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齐林通过“特殊”渠道打听到,越洋社翻查在东京留学的中国学生档案,已经找到了怀疑的对象,此人是陆军士官学校一名叫“龙卓”的中国留学生。
此时龙卓与同校的两名中国留学生郭子石,陈文邦在公园的一座凉亭里聚会,三人谈论起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济南惨案,日军炸东北王张作霖等国事无不愤慨,他们浑然没有意识到已经被越洋社的人盯上了。
犬养五郎带领十二名越洋社的成员在凉亭附近的草坪踢足球,他们的目光不时投向凉亭,当看见龙卓离开凉亭,犬养五郎旋即向身边两名同伴暗递眼色,那两名同伴默契地跟在龙卓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越洋社的人并不知道在暗处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个人是齐林。
齐林也是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他不认识龙卓,却认识郭子石和陈文邦。齐林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反华”份子,隔三差五找中国学生的麻烦,郭子石和陈文邦没少受他欺负,他在学校从未见过龙卓,猜想对方应该是新来的学生。
齐林的眼帘里冷不防出现郭子玉,她正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郭子石和郭子玉仅一字之差,且两人的五官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他们是兄妹!
越洋社的人看到郭子玉,当即认出她是海务省要找的那个“中国女人”,犬养五郎立刻吩咐一名社员跑出公园打电话向社长武藤野汇报。
“小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齐林从斜刺里奔出,嚣张地横开双手挡在郭子玉面前,不怀好意地看着郭子玉,用日语说。
“我不认识你,滚开!”郭子玉当即粉面带煞,用不太地道的日语喝斥。
齐林一愣,细细地打量一遍郭子玉,然后用中国话说:“原来是中国女人!够辣,有个性,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青山齐林交定了!”
“青山齐林,你想干什么?胆敢动我妹妹试试,我杀了你!”
郭子石见状,怒气冲冲地飞奔过来。在学校里被青山齐林欺辱,他可以忍,青山齐林若想欺负他妹妹,他坚决不能忍,拼了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
齐林头也不回,一个后踹将郭子石踢得飞摔出丈外,从后面赶过来的陈文邦赶紧将郭子石扶起。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请你妹妹吃顿饭,交个朋友罢了。”齐林转身,面带微笑。
“岂有此理!”陈文邦戟指忿骂,“哪里有人以如此蛮横的态度交朋友。”
“窝囊的中国人!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就得靠这个。”齐林高高举起紧握的右拳,冷笑,“光说废话有屁用。”
齐林微微一愣,在这一刹那他过人的耳力听到了一块石子正以不亚于箭的迅速从右侧向他射过来。
暗器!
齐林顺势将右拳击出,将石子击得粉碎。
龙卓从十丈外飞奔而来,射出石子之人正是他。
陈文邦扶起郭子石,喊道:“此人便是经常欺负我们中国学生的青山齐林,龙卓小心!”
“好极!”龙卓无比兴奋地笑道,“老子早想揍他了!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郭子玉陡然察觉在踢足球的那些日本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异,她顿时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催促陈文邦和郭子石离开公园,她此来借用了“蔡老板”的轿车,只要出公园上轿车,甩掉这些人轻而易举。
“暗器”说过海务省和警视厅及民间社团正在满大街的找她,叮嘱她没事尽量避免外出。此来日本,在公她带着东北军的秘密使命来找“蔡老板”,在私她想跟在陆军士官学校就读的哥哥郭子石见面。
几日前郭子玉刚到东京便发现被日本特务跟踪,她在特务不留意的一个瞬间迅速将一封信塞入了路边的邮箱,正是一封寄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给哥哥郭子石的信件,内容是今天中午在此处见面。
郭子玉犹豫着要不要来赴约,她本想征求“暗器”的意见,奈何这些天“暗器”没有来老宅。在“蔡老板”的鼓励下她最终决定赴约,“蔡老板”特地弄来一辆轿车给她以策万全。
出了公园,郭子玉果断打开车门催促陈文邦和郭子石上车。
郭子石目瞪口呆,无比震撼地看着郭子玉熟练地踩油门,打方向盘,飙车冲出公路,妹妹几时学会开车了?回头望见四个踢足球的日本人气喘吁吁地追出公园门口,忽然联想到妹妹在东北军任职……他心里渐渐明悟。
“那个青山齐林啥子来头?”郭子玉气冲冲地问道。此人调戏她在先,踢伤她哥哥在后,她正在气头上呢,青山齐林一现身就给了她极其恶劣的印象。
“他是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他的家族开武馆,是一名武士,平日里作威作福,总爱欺负我们这些从中国来的学生,你哥哥都被他欺负好几回了。”
“那家伙动辄羞辱我们是中国人,我就看不过他那嚣张的气焰。真个晦气!今天怎么会遇上他呢?”
听了陈文邦和郭子石对青山齐林的评价,郭子玉对“青山齐林”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齐林一边躲闪龙卓投射过来的石块,一边往公园的围墙边退去,他见郭子玉安全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这龙卓的暗器功夫也有两下,不过跟他比,那是差远了,此刻有越洋社的人在场,齐林当然不会显露暗器功夫,他故作狼狈之态却巧之又巧地避开龙卓发射的石子。
“丫的!只知道后退,不像个好汉!”龙卓出口喝骂,心里却很无奈,他对自己的暗器功夫素来自信,不料没有一颗石子击中对方。
“你若像个好汉,便当赤手空拳与我打上一场。”齐林退到了围墙边。
“好!”龙卓停止发射石子,当即摆出门户,准备接招,“你放马过来!”
“老子没空,改日吧。”齐林抛下这句话,便即一个纵身跃过围墙,逃之夭夭了。
“丫的!玩我呢!”龙卓怒不可遏,正欲翻墙去追,却见犬养五郎带领着十名越洋社的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犬养五郎直指龙卓,一声喝令:“抓住他!”
“这玩的又是哪一出?”龙卓见状茫然,他将双手中的石子一股脑儿地撒出,那些社员被石子击中,纷纷倒地,惨叫不迭。龙卓右脚挑起地面一块砖头,直飞起射中犬养五郎的脑门,当场致其昏迷。
“老子也不玩了!”龙卓拍去双掌上的灰尘,也学齐林那样,一个纵身跃出围墙。
在围墙附近的墙角目睹龙卓安全离开,齐林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齐林心想,越洋社终归只是怀疑龙卓,最大程度龙卓也只是接受问询,龙卓不是“钟馗面具人”,没有人冤枉得了他。郭子玉和郭子石的关系也暴露了,然而罪不及亲人,海务省和警视厅也奈何不了郭子石。
果然如他所料,当晚床次正义来找他,原来床次正义今天代表警视厅到陆军士官学校对郭子石,陈文邦和龙卓展开问询,最终证实龙卓与“钟馗面具人”无关,郭子石也不知道其妹郭子玉的下落。
是夜,齐林戴上钟馗面具去老宅子见郭子玉。听郭子玉提起今天的冒险经历,明显感受到她对“青山齐林”的厌恶,齐林颇感无奈。
第二天,齐林刚到陆军士官学校便在广场被怒气冲冲的龙卓横手拦住去路。
“有何指教?”齐林辞色不卑不亢。
“赤手空拳打一场!”龙卓高举双拳,盛气凌人。
“几时?”齐林问。
“择日莫如撞日,现在!这里!”龙卓手指地面,激动地叫嚷。
“好,奉陪。”齐林径直向龙卓招了招手,嘴角含笑。
龙卓也不再废话,欺身一拳便往来齐林的面门击来。
齐林旋身一转避过,既而微微一笑,施展开形意拳向龙卓发动攻击,劈拳,钻拳,崩拳,炮拳,横拳五行拳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虎虎生风,威武之极。龙形,虎形,熊形,蛇形,骀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鼍形,鹞形,鹰形十二形拳惟妙惟肖,神乎其技,一连逼得龙卓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最后,齐林一招刚激猛烈的崩拳,击得龙卓飞抛出丈外,直摔下地。
“承认。”齐林向龙卓一个抱拳,转身走开。
广场上本来就聚集多人,那些日本学生见证如此精彩的一场比武,不禁欢呼雷动,喝彩连连,青山齐林早就是学校里的名人,他每门功课都名列前茅,枪法和武技公认的全校第一,平时找他比试的人并不少,结果都是他毫无意外的将对手轻松碾压。
龙卓坐起身,愣愣地看着齐林挺拔的背影。
郭子石和陈文邦跑到龙卓身边,比武之前龙卓在他们面前大吹法螺要将青山齐林打趴下,他们见识过龙卓的真实本事,认为龙卓不在青山齐林之上,也绝不会在青山齐林之下,哪里知道结果却是龙卓完全落败。
“龙卓,伤得重吗?”郭子石关切地问道。
龙卓木然摇头。
無錯書吧“你倒是说句话呀!”陈文邦摇晃着龙卓的双肩。
“这个青山齐林不简单。”龙卓困惑,“他一个日本人,怎么把我们中国人的形意拳施展得如此神乎?”
“你也用不着嫉妒,如今日本盛行的空手道,还不是来自咱们中国的唐手?胜败是兵家常识,别往心里去。”
“听说,青山齐林出身东京的武道望族,他父亲到过中国习武,他也在中国出生,自幼便练就一身好武艺。”
陈文邦和郭子石出言安慰。
龙卓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武如其人,只要跟我交过手的人,我便能大概看出其品性。青山齐林的形意拳外表猛烈霸道,急流勇进,其内却蕴含刚正,浩然之气……”
“省省吧,青山齐林绝非善类!”陈文邦猛然打断,“我说,你应该不会摔坏脑子了吧,竟然对那家伙欣赏有加。”
“龙卓,别想得太多,你没事就好。”郭子石摇头叹气,“以后咱们见到青山齐林,能躲就躲,犯不着跟他过不去,自取其辱。”
龙卓顿时陷入沉默,锁起眉头深思。他具有“以武判人”的天赋,人的动作轨迹与写字笔迹一样将其自身的气质透露其中,龙卓便能够通过人的动作气质来判断对方的品性,这么多年来从未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