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骤然的厮杀
“起来吧。”
说话的是右侧苍白男子,声音亦是带着几分虚弱,然后看向一旁原地伫立不动的程墨,目光幽幽:
“你便是那据说有甲下资质的下院弟子?”
程墨点头:“应当没错。”
他的神色非常平静,身侧文耀卓见状急忙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口,垂首间,投来恶狠狠的视线,警告他态度恭敬一些。
程墨一甩手,扯开袖口,面色不变。
“呵呵。”苍白男子笑了笑,忽从身前案牍上拿起一份纸张资料,一边看一边读出了声:
“程墨是吧,陵县本地人,世代农耕家庭,其父早亡,母亲刘氏身患肺痨,下有一妹不过六岁,于四月前入龙虎馆……”
关于原身资料非常详细,当人肉靶子陪练的时间和顾客对象都一一记录。
“……昨日,陵县白家白应平找你练手,当时你们便有口头言语冲突,而后今日白应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家更是莫名其妙奉你程家三人为上宾。你在下院的四月里习武表现平平,却又于今日突然表露出不错的天赋……”
言罢,苍白男子放下手中资料,十指交叉托举下巴,上半身伏在案牍上,笑眯眯的凝视程墨,“你来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墨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说白应平?那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至于白家,那也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关我们什么事,我自己还莫名其妙呢。”
“至于我自己,呵,往日只不过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而已。”
对于程墨敷衍至极、高傲嚣张至极的回答,苍白男子没吭声,脸上笑意不减,双眼却已眯起,隐隐闪烁寒光。
他不说话,可坐在中间的肌肉巨汉已经狞笑起来:“好小子,挺拽啊,老子最喜欢你这样的刺头了!”
程墨目光已至巨汉身上,上下打量一眼,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巨汉一张血盆大口几乎裂至耳根,死死盯着程墨:“小崽子,你当真不怕死?!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程墨亦是咧嘴而笑:“只要你能做到的话。”
砰——!
一声炸响,那真有砂锅大的拳头砸在长板案牍上,案牍瞬间四分五裂,狂风吹飞碎屑。
“好!很好!”巨汉虎目怒瞪,血丝弥漫,显然被气的不轻。
左右二人纹丝不动,无论是一直看戏的精瘦男子,还是原本脸色阴沉的苍白男子,此刻都是万分惊奇的看着程墨。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惊世之物。
程墨身侧的文耀卓早已傻眼,完全无法理解眼下的情况。
“这家伙,归我门下了,你们有意见没?”
巨汉口中说着,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程墨。
“没意见,我对调教刺头没兴趣。”精瘦男子摇摇头。
“呵呵,我忽然发现这小子傻的可爱,归你了。”苍白男子笑道。
巨汉顿时满意点头,脸上怒意稍减,眼神中戏谑残忍之意狂增。
砰——!
又是一声巨响,高台青石板直接炸碎,烟尘荡开,只留下一个硕大的坑洞。
咚——
巨汉突兀出现在程墨身侧,把演武台都砸的一阵剧烈摇晃。
文耀卓身形不稳,当即摔倒在地,震动传递至内脏,竟直接口角溢血,受了内伤。
但程墨不仅身形未有任何晃动,连面色也丝毫不敢。
“走走走,赶紧跟老子把后续流程走完,然后再收拾你。”巨汉狞笑着张开大手,往程墨脑袋扣来。
却不想手底下娇小如孩童的少年身影一晃,竟避开了他的这一扣。
“不需要再验证一下我的资质吗?”程墨横移数尺,完全无视了对方身上那一身汹涌的煞气和杀意。
“你小子……”巨汉抓了一个空,低头看来,眼中满是惊异:“就凭你这身法速度,倒是有点自傲的资本。”
“但——”
巨汉低吼一声,手掌猛地提速再度扣来。
“还不够!”
程墨眉头一皱,仅凭眼力和经验,以极细微的毫厘之间,再次堪堪躲开。
但这一次,肉身体魄已经被催发至超过极限,此刻在巨掌落下的劲风中,被迫横移数丈。
混身通红,皮下的细小血管破裂,连七窍都溢出几滴鲜血。
“够了吧?。”程墨面无表情的抬手,抹了眼角的一滴鲜血,眼白血红。
杀意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真灵蠢蠢欲动。
心头同时也有些无语。
原本想着当一回天才,不仅能尝尝鲜,还有诸多好处便利。
但忘了就算再怎么天才,也终究是一个“弟子”身份,尤其还是在这个疑似军营的地方,肯定会以各种理由刁难、打压、调教,以训练忠诚性、服从性。
以他的性子,他能允许自己受这样的委屈?
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他岂会为了一次天魔降临而违背自身意愿,让自己难受?
那他还是天魔吗?!
程墨因血管破裂而血红的双眸凝视巨汉,杀意毫不掩饰,一字一顿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现在,我还不是你门下之人。”
巨汉先是一愣,明白程墨言下之意后,顿时虎目圆瞪,呼吸急促,硕大的鼻孔喷吐热气,随后气急而笑:
“好!小崽子你有种!走!”
巨汉不再坚持控制程墨,大步走在前头。
程墨拍了拍身上灰尘,跟了上去。
走不过几步,身上的损伤恢复原样。
在拐向另一侧过道时,程墨忽然回头,对上看台上依旧驻留着的苍白男子,再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苍白男子看好戏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半晌后才一挥袖袍,低吟着离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
有巨汉的带领,在武机楼录入上院的流程很快就完成了。
正午,艳阳高照。
程墨和巨汉二人站在武机楼的大门前。
程墨翻看着手中的牌子。
墨色铜制身份牌,正面刻有甲级五队程墨,背面是盾枪雕纹。
“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你的主教师傅了。”巨汉侧身,对程墨狞笑道:“小崽子,记住老子的名字,老子叫敖寅峰!以后你在上院的方方面面都归老子管!”
程墨点头,淡淡道:“所以呢?你现在就要在这里动手?”
“那自然不会,走吧,老子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敖寅峰满脸戏谑。
“明日吧,今天我还得去武备楼领取物资,准备宿舍等一堆活要干,没时间陪你。”程墨收好身份牌,翻开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不过巴掌大,上述“龙虎要则-上院弟子篇”。
其中讲述了上院的种种规则条例,大致介绍了上院弟子的诸多事项。
“还准备什么,等下直接去武疗楼躺着便是。”敖寅峰呵呵道。
“就这一天也等不及了?”程墨微微皱眉。
“那可不是,你这小崽子实在太欠揍了,老子实在等不下去了!”
無錯書吧程墨点点头,忽问道:“你若是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哈哈哈哈!!!”敖寅峰先是沉默,然后一阵夸张的哈哈大笑,引起武机楼来往人员的注目,不过见过其夸张身形,显然都认了出来,恭敬行礼后不敢多留,匆匆离去。
“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你怕不是要笑死本大爷!哈哈哈!!!”敖寅峰笑得震天响。
程墨只是冷眼注视,杀意在弥漫。
冰冷的杀意几乎凝聚成实质扑面而来,敖寅峰渐渐笑不下去了,“你这小崽子,认真的?你竟然要杀我?!”
说着,一张磨盘大的狰狞面容扭动,那丈许的恐怖肉身愈加膨胀,肌肉虬结,投下的阴影完全遮蔽了程墨,纯粹的武夫杀意将飞扬的沙尘都压了下去,夺人心魄。
“你选的嘛~你告诉我后果,我就跟你走。”程墨微微一笑,“如若不然,明天再说?”
“……若你真杀了我,还是以准武修的实力,杀老子这个已开外九窍的第三重开窍武修,嘿嘿……你猜龙虎馆会把你怎么样?”敖寅峰道。
“啧,有点麻烦。”程墨杵着下巴,一阵咋舌。
“啰里啰嗦!婆婆唧唧!瞻前顾后跟个婆娘似得!来——!老子已经告诉你了!”敖寅峰忽然怒吼。
程墨被其突然的狂躁惊了一下,不过马上也是一笑,“有道理,武夫确实得爽快一些,那就走吧。”
伸手示意对方带路。
敖寅峰满意点头,快步走在前头。
程墨亦是跟上。
两人在武机楼前的动静不小,不过看了两眼就都没怎么注意了——只是主教师傅压一压新进的弟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等敖寅峰带着程墨来到甲级区院属于五队的宽阔演武台时,发现周围看台上,竟然坐满了人。
“是敖主教!敖主教来了!”
“难道文耀卓说的是真的?竟然真有新人如此胆大包天?!”
“就是那人吗,哈,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崽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吧。”
看台上多为甲院五队的弟子,在近处,还有文耀卓的呼喝。
最高一处看台上宽阔之地仅坐一人,便是看上去就很虚的苍白男子。
“这么多人啊。”程墨喟叹一声:“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死你,怕是不妥吧。”
“嘿,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尽管来!”敖寅峰将程墨说过的话扔了回来。
“好!”
两人无视周遭的纷扰吵闹,跃上擂台。
程墨走在诸多兵架上,在五花八门的兵器中,挑了一杆最寻常的镔铁长枪:“厮杀应当无限制吧?”
“有什么本事都放马过来!让本大爷好好瞧瞧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敢在我面前这么装!”敖寅峰双臂环胸,傲立一角。
“你马上就知道了。”
程墨一抖枪身,实质的血色火焰瞬间包裹长枪。
勾离之火的外在表现,和此方世界的血气外放确实有几分相似,在火焰长枪出现后,本吵闹的看台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血气?你不是刚血气交感的准武夫吗,哪来的武道功法?……不,不对,不是血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寅峰先是惊诧,但随着程墨的缓步靠近,逐渐发现了枪上血色火焰的不对劲。
不过,眼下却不是多想的时候了。
程墨脚步越来越快,在敖寅峰十来丈时,便骤然一记烈虎掏心的直刺,直指对方心口。
一道血芒自枪尖飞出,速度极快!
“太慢了!”
话音落下,敖寅峰不仅已经躲开了血芒的攻击,甚至已经来到了程墨身侧,一只巨大的右拳轰向程墨的脑袋。
“你也没快到哪去。”程墨微微后仰,躲开正面攻击,并借助拳风,右脚蹬地,一记饿虎扑食的上挑,直扎敖寅峰的下颚。
好吧,其实对方速度非常之快,三重武修的速度早就超出的这具躯体乃至灵魂之光的感知范围,他之所以能感知到并且迅速反应,乃是借助【勾魂夺魄】神通直接对目标神魂思维的感知。
当——
长枪轻易被敖寅峰一掌拍开,力道之大,瞬间就让程墨被迫放手,避免连人都被带飞出去。
长枪离体,血焰消散,化作一道黑影,直接消散在天际。
程墨双脚连踏,一直退至擂台边缘处才堪堪停下,整个右臂成青紫肿胀状态、软绵绵的垂落身侧,肌肉筋骨完全碎成了渣滓。
但程墨脸上反倒流露笑容。
只见敖寅峰呆立在原处,抬起刚才拍飞长枪的左手。
却见这一只比程墨腰还粗的左臂,整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萎缩下去,很快就化作一根紧缩枯萎、宛若烧焦了的木炭模样。
与之相对的,是程墨那骤然红润的面庞,和那急速恢复的右臂。
勾离之火掠夺来的肉身寿火,本就是最根本的生机本源,庞大的养分修复一条右臂不过消耗了一丝。
这具躯体在没有开发体系下,已经是极限,无法再直接强行提升,程墨留下一小部分后,绝大多数都灌入了灵魂之光中。
“这……怎么回事?敖主教的手……”
“是那血气的问题!这家伙!难道学了某种邪门功法?他怎么敢的!”
擂台上的程墨甩了甩手臂,无视这些聒噪,冷眼看向敖寅峰。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