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当日。

广场上张灯结彩,人头汹涌,广场的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分别搭有擂台,除了中间那个擂台没有启用,其余四个擂台都开始比武了,人们围在擂台下为自己在意的人打气助威。

广场东面的擂台上正有两个年青人比武,一黑衣,一白衣,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康玉容和杨念凤并肩站在擂台下观战,这时小燕带着齐林走过来,齐林一身劲装,背负双手,腰板笔直,目光炯炯,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康玉容笑逐颜开,迎上前细心地整理齐林的衣领,道:“很快轮到你了,你的对手是形意门的高手林丰,上届比武大会第二十名,不容忽视。”

“他们二人上届排名怎么样?”齐林投目擂台。

“不记得了,应该不会比林丰差。”康玉容摇头。

“小姐,擂台上那个穿黑衣的郑宗义在上届排名十一,当时沈星败给他只能排名十二,所以我记得。”小燕插嘴。

“林丰不是我的对手。”齐林毅然下判断。

康玉容和小燕相视微笑,杨念凤好奇心起,不禁问道:“请教,康兄在南京救玉容姐之前是否双手已经受伤?”

“确是如此。”齐林点头。

杨念凤闻言一怔,隐约间她猜到了今日冠军谁属。她辞过康玉容等人,移步到其它擂台观战。

杨念凤走到南面擂台,看到陈安邦以一招“四两拔千斤”将对手推飞下擂台,当即主持人宣布陈安邦胜,擂台下的太极门弟子欢呼雀跃。

杨念凤走到西面擂台,看到吴功立以一个霸道的“崩拳”将对手击昏,然后他一脸不屑地跳下擂台,其父吴德财问他:“赢了,怎么不高兴?”吴功立却冷哼:“不过赢了一只蝼蚁,有何值得高兴?”吴德财喜道:“我儿气势如虹,夺魁势在必行!”

杨念凤断定陈安邦和吴功立进入四强已成定局,不多时她移步北面擂台,来到杨至盛身边,此时杨思齐与八卦门的包万象在擂台上激战,杨至盛注目擂台,眉头紧紧地皱着。

“想不到哥哥上场便遇到上届第四名的包万象,陷入苦战。”杨念凤感慨。

杨至盛紧握拳头,忧心忡忡地道:“这只是比武的第一场,齐儿输不得!包万象曾经是齐儿的手下败将,齐儿若输,信心必大受打击。莫说三甲,恐怕十名也进不了。”

“爹放心,哥哥不见得会输。”杨念凤话音刚落,擂台上杨思齐一个挡堂腿将包万象绊倒,旋即将他踩在脚下。

“旗开得胜,齐儿信心倍增,说不定有机会冲一冲冠军呢!”杨至盛眉飞色舞。

“冠军肯定与哥哥无缘……”杨念凤苦笑。

“也是,陈安邦和吴功立的实力太强大,齐儿保住三甲便已不错。”杨至盛忽然清醒过来。

“哥哥恐怕三甲难保,陈安邦和吴功立都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杨念凤轻叹。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杨至盛看着杨念凤,目光中带着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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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道。”杨念凤吐出两个字。

杨至盛闻言一怔,他是武比大会的总主持,他核实过参赛者名单,发现“康道”以康家护院的身份参加比武,着实感到有些意外,如今听杨念凤预言康道会是冠军,不由得在意起来,将目光投向东面的擂台,每年的比武大会都搭建五个擂台,东南西北四个擂台用来决出四强,而中间那个大擂台则是为决赛准备的,杨至盛便是决赛的主持人。

“康道第一场比武都还没有开始,凤儿你怎么就能如此断定?”杨至盛不解。为了公平起见,武术总会通过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每位参赛者的比武区域,开场的顺序以及对手,杨至盛记得“康道”在东面擂台第一轮比武的最后一场。

“女儿也是刚知道的,在救玉容姐姐离开南京之前康道的双手就已经受伤了。”杨念凤说完便直接往东面擂台走去。

杨至盛细想女儿的话,不由得瞠目。双手受伤,意味着无法开枪,无法使用刀剑暗器,却有能耐救别人逃出有如炼狱般的南京城,杨至盛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当杨念凤回到康玉容身边,恰巧听到东面擂台的主持人宣布:“下一场,林丰对康道!”杨念凤看到那个瘸子金钟也来了,他正在擂台下给准备参加比武的“康道”打气。

林丰一跃而上擂台,威风凛凛,齐林则一步一步气定神闲地走上擂台。

“康道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他说林丰不是他的对手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小燕语气笃定。

“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康玉容看着齐林的背影,眼中带着笑意。

“我倒想看一看,这位康兄如何凭双脚赢得比赛。”杨念凤充满好奇。

“康道兄弟势必过五关斩六将,成为最后的大赢家!”金钟一脸笑嘻嘻。

“形意门林丰,请指教。”擂台之上,林丰向齐林抱拳行礼。

“康家护院康道,请指教。”齐林拱手还礼。

林丰欺身直进,施展形意拳向齐林进击,齐林却背负双手,迅疾后退。

“康道怎么一味避退?”小燕皱眉。

“那步法……”康玉容不禁惊奇,“是八卦步法!”

“步法若游龙,这位康兄八卦掌的造诣极高!”杨念凤说着不禁摇头叹道,“可惜,他偏偏双手受伤,无法施展掌法。”

“你还不知道呢,康道失忆,他的名字还是小姐给取的,他若能恢复记忆,功夫肯定更加了得。”

“失忆?”杨念凤一愣。

“康道并非有意避退,应该是形意拳唤醒了他某方面的记忆。”康玉容解释,她察觉到“康道”的目光紧盯着林丰进击的每一个招式,他紧皱眉头似乎是在努力捕抓关于形意拳的记忆,果然齐林问林丰,“你施展的是形意拳吗?”

“废话!”林丰气不打一处来,“我来自形意门,用的当然是形意拳!我说,你倒是还手呀!一味闪避有啥子意思?”

“形意拳,我好像也会。”齐林茫然地眨着双眼。

“那使出来呀!咱们见个真章!”

“抱歉,在下双手负伤,没法子施展。”齐林摊开双手,耸肩。

“他奶奶的!你玩我呢!”林丰喝骂,一个“崩拳”击向齐林的面门,齐林陡然飞起一脚踢中林丰的一巴,林丰的身体仰天飞起,同时齐林朝林丰闪身而去,眼看林丰便要仰摔下来时,齐林已然闪到林丰身边,伸出右手臂轻轻一托林丰的后背,使林丰双脚站稳,林丰惊慌失措地看着齐林。

“林兄,承认了。”齐林拱手,面带微笑。

“承认!”林丰抱拳还礼,无奈地叹气。

“那一脚迅若雷霆,好快!”杨念凤倒吸一口凉气。

“一招!”小燕得意忘形地举起一根手指,“康道仅用了一招便击败对手!”

“康道兄弟,好样的!”金钟兴奋地高举双拳。

康玉容仰视擂台上的齐林,展开如花一般的笑颜。

“形意拳……”齐林摆出一个形意拳中“崩拳”的招式,不禁陷入沉思。

齐林的第二个对手是来自螳螂馆的黄腾空,这一次齐林可没有一味退避,直接飞起脚便将对方踢下擂台,第三个对手,第四个对手通通如此,一脚致胜……因为他的对手除了林丰之外,其他全是无名之辈,在短时间内倒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两个小时后,四强出炉了。几千人围在中央擂台下鸦雀无声,杨至盛踏上中央擂台宣布:“经过半天的比赛,四强已定,他们分别是太极门的陈安邦,形意门的吴功立,康家的康道以及至盛武馆的杨念齐。马上要开始半决赛,根据抽签结果,第一场是陈安邦对吴功立,第二场是康道对杨念齐,胜者将直接对决夺魁。现在第一场开始,陈安邦对吴功立!”

杨至盛跳下擂台的同时,陈安邦和吴功立双双跃上,陈安邦笑容可掬,“我原本以为会在决赛遇到你,不料却是在半决赛。”

“不!现在就是决赛。”吴功立冷笑,“几乎可以肯定胜的人便是冠军。”

“我同意这种说法。”

“连续三年做了你的手下败将,但是今年不会了。陈安邦,今天我势要将你踩在脚底下!”

“满招损,谦受益。吴功立,把话说得太满,当心台阶难下。”

“何难?把你打下擂台便行!”

“信口开河有意思吗?拳脚见真功夫吧!”陈安邦摆出太极拳的门户。

吴功立撇嘴冷冷一笑,当即施展形意拳向陈安邦进攻,两人大打出手。

擂台下,齐林注目擂台,康玉容,小燕和杨念凤站在齐林身后。杨念凤道:“吴功立的武功比之去年明显精进不少,能否击败陈安邦却很难说。”

齐林说:“吴功立胜的机会大。”

杨念凤问:“何以见得?”

“直觉!”齐林答得很干脆。

“直觉……”杨念凤喃喃。

康玉容解释:“直觉往往来自于个人经验的直接判断。经验丰富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洞察出许多复杂问题的本质及推测出其发展之趋势。”

“好像是这么回事。”齐林点头认同。

“依康兄的直觉,陈安邦和吴功立的武功比之你如何?”杨念凤饶有兴致地问道。

“击败他们,不需要十招。”齐林不暇思索。

杨念凤顿时为之咋舌,她绝不会认为“康道”是信口开河,对方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片刻后,吴功立暴吼一声,直接一拳击向陈安邦的面门,陈安邦出掌招架不住,拳头击中陈安邦的胸口,飞摔下擂台,观众一片哗然,吴功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仰天大笑。擂台下的陈安邦一脸茫然和震惊,他有十足信心可以接住吴功立那一拳,但是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他总觉得吴功立那一拳的力道怪异,似乎有问题,一时间被挫败感冲昏了头脑,他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杨至盛当即跑上擂台宣布:“吴功立胜,进入决赛。十分钟后开始下一场比试,由康家护院康道对至盛武馆的杨思齐。”

吴功立春风得意地跳下擂台,其父吴德财乐不可滋地迎上来,喜道:“击败陈功立,你夺魁基本是十拿九稳了。”吴功立却摆摆手,道:“不!是十拿十稳!”吴德财忙不迭地点头:“对,十拿十稳!”

“你们父子俩也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叫康道的家伙不是泛泛之辈,听说他在擂台上从未动手,仅凭一双脚三两招之内便击败对手。”陈谦从吴氏父子身边经过,没好气地道。

“康道?”吴德财大惊失色,“康家几时来了一位护院高手?”

吴功立目中无人,除了比武时间便是闭目打坐,运功调息,对外界信息充耳不闻,吴德财则如仆人一般守在儿子身边悉心照料,斟茶递水,唯恐不周,且不时出言鼓励,对儿子夺冠寄以厚望。今年夺冠与往年不同,夺冠者便是青州首富康三金的女婿,这康三金独有一女,当了他的女婿将来必继承他的万贯家财。吴德财又是惜财之人,志在必得。出于对其子实力盲目的信任,出于对结果的过度幻想,让他底气十足地无视了一切信息,偶尔听到旁边有人提及“康道”这个名字,他也赖得去追问。不过现在陈谦提及,而其子与夺冠只一步之遥,他便不能不在意了。

“那个双手残废的家伙竟然……”吴功立瞪视十米外的“康道”,大感意外,他做梦也想不到“康道”竟然会走进“四强”。

奇怪的是,适才杨至盛宣布“四强”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留意到“康道”的名字,在陈谦提起“康道”的时候,才真正引起他的关注。

吴德财循着吴功立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康道”的真面目,不禁骇然失色,他认识这个“康道”,不,他的真实名字叫“齐林”!

吴德财已经投靠日本人,暗中搭线的正是暗影社。吴德财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他认为世界上什么都是虚幻的,唯有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看出了形势在日本这边,所以他往日本这边站,成王败寇,等哪一天日本人统治中国,他便不是什么“汉奸”“卖国贼”,而是“开国功臣”,在历史上被人歌功颂德的“英雄”。

两个月前,武藤天合来到青州秘密联系吴德财,递交齐林的画像,道明齐林是日军的重要通缉犯,初步估计可能死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到青州跟游击队汇合,吩咐吴德财在青州帮忙留意,一旦发现齐林的行踪,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吴德财一直暗中派人到游击队打探,并无齐林的消息,他也认定齐林死了,万万料不到齐林却参加青州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而且成为夺冠大热,成为他儿子最大的绊脚石!

让吴德财百思不解的是,齐林为什么改名“康道”做起了康家的护院?于是他派仆人吴桂去找康家的下人打听,不多时吴桂回报:“康小姐两个月前上南京时在路上救了中毒昏迷的康道,后来为了报恩,康道特地寻上南京,拯救康小姐于危难之际,他不只双手负伤,还失忆了,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康道这个名字还是康小姐所赐。”

吴德财方始释然,原来齐林失忆了!

“一会儿比武,还请康兄千万脚下留情,莫将我哥哥伤得太重。”杨念凤特意向“康道”求情,她十分清楚杨思齐远远不是“康道”的对手,她担心杨思齐求胜心切,死缠烂打,从而招致“康道”出“重脚”,见“康道”微笑点头,杨念凤倒是宽心了。

这时走下擂台的杨至盛则轻声劝杨思齐“量力而为,不必死撑。”,杨思齐不由得困惑:“爹对孩儿没有信心了吗?”

“与信心无关,与实力有关。凤儿之前带为父看了康道一场比武,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莫说你,连为父也没有把握击败他。”

“无论如何,孩儿血战到底,绝不轻易言败!”

“好吧!为父尊重你的选择。”

上了擂台,杨思齐主动进攻,举掌大喝一声冲过去,齐林身形一晃,躲过杨思齐一掌,杨思齐直追着齐林进攻,齐林背着双手足踏八卦方位避退,始终未有还手。

“胜负已定!”杨至盛轻叹一声,“这个康道不简单呀!”

站在杨至盛身边的杨念凤释然一笑,“我说康玉容为什么放心把自己的终生托负给夺魁之人,因为她对自己喜欢的人夺魁早有十二分的把握。”

冷不防齐林一个扫堂腿将杨思齐绊倒,既而右脚一勾,杨思齐整个人飞摔下擂台,杨至盛直接伸手将杨思齐接住,他知道杨思齐并没有受伤,但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齐儿,可有受伤?”

“我没事……”杨思齐失落地摇了摇头。

杨念凤知道是“康道”脚下留情,她心里对“康道”甚是感激。

吴功立瞪着傲然站在擂台上的齐林,眼中泛起一丝不安。

“我的乖女儿,为父被你摆了一道呀!”康三金走到康玉容身边手指着康玉容,语带埋怨。

“女儿不明白爹的意思。”康玉容故作不解。

“你明白,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康三金苦笑。

“康老板,你们说什么呢?”金钟神色茫然。

康玉容和康三金对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

杨至盛走上擂台宣布:“此场康道胜!三十分钟后进行决赛,由吴功立对康道!”

这时吴功立和吴德财一前一后走出人群,到了附近一条冷冷清清的巷子里,吴德财焦灼不安,“一招便将杨家那小子击败,这个康道未免太强悍!立儿,此战你……恐怕会输。”

“我不会输!我不能输!我输不起!”吴功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三颗黑色药丸直接含入口中。

“大力丸不宜多服……”吴德财忧心忡忡。

“事到如今,孩儿只能豁出去了!”

“尽管放心去打擂台,纵然康道赢了,他也没有机会得到康玉容,爹自有妙计为你扭转乾坤。”吴德财眼神阴鸷,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决赛。齐林背负双手,有如一棵松树挺立在擂台上,气场强大,吴功立忽然纵身跃上擂台,怒瞪齐林。

“你,不对茬儿!”齐林打量吴功立,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瞎说什么?”吴功立脸色铁青。

“你身上有一股药味,你吃药了。”齐林毫无顾忌。

“我没有吃药!”吴功立怒斥,“你有病,你才吃药呢!”

“你就是吃了药!”齐林神色笃定,“我闻到了,休想瞒人!”

擂台下的陈安邦听了“康道”一番话,不由得霍然一醒,猛然叫嚷:“吴功立,你吃了大力丸之类增加力量的邪药,是也不是?一定是!难怪我觉得你那一拳的力道怪怪的!”

“陈安邦,你输不起便想血口喷人吗?忒没风度!”

“光明正大的比武,输也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服用了大力丸,我怎么说也不会服气!”

“大力丸吗?卑鄙。”齐林飞起一脚径直朝吴功立的面门踹去,吴功立出拳相迎,猛力击向齐林的脚板,齐林的脚却陡然诡异地改变幅度,踹在吴功立的胸口,吴功立整个人飞抛而去,重重地摔下地,口吐鲜血,旋即昏迷。

“一脚,才一脚就……完了。”陈安邦愕然,换作吴功立是他的话恐怕也会是同样的下场,思及于此他的心里不止舒服了许多,反而感到庆幸,庆幸没有遇到“康道”这样的对手,被服用大力丸的吴功立击败,陈安邦还可以得到别人的同情,如果被对手一招便踢下擂台,那对任何人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立儿,立儿……”吴德财惶急地跑上去扶吴功立,立马吩咐两个下人背吴功立去医馆,却把吴桂留下来。

“岂有此理!你下手实在太重了!”吴德财瞪向擂台上的齐林,目眦尽裂。

“你好像说错了,我用的是脚不是手,你应该说我下脚太重了。擂台比武,拳脚无眼,受伤难免,这可怪不得我。”

“康道并未违反比武规则,吴老板稍安勿躁。”杨至盛劝道。

“令郎在擂台上不知道打伤了多少人,怎么不见别人嚷嚷。倒好,轮到令郎受伤,你便恶人告状了。令郎败就是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吴老板再如何不乐意,也得接受!”陈谦插嘴。

“谁夺魁都可以,唯有这个康道不行,他是日本人!他是日本人!”吴财德语出惊人,顿时惹得现场一片哗然。

齐林闻言一怔。

“吴老板,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康道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他杀了上百个鬼子才把我女儿从南京救出来,他怎么可能是日本人?”康三金情绪激动。同样是商人,康三金和吴德财打交道多年,太了解此人了,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惜弄虚作假,不择手段的人。

“且问,康道是他的真名吗?”吴德财从容问道。

“他失忆了,康道此名乃玉容所赐。”

“康会长也说此人失忆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又怎么知道他的来历?”

“如此说来,你知道了?”

“两年前,我和吴桂在上海公共租界一家日本餐厅吃午饭,忽然一群东北学生游行冲进餐厅,当时一个日本人开枪把那些东北学生全部杀了,那个日本人就是这个康道!”吴德财直指擂台上的齐林,言之凿凿。两个月前他和武藤天合秘密见面的时候,武藤天合将齐林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也包括齐林在公共租界日本餐厅枪杀“中国学生”之事。其子若是比武夺冠,吴德财打算先将齐林的情况向暗影社汇报,再听令行事。其子若是败给齐林,吴德财则想好了借题发挥,反正齐林已经失忆,在这个敏感时期污陷他是日本人,必能置他于死地,既可以替日本人除掉齐林,又可以为儿子争得冠军,可谓两全其美。

“老爷所言不差!我也在场亲眼目睹此人开枪杀死那些爱国学生!”吴桂进一步开口证实,他当然是事先得到了吴德财的“指使”。

康三金为之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一派胡言!康兄弟说的是一口正宗的中国话,还有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康兄弟在擂台上所施展的是中国武术,哪里有半点东洋人的味道?我敢断定,康兄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金钟忍不住挺身而出。

“可笑!日本人就不能说正宗的中国话了吗?日本人就不能施展中国武术了吗?如果他是自幼在中国长大,这些根本不成问题。”吴德财反驳。

“我与康兄相处日久,深知其人嫉恶如仇,有侠义心肠,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在南京,我们亲眼目睹他靠一己之力除掉上百个鬼子,我坚信他绝对不会是无恶不作的日本人!”康玉容的话铿然有力,掷地有声。

“我也保证康兄是好人,他不可能会是日本人!”小燕连忙附和。

“老夫以人格担保,所说无一字虚言!”吴德财拍打胸口,“康道此人有问题!”

“这事儿可难办了。杨兄,你是武术总会的会长,你来定夺吧。”陈谦看向杨至盛。

“杨会长,不可以凭别人的片面之辞枉下定论,还请三思。”康玉容向杨至盛拱手行礼,言辞恳切。

杨至盛思索片刻后表态:“这样吧,今年的冠军暂且悬空,等查清楚了康道的身份之后,我们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判决。”

“不行!康道是日本人,我建议暂时将他收监,以防祸害!”吴德财死咬不放。

“康道在我康家一直安守本份,我康玉容可以向大家保证他不会伤害任何人。”康玉容环视在场之人,郑重地说道。

“这一点,老夫也可以用人格做担保!”康三金出口声援女儿。

“如此甚好。”杨至盛点头。

“尽管查吧!”齐林振臂大呼,“反正我也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证明我是日本人,任由处置便是,绝无怨言!”

“杨会长,切不可大意!说不定此人已然恢复记忆,跟日本人联系了,他如果成了日本人的奸细,对青州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吴德财苦口婆心。

杨至盛沉默,他看向擂台上的“康道”,顿时在他的眼里“康道”幻化成了当年的“武原”,不由得心中腾起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