,只怕大元的天下即将摇摇欲坠。

但是要他受此人威胁,他心头又十分窝火,此人不会是萨满国师的一个奴仆,自身没有什么功名,却敢堂而皇之地威胁自己一个朝廷二品将军,简直岂有此理?

“怎么?将军真要违抗国师的命令吗?”红衣大汉道。

啪!

萧樘本来脾气就十分火爆,这红衣大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威严,他如何能忍?左手翻掌便结结实实地呼在了那红衣大汉的脸上。

“你……”

那红衣大汉顿时觉得自己脸颊又痛又辣,他没有想到萧樘居然说动手便动手,一点也不顾及国师的颜面。

萧樘怒道:“狗杂种,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子军阵前大言不惭,萨满教的教主,当今朝廷的国师也不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你个仗势的奴才,居然颐指气使老子,老子不把你砍了已然是你祖宗十八代积德了。滚!”

那红衣大汉心中惴惴,国师真金说萧樘性情如火,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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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多说,只能退到了后面。

啪啪啪!

一阵绵延的掌声响起,继之而来的是三个人。那黑袍汉子和紫衫老女人,穆云平都认识。

而那黄衫的人正是拍掌称赞的人,他身形七尺,面若冠玉,眼睛细长如星璀璨,两撇胡子长得甚是漂亮。他身形像极了一条青蛇穿着一件黄色衣服,他头带莲花金冠,颇有道家得到高人的模样。

据穆云平所知,道家唯有掌门有资格带莲花冠,一般是玉或者金两种材质的。

“想必此人便是那个从未谋面的萨满教教主、元廷国师了。”穆云平心中细细端详道。

“好啊好啊!萧将军果然是治军有方啊!佩服佩服!”那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文坛大家。

“国师,好久不见啊!”

“呵呵!本座在大都,将军在塞北,都是为了陛下尽忠、为蒙古效力,见与不见,有何区别?刚刚下属惹得将军大动肝火,本座代他向将军赔罪了。”真金说着,便向萧樘抱了一下拳。

萧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不知事的红衣大汉,心道:“要不是迫于真金压力,老子决计放不过你。”然后向真金道:“国师既然要亲自出手,是否要本将掠阵?”

真金微微一笑:“将军为国穷极才智,思虑颇深,但是本座相信或可拿下此子。”

“既然国师如此说,告辞了。”萧樘道,他招了招手,然后招回自己已经布好阵法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消失在了沙地尽头。

穆云平看着那个双手贴在腹部的国师真金,爽朗道:“想必阁下便是元廷国师真金了,久仰久仰!”

真金潇洒道:“本座闭关多年,江湖上谁又会认得我?你小子久仰只怕是假。”

穆云平道:“三年前阁下以毒烟把我二人迷翻,虽然我们没有见到阁下宝相,但是也属于神交了,自然久仰。”

穆云平打量这个真金,看他模样不过是四十来岁的书生样子。心中却十分好奇,如此一个人,又怎么成为了萨满教的教主了?

真金一笑:“你小子倒是会说话。无怪乎王保保会这么器重你,才三年时间,你便把那内功修炼到如此地步,倒是难得了。”

“过奖。国师今日跋涉千里,不会是专门来夸我的吧?”穆云平直奔主题,在此浪费时间并无益处,倒不如直接一点的好。

“自然不是,本座前来,就是为了朝廷除掉大害的。”真金说。

“呵呵!那倒奇了怪了,这里哪有大害?”穆云平装傻道。

真金笑了笑:“江南的叛贼云集,明教首当其冲,江湖中的草莽个个跃跃欲试,岂不知天子受命于天,岂是人力可以企及的?当然,他们闹将起来,麻烦也是不小,王保保率军南下,以防北方的草莽与南方的沆瀣一气,萨满教不得不重新出山,为朝廷排忧解难了。而萧樘急书说三年前关押的小子一朝飞龙在天,杀出监狱,本座是不能不来了。”

穆云平一脸果然如此,这家伙听说了自己的武功大增,自然要亲自动手除掉自己。

“征西将军也可以为之,你假手于他,未必就留不下我了。”

“萧樘治军严明,但是武功却不行,而且西边的叛贼也闹腾起来了。大军拿下你易如反掌,但是你武功太盛,要是逃走,他们如何抓得住?不得已,只能让萧樘西去,本座留下来向你讨教几招了。”真金双眼死死锁住穆云平,生怕他跑了。

穆云平苦笑,他看了一眼完颜鸣鸾,自己走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带上她,想要跑却是跑不了的。

完颜鸣鸾自然知道穆云平向来重情重义,所以才不愿舍弃自己独自逃生,这边是自己倾佩他的地方。

无论对方是何许人也,他都会设法一救,此之谓大侠。

此刻已近天黑,凉薄的风在蜿蜒起伏的沙地上呼呼不已,细微的尘埃被呼风裹挟着,刮在众人的脸上。

沙地的一侧有一丛枯败的草,随着风四处飘荡,似乎随时可能被那风连根拔起。穆云平一身青衫随风而动,如同水中的水草跟随水流方向飘荡一样。

他伸手探测了一下四周的风,顿时感觉一股神清气爽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再看萨满教教主真金,他兀自矗立在风里,丝毫没有一点影响。

“他是以内力隔绝了风拍打在他身上了吗?”穆云平自我揣度道。他缓缓伸出手来,然后虚引向真金,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萨满国师,那便请吧!”

真金看了看穆云平,道:“三年前他们三个便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今日我只好出手了。”

说着,鬼魅地一掌爆射在自己身后的一块空地上,借着激荡的余威,整个人腾空而起,来到了穆云平的跟前,他先出左脚落地,然后双脚叉开站稳。

穆云平心中道:“好俊的武功,居然用自己掌力余威把自己送了下来。他不止是把自己送下来,还是在告诉我,他的武功也不弱,此人只怕也不好对付。”

穆云平看了一下完颜鸣鸾,又看了看真金的那三个属下,他不确定,自己和真金打起来之后,那三个人会不会偷袭完颜鸣鸾,而完颜鸣鸾又是否是那三个人的对手。

真金似乎看出来了穆云平的疑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自可放心,我萨满教虽然一向神秘,世人不知,却说我看极为邪恶,比魔教还要邪气三分,但是我以教主的身份向你承诺,他们不会偷袭那位女真余孽。不过……嘿嘿!”

他轻蔑地看了穆云平一眼,他个眼神穆云平自然心领神会,如果自己输给了这真金,只怕是非但完颜鸣鸾无法活命,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请喂招吧!”穆云平有恃无恐地说。

嗯?

真金和他自己的那三个属下都是大吃一惊,这小子未免太过狂妄了些。平日里江湖人比武,为了显示对对方的尊敬,都是说什么“请赐教”“请递招吧”之类的。而穆云平却说什么“请喂招吧”,这显然是没有把真金这个萨满教教主、当朝国师放在眼里,因为只有武功胜过对方太多的才会说“请喂招吧”,以显示对方无论如何出招,自己都可以一一破去。

“呵呵!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么狂的人了,上一次这么狂的还是逍遥派的掌门人李剑臣,可惜啊!他连我十招都接不住。”真金平常地说道,显然对他来说,打败逍遥派的李剑臣,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穆云平看他不过是四十来岁的模样,而李剑臣少说也七老八十了,“怎么可能?李剑臣那么老,你不过是四十岁的模样,他哪里会和你打?”

“呵呵!不瞒你说,我如今已然一百岁了,我萨满教中有一项绝技:延年功。习之大成,可以驻颜不老。”真金笑道。

穆云平却更加感觉奇怪了,你萨满教的绝技你怎么可能说给我听?多半是骗人的。

真金自然看穿了穆云平的想法,他还是儒雅地说道:“当然,本门绝技延年功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死人则未必。”

以儒雅的语气说着邪气森森的话来,顿时让完颜鸣鸾心头有些发怵,浑身不由得一颤。

“你这么自信杀得了我吗?”穆云平自信可以和靖虚道长和来向沉拼一个旗鼓相当,而终南山的司马丹徽则是自己半个对手,但是这个萨满教的教主,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过他的事迹,但是应该也可以杀个不落下风。

“一试便知!”

真金说罢,双手顿时起势,隐约间有撕裂空气的锐利声传出,只见他左手由下向上翻飞,接着右手也是由下向上翻飞起来,如同江河里面的浪花层层递进,连绵不绝。

“这是什么掌法?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穆云平吃了一惊。他在江湖这些年,见过的掌法不胜枚数,但是没有一套掌法和这真金的相似。

穆云平右手缓缓举起竖直于胸前,然后祭起剑指,轰的一声,内力冲霄而来,他向右下方一甩,呼的一声把沙地斩出一尺深的剑坑来。

“教主,请吧!”

真金见穆云平内力如同长江之水绵延不绝似的,他自然不敢怠慢,他这套“惊涛拍岸”掌法虽然神威不俗,但是和天下第一剑法裴旻十八剑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不过他可不认为穆云平能翻的起什么大风大浪,他左脚一扭,右脚大踏步向前,左手手腕如银蛇吐信般拔地而起,直拍穆云平的面门,紧接着,右手的惊涛骇浪又骤然而至。

穆云平先向后撤了三步,待得出招时机,剑指虚影疾刺而出,呲呲呲的剑刺声在空中呼啸而过。

而每一剑正好将真金怕下来的无尽浪花一分为二,散尽了去。

“好小子,剑法不错。”真金不由得赞叹了一声,然后疾风而起,隔空再翻掌风,左手掌法柔若湖面波纹,春风无限,右手掌法刚如瀑布,如黄河决堤。

“哦!刚柔并济吗?”穆云平心中暗自道。难怪他说李剑臣十招就败在了他的手中,现在看来,他的武功确实练到了大成境界,一套“惊涛拍岸”掌就已经练到了刚柔并济的地步,确实足以称道。

天下武功,大抵是殊途同归,只要武功练到了大成,差距便没有那么大了,简单的武功只要你练得千百遍,其威力也是难以估计的。可以这么说,穆云平初练裴旻十八剑的时候,也打不过练了十来便的普通拳法的人。

只是他勤学苦练,花了许久时间精研剑法,又得名师指点,这才进步神速,方有今日之功。

“既然如此,那便试一试我这剑法的极限吧!”穆云平这些年虽然常年关押在明照大狱之内,但是剑法自然不敢稍有轻视,只是把八成的时间都花在了《元真清经》的参悟上面了,余下的两成时间,他还是一直以指代剑练着裴旻十八剑的。

穆云平提剑而起,左挪右移,躲过了真金的两掌,然后找到其空挡,然后不再犹豫,一剑贯穿了过去。

真金暗道不妙,这小子的剑法诡异得很,只要让他找到机会,那自己便十分被动。而且自己拍向他的掌法,全部被他一一躲了过去,这身手未免太过敏捷了些。

真金侧身翻转,终究是躲过了穆云平那致命的一剑,他凝视着穆云平心道:“看来本座还是小瞧了这小子了,他如今已经有了和我差不多的实力。”

穆云平见他略显迟钝,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他疾步向前,青衫飞舞,右手剑指呼呼啦啦向真金爆射而去。

“臭小子,不知道江湖规矩吗?”真金有些气愤地连忙躲开穆云平的剑雨。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终究是躲了过去。

穆云平笑道:“什么江湖规矩?哪条江湖规矩说你在那发痴我就要等你想半天再打了?要是人人如此,那江湖恩怨倒是简单了。”

“哼哼!巧舌如簧。”真金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奋力抢上,一掌快似一掌,掌风之中有惊涛拍岸之声贯入穆云平等人的耳朵之中。

穆云平斜劈一剑,阻住真金的强攻,然后凭借自身强横的内功摄沙为剑,向真金猛砸过去。

一时之间,黄沙漫天飞舞,真让人睁不开眼睛,完颜鸣鸾和真金的那三个属下不知道黄沙之中发生了什么。

“盼望他不要出事才好。”完颜鸣鸾扯着自己的衣袖,为穆云平担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