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玉树。”
“哦?我只是听说过枣树、桃树、李树、柳树等等,就是没有听说过玉树哎!”裴湘水说道。
林玉树说:“我这名字可是有典故的。东晋名臣谢安问自己的后辈说为什么世家大族都希望所有人才生于自己的家族内,名将谢玄说: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尔。我名字就是谢玄所说的那个玉树了。”
“你们取名字还这么弯弯绕绕的?我的名字就是因为我娘亲家乡住在湘水旁边,所以叫裴湘水。”裴湘水说道。
林玉树顿时哑巴了,之前他还为裴湘水的名字推敲出来一首诗,原来只是因为她娘亲家乡是在湘水边上。
“那要是你出生时是女孩子,是不是就叫林芝兰了?”裴湘水捧腹大笑道。
林玉树无奈道:“或许吧!”
“那我以后就叫你芝兰姐好不好?”裴湘水精灵古怪地取笑道。
“芝兰姐……”林玉树瞬间印堂发黑,他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这稀奇古怪的丫头脑子里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哈哈!芝兰姐你好,我叫裴湘水。”裴湘水一边跑一边娇笑。
一缕柔情似水的阳光滑落在裴湘水的裙摆上。
林玉树痴痴地看着那在花草之间来回起舞的蝴蝶,他心中不由得自言自语:“这人间,哪里还有如此可爱的女孩啊?”
如此,林玉树因为倒欠裴湘水七百五十两银子而陪她到处游玩。
裴湘水漫无目的的到处去游玩,林玉树也跟着她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在所不辞。
二人去了蜀中夜郎,在三山谷看了世界上最为璀璨的星河。之后又去了江南看花赏月,西湖断桥,三潭映月,姑苏城的悠然自得。
裴湘水拉着林玉树在姑苏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然后有些羞涩地问道:“好哥哥,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呀?”
林玉树看着清澈如水的裴湘水,顿时感觉这苏州的细流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我这个……”
一时之间,林玉树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爱慕。
“好哥哥,你喜欢我是不是?”裴湘水问道。
林玉树脸色刷的一下子全红了,他有些尴尬地低垂着头,心中十分惶恐,不知道裴湘水是不是不接受自己的心意。
“我爹爹说,一个男子如果肯为一个女孩子徒步三千里,那肯定是喜欢那个女孩子的。你说咱们从敦煌南下蜀中,取道黔中,去了三山谷看星星,然后来到了江南。要说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姑苏城了。”
裴湘水蹦蹦跳跳地说道:“因为姑苏城外,你敢为了我挺身而出,教训比你厉害的人。”
林玉树试探性地问道:“那……那么……湘水,你……你愿意和我……”
裴湘水大大方方地笑道:“我愿意啊!好哥哥,虽然你这人长得不怎么俊朗,但是你心地好,对我好得没有话说。这些年,除了我爹爹,就你对我最好了。”
林玉树仿佛自己身在梦中一般,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玉树临风的人,也从来不敢奢望裴湘水能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和她走在一条路上,林玉树便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林玉树犹似梦中地拉着裴湘水的手再次问道:“真的吗?”
裴湘水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可能和你走了半年之久?”
林玉树一把将裴湘水抱起,在原地转了三圈,心中的兴奋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几次生死相托之后,二人已经情根深种,便私定终身,结为了夫妇。
裴湘水终究不似中土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她大大方方地和林玉树在一起。怀孕之后,二人便回到敦煌去拜见林家家主林承志和弥留之际的老爷子林鸿业。
然后取得林家人同意之后,二人再西去波斯拜见裴湘水的爹爹,那个叫罚木的。
本以为二人会成为天长地久的神仙眷侣,却不想回到林家之后,弥留之际的林鸿业看裴湘水长得和当年与自己好过的拜火教圣女一模一样,心下十分好奇,一番盘问之下才知道裴湘水竟然就是林鸿业自己的亲孙女,是林玉树的堂妹。
二人如遭五雷轰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地双双昏死过去。
当林玉树醒来之后,才知道老爷子因为这件事就羞愧难当地去世了。而自己的爱人,身怀六甲的裴湘水也不知去向。
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老爷子、林承志夫妇、林玉树和裴湘水,所以这件隐秘之事,其他人也不知道。
林玉树醒来之后,最为担心就是裴湘水会不会承受不住如此断人心肝的事情而做傻事。二人真心相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爱人成了自己的妹妹。
林玉树靠在桌椅上,心死如灰。要是不能和裴湘水结为连理,他宁可死了算了,但是他们又偏偏不能在一起。
但是裴湘水又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裴湘水伤心欲绝地从林家跑出来,大着肚子,她又能去哪里?
林玉树在担忧之中过了几个月之后。
裴湘水回来了。回来时的她双目冰冷,如同冰雪,不再像之前那般阳光可爱,她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般。
林玉树算准了时间,裴湘水应该已经临盆了,她虽然回来了,但是孩子却杳无音信,似乎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看着沉默寡言,冷得让人窒息的裴湘水,林玉树心中十分难过。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孩子,终究是死了。
“湘水,你……回来了。”林玉树看着裴湘水的变化,心头很难过,但是能还看到她,林玉树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林郎……不,大哥。”裴湘水面如死灰地叫道。林玉树知道,她虽然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带我上归雪派,去大雪峰,就以林家私生女的名义。”
裴湘水瞥了一眼殷切的林玉树,然后说道:“以后我们不再相见。”
林玉树愣在原地,带她上大雪峰,只能以林家后辈的名义。她是想以此来和自己一刀两断吗?
也罢,二人在一起本来就是天地不容的,日后不再相见,正好直接斩断那种爱而不得的折磨。林玉树试探性地问道:“咱们的孩子呢?”
裴湘水目光似刀子一样狠狠地刻在林玉树的身上,她冷哼一声道:“呵呵!咱们是兄妹,又哪里来的孩子?”
为了不使裴湘水勾起痛苦的回忆,林玉树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个孩子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们犯的错,却让孩子背负了苦难。
林玉树送裴湘水去大雪峰,二人一路无话,二人曾经是多么亲密的情侣,可是现在呢?多么可笑的兄妹啊!
林玉树时常夜半而泣,为自己所爱而泣,为自己的孩子而泣。
往事如烟,这些事情,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此时此刻,林玉树看着裴湘水,依旧爱慕难舍,但是他知道,他们没可能了。为了礼教,为了林家的颜面,他终究是不能和裴湘水在一起。
而且他发现自己压根配不上裴湘水,她自此之后,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而自己却已经娶了两位夫人,虽然是父亲林承志逼迫的。
裴湘水别了一眼林玉树,心苦涩道:“林郎,虽然你我不能再一起,但是我却苦巴巴的把你当作我的全部,没想到你……你已经把我放下了。”
林玉树低垂着头,苦不堪言。
裴湘水突然起身,然后不发一言地径直朝着林家的大门走去。林家老宅的其他人都是手足无措,林玉树高声道:“湘水!你……你真的这么决绝吗?”
裴湘水一滴混浊的泪水在眼睑处划了下来,她哽咽道:“我说过,我不想再见林家的任何人,包括你。此番下山已经是违背誓言了,从今以后,除了我儿子,我不会再见和林家有关系的任何人。”
说罢!纵身上马,原地一阵尘埃,人却已经飞出去七八丈了。
林玉树连忙夺下一匹快马,然后疾风追了出去。
“湘水!”林玉树一连追出去三十里,才追赶上了裴湘水。他见裴湘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只手夺过裴湘水手中的缰绳,勒住了飞驰的骏马。
“你要的林家保住了,你想知道孩儿的消息也知道了,你还想怎样?”裴湘水将头别过一边去,倔强地强迫自己不去看林玉树。
“湘水……我……这些年……我很想你。”林玉树握着裴湘水的手,颤抖的声音终究是说出来了她最希望听到的那几个字。“虽然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一直想着你,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裴湘水背对着林玉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泪人。
“这些年,我……我虽然娶了其他人,但是……我就是时时刻刻念着你,夜半推枕,总是把她们……叫成你的名字。”林玉树说着说着,自己已然泣不成声。
裴湘水抽咽道:“那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林鸿业那个老不死的处处留情,咱们怎么就成了兄妹了?”
林玉树道:“湘水,自从你上了大雪峰,我就每年来山下的庙庵小住一段时间。虽然你我不能结为夫妇,但是能远远地看到你,我就很知足了。可惜……我来了二十多次,都没有见到你。”
裴湘水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对这个男人的爱意,她疯了似的转身抱住林玉树,呜咽不已。
“我知道,我知道。”裴湘水哭得像一个小孩子,悲切之情难以隐忍。“我看见你了,所以我才没有下山来的。”
林玉树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来了二十多次都没有见到她,原来她每一次都看见自己了,所以才没有出现。
这些年,他可以看到自己,而自己日日夜夜想着她,祈求远观一面而不可得。
“天呐!为什么要把我们爱得刻骨铭心的安排成了兄妹啊?”林玉树仰天长叹,四五十岁的人了,却似他们分开的时候。
“林郎,你我相爱于江南,却终究不能厮守白头,罪在天意弄人。我此番回了归雪派,料理好门中事物之后,便前往漠北寻找平儿,找到他之后,我再带他来见你一面,之后,你我不必再见。要是有来生,你不做我大哥,我不做你妹子,咱们只是平凡夫妻,厮守到老。”
裴湘水说道。
林玉树揽着裴湘水的腰肢,一口回绝道:“不行!我不让你走。”
“林郎,我是你妹子,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裴湘水说道。见林玉树没有放手的意思,裴湘水忍痛点了他会中穴。
“你干什么?”
裴湘水掩面而泣道:“我要走了,你的穴道半个时辰之后会自解的。你回去吧!好好做你的林家家主。林郎,我已经不恨你了,真的。”
说罢!她狠狠心,拍马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湘水!”林玉树高声喊道。他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回头,和自己回去,哪怕二人不能在一起,但是日日能见,那总是好过见不到。
“我林玉树此生除了你裴湘水,没有再爱过其他人。下辈子,我也会爱你。”林玉树看着远去的倩影,低声说道。
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似乎是说给天地听的。
目睹了一切的谢令姜已经泪流满面,原来爱而不得是这么生不如死的感觉。
待林玉树的穴道自解之后,谢令姜这才离开了敦煌,师叔裴湘水既然是回归雪派,那自然是为了光明大神通的秘籍。
谢令姜赶回去之后,裴湘水不说寻找秘籍的事情,就是找儿子穆云平的事情估计都得耽搁。
但是谢令姜决心已定,回到归雪派,除掉裴湘水。这也可以结束她与林玉树之间的虐恋,那种撕心扒肺的感觉总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只是,她与穆云平,却再也不能相见了。
無錯書吧“对不起,你娘亲杀了我师父,我……我别无选择。”谢令姜脑海深处,突然浮现穆云平那张潇洒不羁的面庞。虽然谈不上玉树临风,但是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头。
她已经看到了将来,裴湘水和林玉树的今天,就是自己和穆云平的明天。
只不过他们不能在一起不是因为他们是兄妹,而是杀母之仇。
裴湘水虽然始终没有和穆云平相认,但是穆云平是她肚子里面生出来的。自己杀了裴湘水,要是穆云平知道了真相,他又岂会和一个杀了他生生之母的人在一起。
谢令姜落下一滴无奈的泪花,然后骑着马也疾驰而去,方向是归雪派。
归雪派的腥风血雨也即将在大雪峰上演。
呼呼!
昆仑山下,凉风习习,来往的行人不是很多。只有一条泥泞不堪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了遥不可及的雪山之上。
昆仑山有两大帮派再次建派开山,一是昆仑派,再者就是归雪派了。不过要论整体实力,两派各有千秋。
昆仑山因为气候的原因,所以山上也没有多少草木,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哒哒!
幽静空旷的山川之间,一阵马蹄声传入了谢令姜的耳朵里。
旋即乱石堆中,打马而出三个人,谢令姜定神看了看那三人的衣袖,都绣着一轮赤红色的太阳,谢令姜心道:“这些家伙不是昆仑派的人吗?怎么也下山了?”
那三人见了谢令姜,心中也是疑惑片刻,其中一个道:“哟!这不是归雪派的谢师姐吗?”
因为昆仑派和归雪派同居一山,虽然两派交集不多,但是也无冤无仇的,所以见了面互相慰问也情有可原。
谢令姜向三人抱了一下拳全当回礼,然后准备离开。
“谢师姐,我薛师哥可是为了你吃不下睡不着的,有空上我们昆仑派坐坐啊!”那个昆仑派的男弟子笑道。
谢令姜生得倾国倾城的,昆仑派的弟子爱慕她自然合理。但是让一个浪荡子如此轻薄,谢令姜可忍不了。
她隔空飞出一物,却是随手折下的一截木枝,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那个出言不逊的昆仑派弟子的脸上。
那男子应声落地,狼狈地在地上扑腾了两下这才站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谢令姜,双眼满是怒火,但是他知道自己决计不是谢令姜的对手,所以欲言又止。
“呵呵!谢师姐好手段啊!”另外一个昆仑派的弟子呵呵一笑。
谢令姜看了一眼那人:“哦!这不是段半缘段师伯的高徒司徒南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