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回到后院,期间碰见不少街坊邻里,都一一打了招呼。

她推开聋老太太家的门,没看到人,正觉得奇怪。

“这不是晓娥吗?回来啦?”

这时,旁边有人经过,隔着老远的距离,问了一嘴。

娄晓娥点点头,想了想,又问:“聋老太太看见了吗?她没在屋里呢。”

那邻居说道:“看见啦,方才我从中院过这来,恰好碰见她去贰大爷家去了。”

娄晓娥蹙着眉头,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聋老太没事儿去贰大爷家干什么?

难不成是去找麻烦的?

她又朝着刘海中家看了一眼,刘海中家屋门紧闭,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

娄晓娥:“什么时候过去的?”

邻居道:“就方才吧。”

邻居说完就走了,见娄晓娥想事情出神,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大概都忙着上班,院子里此时并没多少人。

太阳热烈而毒辣,空气显得沉闷干燥,不远的梧桐树上隐约传来聒噪的蝉鸣。

娄晓娥盯着刘海中家的门看了许久。

光线刺眼,她抬手遮了遮,不放心似的,迎面走近听了听。

屋子里传来絮絮叨叨的低语声,隔得远了,不能听的清楚。

娄晓娥干脆将耳朵贴在了门板缝上。

“聋老太太,这老刘还没回来呢。”

“您在我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说话的是贰大妈,语气隐隐透着为难。

聋老太:“没回来?他为什么没回来?”

贰大妈迟疑片刻,道:“上班去了,这个时间点,大家不都要上班吗?”

聋老太腿脚不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对四合院里发生的事,也经常选择性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海中被陈建军押去禁闭室的事儿,她并不知情。

不过不知情,也不妨碍她冷嘲热讽。

“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他还有心情上班干活儿呢?”

“昧着良心赚来的黑心钱也能用的心安理得吗?”

贰大妈不高兴了,沉下声音:“聋老太,您这话什么意思?”

聋老太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肩脊绷得笔直,不像迟暮的小老头小老太,没事总驼着个背。

而神情几乎是严厉肃穆的:“字面上的意思。”

“这四合院呀,乌烟瘴气,自从大风暴发生以来,就处处不太平了。”

“整天不是打压这家,就是打压那家。”

“这样下去,干脆就不要过日子,由着你们可劲儿造!”

她一字一顿,若有所指,贰大妈面色不善地听着,脸色简直黑成了锅炭。

“说得好像原因在我们似的。”

聋老太:“难道不正是你们的原因吗?”

话匣子一旦打开,她音量也扩大不少:“我今儿来呀,就是找你们讨个公道!”

刘海中还被关在禁闭室,贰大妈心烦不已,没空听聋老太扯皮。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而易见下了逐客令:“老刘这会儿不在屋呢,有事呀,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聋老太眼珠子瞪得溜圆:“找不着他,找你也是一样的!”

这可着实有点无理取闹。

贰大妈掀起眼皮,看了聋老太一眼:“找我?我能做得了什么主呢?我就是一个妇女!”

顶多响应了郭嘉号召,在大风暴到来的时候,高举旗帜喊几声口号罢了。

这事儿碍着她什么关系?

贰大妈来了脾气,言辞也就更加的刻薄和不近人情:“聋老太,您无缘无故上我家们一通嘲讽,我还当是许久不见,左邻右舍互相走动。”

“可是很明显,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很抱歉,恕我无法奉陪。”

“您呀,还是回去吧?万一身体上有个什么好歹的,那不就成了我的罪过了吗?”

聋老太:“你说什么?你敢咒我身体不好?”

聋老太之所以叫聋老太,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耳朵不好。

旁人跟她说话时,往往要提高好几倍的音量。

然而在狭小的空间里,两相对坐,心平气和地聊聊天、话话家常时,她又能奇迹般地听得很清楚了。

搞得贰大妈老怀疑她的耳背是装的,可是又没有充分的证明。

贰大妈没有作声,聋老太已经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拐杖,往桌面一敲。

饶是站在门外的娄晓娥都听到了动静。

她犹豫着,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按照聋老太太的脾气,再交流下去,估计就是一场世纪冲突了。

“这四合院,如今还轮不到他刘海中说话的地儿!”

聋老太中气之足的嗷了一嗓子,指着贰大妈骂道:“你也不例外!我告诉你,我就在这儿等着刘海中回来!”

“非得从他这里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贰大妈吓了一跳,聋老太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死轴、除了易中海,谁说话都不好使。

“老太太,我哪有那个意思?”

贰大妈只得闷声吃下这个哑巴亏,赔笑道:“您看看您,稍安勿躁。”

“我的意思是,您先回去坐着,等什么时候老刘回来,再什么时候平心静气地聊一聊。”

聋老太:“哼,我看你也不像是能管事的样子。”

贰大妈哽了一下,竟然无从反驳。

聋老太转过身去,大概是知道再执意争吵下去也没有意义。

贰大妈看着她的背影,没来由地问了一嘴:“您这是干嘛去?”

聋老太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去趟轧钢厂。”

去轧钢厂干什么?

找刘海中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贰大妈一下就坐不住了。

知道刘海中被关禁闭的人不少,多一个聋老太不多,少一个聋老太也不少。

但如果聋老太要闹到轧钢厂,就不是区区聊一场天就能够解决下来的。

搞不好还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贰大妈连忙紧跟上去:“聋老太,您这是干什么呀?”

“都说了老刘他在干活儿呢,这一天天的,那么多人找他,还能顾得上你吗?”

聋老太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再颤颤巍巍地推开门。

她腿脚不好,行动间颇为不便,一步一停顿。

可即便是这样,去趟轧钢厂,对聋老太来说,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她没回答贰大妈的话,她知道贰大妈着急了。

才一跨出门,聋老太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娄晓娥。

对方神情平淡,见聋老太出来,也不吃惊,仿佛已经恭候多时了。

聋老太一下紧张起来:“晓娥,你回来啦?”

娄晓娥点点头:“您要去轧钢厂?”

聋老太:“我找刘海中。”

跟在后面出来的贰大妈一听聋老太果然是要去找刘海中,紧张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娄晓娥却道:“不用去了。”

聋老太太:“为什么?他们这样待你!”

娄晓娥没说话,她看了眼聋老太身后的贰大妈,聋老太于是知道对方有话要跟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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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她脚下又换了个方向,这回,正对着不远处自家的房门。

聋老太咳嗽一声,道:“我老了,腿脚不便,还是不去的好。”

“我听你的,我不去。”

娄晓娥牵强的笑了笑,她上前来,馋过聋老太,在贰大妈的注视下回了屋。

“为什么不让我去?”一进门,聋老太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娄晓娥垂着头,并不做声,她还在想陈建军的事情。

聋老太看出她心不在焉,没有说话,她在等娄晓娥主动开口。

过了片刻,娄晓娥低低道:“老太太,我要走了。”

聋老太吃了一惊,忙从椅子上站起,问:“走?你要去哪儿?”

娄晓娥孤苦伶仃的一个,父母又被抓进了看押所。

娄晓娥说要走,跟谁走?

娄晓娥怕聋老太生气,也怕她伤心,并不敢有所隐瞒。

她指尖剐蹭了下下巴,道:“去虹口。”

聋老太:“虹口很远——你家里人怎么办?”

娄晓娥道:“他们如今已经出来了。”

聋老太问一句,娄晓娥就答一句。

聋老太猜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又问:“以后还回来吗?”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聋老太并不想让娄晓娥离开,娄晓娥一走,关心她服侍她的人就少一个。

以后还会有谁给她来送温暖呢?

“不知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

从如今的局势来看,很大概率是不会了。

聋老太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她重重地吸了口气:“要是我哪天不在了呢?”

娄晓娥:“别说傻话,怎么会?”

聋老太:“怎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