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中的相框,以泪洗面,相框里裱着她与齐林的合影。

小燕兴冲冲地跑进康玉容的闺房,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缓步走近梳妆台。

“小燕,什么事?”康玉容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

“前段时间被老爷派去南京接小姐的护院回来了,在南京的时候他们跟鬼子火拼,死了七个人……”小燕说着黯然泪下。

“沈星阳没事吧。”康玉容语带关切。

“嗯,他平安。”小燕点头,“我带他来见小姐了。”

“还不叫他进来。”康玉容话语刚落,一名剑眉朗目的十六七岁少年疾步踏入,他便是洗星阳。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因何如此悲伤?”沈星阳看见满脸悲戚的康玉容,不由得一怔。

小燕哀叹:“星阳,先前我不是跟你说在南京的时候,我们被一个叫康道的人救出来吗?康道如今已经被保安团的捉住,今天中午就要被枪毙。小姐是舍不得他……”

“康道是燕姐姐和小姐的救命恩人,他应该是一个好人,保安团为什么要捉他?”沈星阳困惑。

小燕将事情详述情由,沈星阳听罢诧道:“康道是日本人?”

“保安团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张康道大哥身穿日本军装的照片,更加不妙的是连康道自己也承认了。”小燕无奈地叹道。

这时康玉容将手中的相框摆放回梳妆台,沈星阳的目光扫到相框不由得为之一愣,快步来到梳妆台前拿起那个相框,顿时大惊失色,颤声,“他,他就是……康道?”

康玉容微微点头。

“星阳,怎么了?”小燕留意到了沈星阳的神态不太寻常。

“是他!是他!没错,就是他!”沈星阳颤抖的手指着相片里的“康道”。

“星阳,你以前见过康道大哥?”康玉容双目圆瞪,颇感意外。

“小姐,燕姐姐,你们记得吗?我跟你们提到过,六年前在东北鬼子把我们村里的人集中在一起然后开枪扫射,那时母亲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挡住了子弹,当我从尸体堆爬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身穿日军制服的人,康道,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喊‘同胞们’,他是中国人!我猜他一定是潜伏在日军里的中国人,他杀了看守的鬼子让我逃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沈星阳尽量克服内心的激动。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康玉容猛然起身,美眸发亮。

“小姐不好了,保安团今天中午便要枪毙康道!我们得赶紧设法救他呀!”小燕不由得急跺脚。

康玉容毅然将府上的护院通通叫上,火速赶往保安团,此时保安团外面的法场已经围满了人群,今天午时三刻枪毙日本特务“康道”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那名日本特务“康道”被捆绑在法场的柱子上,他满脸血污,头发蓬乱,耷拉着脑袋,昏迷未醒。

吴功立站在柱子边,得意而嚣张地扫视四周,保安团近百人持枪荷弹,将法场围起,越来越多的民众自发前来看热闹。

康玉容,小燕,沈星阳,带着康家十三名护院挤到法场边缘,康玉容看到法场刑柱上齐林的惨状,不禁秀眉紧蹙,粉面带煞,小燕大惊失色,沈星阳双眼直冒火。

吴功立笑嘻嘻地走向康玉容。

“他不是已经认罪了吗?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子折腾他?为什么?”康玉容冲吴功立喝问。

“玉容,你怎么了?他是日本特务,是鬼子,你怎么可以同情鬼子?”吴功立一脸不解,“你在南京可是亲眼看到了鬼子杀害我们无数同胞,鬼子有多么可恶,多么可恨,你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感受深刻!”

“他是中国人!”沈星阳怒嚷,“我可以证明他是中国人!吴功立,把人放了!”

“连康道本人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日本特务,你来搅什么局?”吴功立面带不悦。

小燕叫嚷:“那是因为康道失忆了,他只有零星的记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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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也没有用!”吴功立冷笑,“那张照片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要见杨团长!”康玉容吼叫。

“玉容,不好意思了,杨团长不在,他特地叮嘱我今日监刑!职责所在,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吴功立转身向刑柱走去,喝令,“弟兄们听好,不许任何人靠近法场半步!”

“是!”保安团众人异口同声山呼。

与此同时,在杨至盛的安排下齐凤到了至盛武馆与分别了将近三十年的舅舅包祖容见面,包祖容忙将跪下行礼的齐凤扶起,愧疚已极地道:“凤儿,都是舅舅不好,当年若不是舅舅把武藤原这只狼招入门下,你和至盛也不至夫妻失散,你们的女儿也不会惨死,连你们的舅母也是死在武藤原这个畜生的手上。舅舅,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舅舅不必自责,罪魁祸首是武藤原。我听盛哥说了,舅舅为了寻找武藤原,为了寻找我们母女俩,四海飘泊。是凤儿不孝,累你老人家担心了。”

“大家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武藤原!”杨至盛满脸义愤,“师父,凤妹,你们都用不着自责。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找到武藤原,报此血海深仇!”

“凤儿,我刚听到至盛提过齐林小兄弟,你们游击队有他的消息了吗?”

“他如果活着,应该早就回到游击队跟我们汇合了,恐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齐凤摇头,黯然神伤。

“我派骆师弟到太仓寻找齐林,至今也是沓无音讯。”杨至盛颇感失望。

“我与齐小兄弟一见如故……”包祖容慨叹,“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不多时,下人陆续端菜进大厅,杨至盛,包祖容,齐凤和杨念凤坐在八仙桌前准备用餐,正在此时杨至盛派往太仓寻找齐林的骆家明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位熟人,薛大夫。

“骆师弟,薛大夫,你们来得正好,一起用膳!”杨至盛大喜。

“杨师兄,幸不辱命,我找到齐林了!”骆家明笑容满面,心情大好。

“他人呢?”齐凤霍然起身,往大厅门外望去。

“他应该在康家,薛大夫说,康小姐带齐林来了青州。”

“哦。齐林失忆了,康小姐给他取名康道。”薛大夫补充。

“什么?康道就是齐林?”杨至盛顿时惊醒,“是了,康道在日军内部潜伏……他不是日本人!”

“康道……是他!盛哥,终于找到我们的孩子了!”齐凤喜不自禁,难怪她见到“康道”的时候总有一种特殊的难以言喻的好感。

“我们的孩子?齐林是我儿子?”杨至盛无比震惊地瞪着齐凤。

齐凤重重地点头,“当年,我离开青州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林儿,他是你的骨肉,你的亲生骨肉呀!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真相,是因为担心你得知林儿的死讯之后,平添悲伤。”

杨至盛如被雷击,顿时头晕目转,身子摇摇欲坠。

“盛哥……怎么了?”齐凤扶住杨至盛。

“不好!”杨念凤惊呼一声,“保安团在午时要枪毙康道!已经来不及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却说在法场上,康玉容,小燕,沈星阳和康府的十三名护院通通被五花大绑,十二名保安团的人持枪守着他们。

“吴功立,你凭什么绑我们?”沈星阳奋力挣扎。

“只凭你们扰乱法场,妄图劫走犯人这一条罪状,当场毙了你们也不为过!”吴功立语气冷厉。

“你跟康家这个仇是结定了。”小燕叫嚷着,“别忘了,我们家老爷在商会是会长,你老子才是个副的,走着瞧,这笔帐早晚要跟你们吴家算个清楚!”

“玉容,你怪我不得。”吴功立语气稍缓,“身为保安团的营长,必须奉公执法,你们意图劫法场,我不能不管,希望你可以理解。事后,我会好好向你赔罪。”

“别人看不出什么,我是看出个端倪来了。日本特务绑架杨思齐,这么巧你救出杨思齐,又这么巧你又捉到一名假冒外地商人的日本特务,从他身上搜出照片。”康玉容语气笃定,“吴功立,你有问题!如果我猜得没错,一直在背后陷害康道的人是你和令尊,真正勾结鬼子的是你们父子二人!”

吴功立微微一怔,干笑两声,“玉容,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小姐察人于微,所言定然不差。”沈星阳义形于色,“你们父子二人必是叛国投敌,当了汉奸!”

“我家小姐从来不会冤枉人!”小燕斥骂,“她说你是汉奸,你就一定是汉奸!”

“住口!”吴功立慌乱了,“你们为了救一个日本特务,竟然,竟然不惜血口喷人……”

“你心虚了,我说对了!”康玉容得意地笑道。

“时间到了!我来亲自行刑!”吴功立猛然转身向刑柱走去,他举起手枪对准绑在刑柱上昏迷的齐林。

“吴功立,给我住手!住手!……”康玉容拼命呼喊,声嘶力竭。

“嘣!”

冷不防一声枪响!

“谁?谁敢开枪?”吴功立一怔,转向人群,怒吼。

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一名国军军官持枪朝天,傲然地向法场走来。

“龙卓,龙团长……”吴功立大惊失色。

“嘣!”

龙卓又朝天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