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鸣鸾对穆云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情更深重,只是他知道穆云平已经有了佳侣,而且不止一个,所以即使对他芳心暗许也决计不说。

此刻见黄沙之中,二人酣斗的人生死不知,她自然而然的为穆云平操起心来。

穆云平剑劲力道却是十分巨大,一阵绞杀之后,真金的两只宽袖都被他的剑劲绞得寸寸碎裂,使得真金露出两条洁白如玉的手臂出来,要是不留神,还以为真是一个女子的手臂呢!

不过穆云平知道,这对手臂臂力十分的大,他在自己的剑劲搅碎了他衣袖之后,强行碎裂了剑劲,此等手段,穆云平真不知道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哼哼!好剑法!”真金一掌震散聚拢在周围的黄沙,挺立在众人面前。

完颜鸣鸾看到真金衣袖被穆云平搅碎,而穆云平却毫发无损,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落到了腹中。

穆云平笑了笑,双手负背,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看着真金,然后道:“还要再打吗?”

“你奶奶的,神气什么?”刚刚还十分儒雅的真金突然粗鄙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双掌齐拍,再度杀向了穆云平。

穆云平进前一步,然后左手疾缓变幻间贯穿真金的腋下,真金大骇,这家伙是想和自己摔跤吗?要知道摔跤可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啊!

他一步递出,以肩头撞击穆云平的胸膛,然后左右手并起,欲要抓穆云平的双肩。穆云平岂会让他如意?他双手极速缩回,然后左右开弓,格挡开真金抓过来的手,然后跳到了一边去。

看着真金那双臂真有“皓腕凝霜雪”之美,但是那健硕的肌肤却是让穆云平不敢怠慢,他退开了一丈来远,然后轰了那家伙几掌。

真金不费吹灰之力便躲开了穆云平的掌法,他心中轻蔑道:“原来这小子只是内功和剑法超群,而掌法却是平平无奇,若是比拼掌法,这小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刻天色已经黑下来,完颜鸣鸾等人只能看到两道灰暗的人影在来回打斗,二人如何出招便是他们看不清楚的了。

黑暗之中交手本来极为艰难,但要是双方都看不清,那就扯平了,毕竟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大家全凭自觉出招。但是真金却偏偏忘了穆云平在明照大狱待了三年。

明照大狱里面暗无天日,穆云平已然习惯了在黑暗中的生活,此番和真金在黑夜之中斗一场,那自然再好不过。

果然,夜幕降临之后,真金的招式果然没有之前那么老辣起来,但是穆云平却是越战越勇,一招虚招进喂之后,真金便有些手忙脚乱了。

穆云平掌握了主动权之后,攻势更加凌厉起来,使得真金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再进招三十来招依然不得进穆云平周身一寸之后,真金恍然大悟道:“哦!我倒是忘了,这小子关押在明照大狱这么久,自然习惯了黑暗中动手,无怪乎他越战越勇。”

他想了想,现在刚刚天黑,要想拖到天亮显然是不能的,再打下去五十招之内自己便要败在这小子手里了。他心中怀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心中道:“去他妈的风紧,扯他奶奶的呼了。”

想到这里,他虚晃一招,引得穆云平回剑自防,然后连忙抽身离开。

呼的一声,他人影已经远去。口中还不忘放狠话:“小子,下次见面,本座必定去你项上人头。”

穆云平导气归虚,看着真金消失的方向,不由得一阵好笑,怕输逃走了不好好夹着尾巴,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真金那三个属下见真金独自跑了,都知道他在自己属下面前拿不下一个小子,差点还败在了这小子手里而无地自容,便独自走了。三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却又不敢,索性也跟着走了。

穆云平有些莫名其妙,这些萨满教的人做事都这么出人意料吗?他挠挠头,走到完颜鸣鸾的跟前,然后说道:“完颜姑娘,咱们得上路了,免得那些人去找帮手来。”

完颜鸣鸾点点头。

二人不敢稍作停留,只能马不停蹄地向辽东而去。

走了三天,三人便来到了长白山一带。听闻这一代山林繁茂,植被丰盛,有许多百年的人参可以使受伤的人快速恢复元气。正好完颜鸣鸾的伤势还没有好,所以穆云平便带着他来到了长白山脚下,希望可以找到一两根上好的人参为她补一补,然后尽早地把她送到她家乡。

二人勒辔缓行,在一条逼仄的官道上来回盘旋,终于来到了南北两条交错的地方,长白山四十里外的集市,这个集市不是很大,不过两百户人家的样子,并没有客栈民宿。

不过买药材的人倒是很多,穆云平挨家挨户地问那些药材贩子有没有上好的人参,最好是百年山参,价钱自然好商量。

“小哥,我们集市五十年的山参都难以见到,何谈百年山参?”一个药材贩子说道,然后指了指长白山的方向:“喏!要想采集百年山参,得到长白山深处去,不过那些地方森林茂密,常有豺狼虎豹出没,只怕你没有胆子去。”

穆云平笑道:“你这激将法不错,就是斧凿痕迹太明显了。”然后拉着完颜鸣就往长白山的方向而去。

那药材贩子蔑视道:“傻子吗这不是,知道是激将法还去?”

二人已然走远,不然穆云平非得给这个家伙一些苦头吃不可。

完颜鸣鸾见他执意要去长白山中找那所谓的百年人参,她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何必再找什么百年人参来滋补?”

穆云平笑了笑,回想起二人这些日子的经历,然后说:“找一找吧!这样也可以保证你没有什么隐患,说不定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听他如此说,完颜鸣鸾觉得有些凄凉之感顿时渲染上心头,她也想起了三年前二人北上遭遇的一切,又一起逃出了萧樘的军营,然后走到了现在。

穆云平对一个人好,那真的是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完颜鸣鸾就算心是石头长成的,也十分感动。

穆云平这话,估计他们之后再也见不着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内心的哀愁,喉咙艰涩干哑说:“那也好。”

却不知道她说的穆云平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也好,还是到长白山中走一遭那也好?

二人把马匹搁置在山脚下的一处阴凉之处吃草,因为山中道路碎石嶙峋,极有可能会伤了马蹄,所以还是不要骑马上山的好。

长白山中树木长得怪异且丰茂,有些挺直得如同尺子,有的扭曲得向黄河十八弯,有的长在肥沃的地里面,有的则是长在岩石缝里面,有些岩石都已经被其崩裂了。可见这里人迹罕至,除了一些采药的人,或者是猎人,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

穆云平走在前面开道,他看见一棵翠晶晶的李子树上挂着许多熟透了的李子,那些李子绿里范黄,已然到了酸甜可口的时候。

完颜鸣鸾见他举步不前,问道:“怎么啦穆大侠?”

穆云平嘿嘿一笑,指着那棵碗口粗的李子树道:“想吃吗?”

完颜鸣鸾没有吃过李子,只是怔怔地看着,在她看来,这果子青黄杂色,只怕是还没有成熟。她哪里知道,这才是李子最可口的时候,要是让它再长一段时间,只怕要落地了。

穆云平不等她回答,一步踏空而出,空中再换步再踏,便来到了那棵李子树下。那李子树有他两个人那么高了,穆云平将枝丫掰下来,然后把那些熟透了的李子摘下来,放在自己的兜里,如此往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李子摘了个干净。

他心满意足地将一颗李子丢到自己的口中,然后细细咀嚼,酸甜的汁液在他口中漫延开来,那种久违的味道刺激着他儿时的记忆,心情也豁然了不少。

走到完颜鸣鸾的身边,见她好奇的眼神,然后摸出来一把李子塞在她手里,然后再选了一颗,擦了个晶莹剔透,然后递到她眼前说:“这个李子在江南备受欢迎,是夏季必不可少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可以开胃,让人多吃饭。”

完颜鸣鸾见他亲自为自己擦干净了一枚,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放在嘴边细咬了一口,又脆又多汁,汁液确实酸甜交错,甚为好吃。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十分享受。

“不错吧?”

“确实不错之至,江南的果树,居然能在长白山中生长,难得。”

穆云平道:“这种果子树长大不需要什么墒情,今日能得一尝,舒缓烈日炎炎,那也是不错的了。”

二人坐在一棵绿茵下吃果子,过了半个时辰才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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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却是越发崎岖陡峭了,此刻一朵洁白如玉的云朵遮住了炽热的太阳,正好给二人提供了赶路的时机。

圣洁的蓝天彩云间,猛禽长啸着,定神一看,却是一只成羊一般大小的雕,它利爪下还兀自抓着一条五尺长的银蛇。

“好家伙,竟然抓了一条剧毒的银蛇。”穆云平眺目看去,他知道鹰、隼、雕之类是蛇类的克星,毒蛇即使再毒液了得,对于皮糙肉厚的鹰类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因为它们身上的铁羽和爪上的鳞片老茧,不是毒蛇的牙齿可以咬穿的。

“好大的一只神雕啊!”完颜鸣鸾也是心中发怵起来。

这样巨大的雕,只怕是人也会给他提了起来。却不知道它在长白山中生活了多少年,才会长得如此巨大。

穆云平沿着缝隙,然后爬到一块立着的岩石上去,然后把完颜鸣鸾拉上去,再继续从采药人搪出来的一条小路继续前进。

四周杂草丛生,灌木荆棘杂乱无章地盘旋在地面上,一个不小心便要踩在上面。二人在这条小路上蹒跚了一个时辰,这才走到尽头。

一棵二人合抱粗的榕树坐落一片湖泊前,那榕树粗黑,根茎就像是巨蟒盘坐一般,枝干又像是有力的巨臂向四周张开,而垂下的枝干上的根须又像是关云长的美髯一样飘逸。又或许说是壮汉的腋毛,只是长了一些。

而那十丈长宽的湖泊碧水悠悠,波澜起伏,有彩光漫漫,群星闪烁,好似星河汇聚在这一方小池塘里面了似的。在青蓝之间更显得清澈明朗,如同一块镶嵌在地表的翠色宝石。

“哇!好漂亮的湖泊啊!”完颜鸣鸾忍不住说道。

湖泊四周绿树成荫,树下生长着各色各样的奇异鲜花,香味甚为悠扬。

完颜鸣鸾掬了一捧水洒在自己的脸上,以作去暑之用。穆云平侧身见她肤若凝脂、额头饱满,好似一个菩萨一样好看,看着看着,竟是有些痴迷。

“你看什么?”完颜鸣鸾洗好脸之后,发现穆云平异样的眼光,不由得红晕腮边,含羞带怯地问道。

穆云平打趣道:“你决计是不嫁人了吗?太可惜了,这样绝世的容颜居然没有传人,实在悲哀。”

完颜鸣鸾有些气恼:“你再这样轻薄,我要和你拼命了。”

穆云平哈哈一笑,心中顿时感到抱歉,自己又何必去招惹她呢?她如此圣洁的一个女子,正当是天上仙子,又岂是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可以轻薄的吗?

他坐在榕树根茎上,然后把兜里的李子掏出来在湖泊里面洗干净,然后送到了完颜鸣鸾的跟前赔罪:“对不起啦!我向你赔罪。”

完颜鸣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刚刚只是有些气恼,又不是生他的气。

穆云平道:“要不然你在这里美人自顾,我去山里找山参吧?”

完颜鸣鸾道:“那倒是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免得你一路上没有说话的人。”

穆云平撇撇嘴,心道:“只怕是你怕自己没有说话的人吧!”然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那么请吧!公主殿下。”

完颜鸣鸾站起身来,说:“别叫我公主殿下,金国只有余孽,没有公主了。”

穆云平呵呵一笑,她居然还会和自己开起玩笑了,真是难得啊!

穆云平和她一路向前,走了许久才来到了盛产人参的地方,不过丛林之中时常有猛虎咆哮,黑熊低吟,再有花豹、狼群出没,自然是危险重重,采药棘手得很。

在一块青岩石下,清溪潺潺汩汩,许多禽兽汇聚在这里饮水。

有果子狸、小鹿、山猫,其中一头黄牛般大小的白鹿引起了穆云平的注意,他指着白鹿对完颜鸣鸾道:“看见了那头白鹿了吗?”

完颜鸣鸾点点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鹿,果然是天地造化不是人可以揣度的,穆云平说:“终南山有一个老道士,坐下就是这么一头洁白无瑕的白鹿。所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便是此君了。”

“哦?还有这样的奇人吗?”完颜鸣鸾颇为好奇地问道。

穆云平点点头,然后说:“是啊!江湖奇人不胜枚举。”

长林寨的唐璟骢,平生喜欢一只海东青和把玩青蛇,虽然为人阴鸷了些,但是对岳阳派的于连敏一心一意,也不知道他和于连敏修成正果了没有。

突然,山中山风呼啸,伴随着一阵虎啸声传了过来。

二人俱是一惊,原来那大虫也会来此处吃水啊!在唐朝时,因为老虎要避皇室先祖李虎的讳,所以大家把老虎叫做打虫,以至于沿用到了如今。

“怎么办?”完颜鸣鸾终究是女孩家,内心深处对于猛虎还是十分惧怕的。

穆云平道:“怕什么?我正好练练手,听说大虫的胆和骨头都是上好的外伤灵药,正好取来给你疗伤。”

完颜鸣鸾虽然知道穆云平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但是要和猛虎对打,那还是十分危险的。毕竟老虎不是人,它们身子庞大且十分灵敏,全身肌肉甚是发达,张开血盆大口就是要吃人的。

穆云平笑道:“信不过我吗?”

完颜鸣鸾绾着自己衣袖,手掌心冷汗徐徐,但是朱砂小嘴却十分倔强的说:“我祈盼你死在那老虎口中才好呢。”

穆云平一笑,然后一跃而下,便要寻那大虫去也。

听到猛虎长啸的食草动物,全部都四散而去,可见对那头老虎的害怕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