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扮作狱警的包祖容进入刑房轻松营救赵其正,让赵其正换上国军制服,两人趁乱顺利逃出淞沪警备司令部,顾了两辆人力车一道离开,十几分钟后两人分道扬镳。当人力车夫将赵其正接到一个交叉路口时,冷不防有一人从斜刺里冲出拦路,正是奉命在此埋伏越狱犯人的行动队长吴佩。

“赵政委,又见面了。”吴佩嬉皮笑脸,赵其正逃出淞沪警备司令部让他大感意外,不过也因为赵其正再次落入自己手里而得意。

赵其正感慨不已,前几天他正是被吴佩逮捕,今天好不容易脱身魔窟,却依然逃不出吴佩的魔爪。

郭子玉和四名行动队员赶到,看到人力车座上的赵其正,郭子玉心中骇然,半个小时前她看到赵政委被押往刑房,她正为之焦急,苦无营救计策,而半个小时之后她却看到赵政委坐着人力车出现在这里。她并没有听说组织有具体的营救方案,那么施法帮助赵政委脱身的人到底是谁?偏又那么巧行动队奉命在此执行任务,与赵政委撞了一个正着……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内营救赵政委那是难如登天,不过在外面就相对容易多了,郭子玉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哪怕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吴佩让上前来的三名行动队员暂且将赵其正押到附近一间破庙看守,而郭子玉则留下来继续执行埋伏任务。郭子玉倒希望那名越狱的犯人会从此地经过,那犯人冲破监狱重围,挟持程司令,可见有多大能耐,行动队拦截此人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郭子玉正好可以借机营救赵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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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越狱与赵政委脱身的时间点非常巧合,郭子玉忽然联想到了一种可能,犯人挟持程司令的目的或许是制造混乱,让同伴趁机救走赵政委……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位犯人是谁,但是她越想越觉得对方一定是自己的同志。郭子玉完全忽视了将犯人和“青山齐林”联系在一起的可能性,因为不久前她亲眼见证了“青山齐林”已经变成白痴。

当看到一辆带有国军标志的小轿车来到交叉路口,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犯人,看到那个犯人就是“青山齐林”的时候,郭子玉彻底懵住了,隐约间似乎已经证明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实,然而囿于一直以来的偏见,又不得不使她的认知努力跳离那种可能性,这种矛盾致使她的思绪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开枪!张队长说了不必留活口!”

吴佩的一声令下,顿时让郭子玉从纷乱的思绪中暂时抽离。

齐林将小轿车开到交叉路口,顿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是多年的战斗经验积累而养成的一种敏锐的直觉,此刻他感觉自己成了野兽,被一群埋伏在四周的猎人用枪口对着,果不其然当他惊人的耳力听到“开枪”两个字时迅即趴在方向盘上面,陡然子弹如雨般攒射而至,瞬间把小轿车射成了马蜂窝,车轮也中弹爆胎。

齐林将方向盘往右边一转,小轿车在墙边停下,齐林踢开车门,跳下车,和身一滚,迅速爬入附近一条巷子,在枪声中齐林清楚地听到郭子玉的声音:“吴队长,我请示去破庙看守赵其正,我们不能因为芝麻而丢了西瓜!”

“你说得对!你们两个跟郭子玉去看守赵其正,其他人跟我追!”回话的是吴佩。

齐林顿时驻足,犹豫瞬间又拔腿向前飞跑,这里是一片民房密集的地区,巷道纵横。

郭子玉带两名行动队员来到破庙,见赵其正被绑在佛像前的一根大柱子上,三名行动队员在旁边看守。郭子玉的秀眉中隐隐透着杀气,时间不多,她必须在吴佩到破庙之前除掉这五名行动队员。

郭子玉突然从后面伸手将身旁一名行动队员勒住,同时右手的勃朗宁手枪开枪击毙身边另外一名行动队员,紧接着向破庙里开了三枪。柱子边两名行动队员脑门中枪毙命,另一名行动队员绕身到柱子后面隐身。郭子玉又连开两枪,子弹巧妙地击断捆住赵其正的粗绳。

那名行动队员挨着柱子拔出手枪,神色紧张,赵其正迅疾松开粗绳,以断绳勒住那名行动队员的脖子,与此同时郭子玉扭断身前行动队员的脖子,将他一把推开。

在柱子后面被断绳勒住的行动队员急喘着气,他右手举起手枪欲往后开枪,顿时他右手臂中枪,手枪坠地,开枪的人自然是郭子玉。

赵其正右足撑在柱子上,双手紧紧拉着断绳的两端,行动队员双足蹭动,全身拼命地在挣扎,郭子玉绕到柱子后面,直接一枪爆了那名行动队员的头。

赵其正松开绳子,气喘吁吁。

“郭子玉,原来你是中共地下党!”冷不防吴佩带着五名国军跑进破庙。适才,“杨连长”带着人马赶到与吴佩汇合,吴佩建议五人一组分头搜索,见到犯人鸣枪为号,等分组完毕,四下散开,吴佩忽然意识到犯人越狱或与赵其正从警备司令部逃出有关联,于是他又急急忙忙地带五名国军赶往破庙,恰巧撞见了郭子玉杀行动队员救赵其正这一幕,着实是吃惊不小。

郭子玉举枪对吴佩,扣扳机却发现手枪没有了子弹,吴佩火速拔出手枪,逼上前来。

“赵政委,对不起,我失败了。”郭子玉语带沮丧。

“孩子,是我连累了你呀!”赵其正摇头感叹。

“嘣!嘣!嘣!嘣!嘣!”

陡然响起五下枪响,吴佩身后的那五名国军俱皆中枪爆头,吴佩骇然转身,他连凶手的模样都没有看到便也头部中枪倒毙。

齐林从容地踏进破庙,将双枪插于腰间。

郭子玉本能地俯身捡起地面上的手枪。

“别冲动,他是自己人!”赵政委急喊。

“自己人……”郭子玉难以置信地瞪着“青山齐林”,对方迎视过来,粲然一笑,那么和蔼亲切,郭子玉一双美眸茫然地眨了又眨,环绕在心里的迷雾渐渐被和风驱散,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有如一幅神秘而壮丽的画卷在她面前缓缓地展露……郭子玉顿时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小心!”

齐林猛然转身,此时一名行动队员跑到破庙门口,向他开了一枪,随之郭子玉也朝那名行动队员开枪,将之击毙,而齐林则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暗器同志!”赵政委惊呼。

齐林转过身来,举起右手,中指与食指间夹着一片金页,而在金页间又夹着一颗子弹壳。

郭子玉怔怔地看着那片金页,又看着笑脸盈盈的齐林,她目含泪光,面泛异彩。

“赵政委,跟我来。”齐林跃窗而出,赵其正也跟着爬出窗户,齐林回望郭子玉,微笑,“下次见面,记得给我做韭菜盒子。”

郭子玉含泪点头,嘴角却透着笑意。

一位你以为已经死去了多年的知己,忽然有一天奇迹般地活着出现在你的面前,这种喜悦难以形容。一个让你痛恨切齿的敌人,忽然有一天却发现他是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你,为你付出一切的恩人,这种震撼也难以形容。在知道暗器真实身份的那一刻,郭子玉才感受到他所背负的责任,他所承担的痛苦,他所付出的艰辛,比她想象中还要多,还要沉重,郭子玉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一二……

齐林顺利越狱了,却想不到有三个人正在为了营救他而在默默地奋斗着,这三个人就是梁君子,罗坚和林同义。

却说梁君子暗算日本军官“青山齐林”从陈文邦手中获取六条“金鱼”,可把他给乐坏了!正巧那天与来自东北的两位故友罗坚,林同义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无疑是喜上加喜。

他大方做东请两位故友到大酒楼吃香喝辣。说到得意处,梁君子主动提及暗算日本军官获重赏之事,罗坚和林同义细问之下才知道梁君子暗算之人竟然是闪电别动队的“青山齐林”,兄弟二人大吃一惊,他们早就醒悟“青山齐林”当初向他们开枪实则是为了救他们,而且通过种种迹像推测出“青山齐林”极有可能便是让关东军闻名丧胆的“钟馗面具人”。

兄弟二人向梁君子提起此事,细述“钟馗面具人”在东北的抗日事迹,梁君子听罢后悔莫及,自责害了抗日义士,火速带二人去找陈文邦追问“青山齐林“的下落,始知“青山齐林”中毒成了白痴被关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大牢。

罗坚和林同义出身草莽,最重情义,纵然“青山齐林”变成白痴,他们也打算劫狱。梁君子献计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监狱附近租下一处民宅,妄图通过挖掘地道来实施营救,这正是梁君子的特长。于是三人开始没日没夜地挖地道,直到半年后眼看地道就要通到“青山齐林”所在的牢房地底,三人欢天喜地,也在这时撞见路过的陈文邦,对方却告诉了一个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消息,早在半年前“青山齐林”就已经成功越狱了……

半年前,“青山齐林”越狱之后,郭子石带陈文邦去见了一个人,一个他认为已经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郭元。郭元告诉了他所有真相,原来他父亲陈远志叛国投敌,原来“青山齐林”就是暗器……他幡然醒悟,追悔莫及,让他稍感安慰的是,对齐林的误会并没有对齐林和组织带来致命的伤害和损失,他为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但是他也暗自下定决心以实际行动来弥补父亲所犯下的过错,为父亲赎罪。

陈文邦安排梁君子,罗坚和林同义三人与齐林密会,三人对齐林极之仰慕,表示愿意誓死追随,齐林推荐他们加入共产党,让他们在法租界“晶影照相馆”左近租房住下,暗中给地下党跑腿办事。

地下党虽然已经清楚张天合是潜伏在淞沪司令部的日本特务,但是齐林建议不要打草惊蛇,被发现的特务已经不再是威胁,反而有非常高的利用价值,比如利用他传递假军情,借以迷惑日军,到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弄死也不迟,反正在警备司令部有郭氏兄妹和陈文邦盯着张天合,此人暂时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1935年冬至那天,郭元到閘北郭家与一对儿女团圆,齐林和陈文邦也被叫来,这天晚上齐林终于又吃上了郭子玉亲手做的韭菜盒子,席间郭元喜上眉梢,无比激奋地对大家说:“年初党召开遵义会议,纠正了左倾的错误路线,让我们看到了一线曙光。两个月前,中央红军长途跋涉,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到达了陕北吴起,顺利与陕北红军会师!有的同志说得真好,长征是历史上的第一次,长征是以我们的胜利和敌人的失败而结束。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中国共产党经过历经劫难和严峻考验,长征的胜利是完成了最完美的蜕变,我坚信我们的党接下来如雨后春笋一般茁壮成长!”

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芒,因为长征的胜利让大家看到了希望,革命的希望!中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