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的时候开始起风。没多久,温和的天空就变的面目狰狞,漫天的风沙扑面而来,大厢板里尘土飞扬,大家拿出脖套戴在脸上,连个眼睛都不露,过滤着风沙。

车停了,队长叫下车,我们才知道已经到达了今天的宿营地。风沙卷席着大地,太阳无力的发出昏黄的光线。眼前的这片空地就是今晚搭帐篷的宿营地。

向南望去,约四五公里以外,几个山包的后面就是哨楼。向北望去,依稀能看见边境线的铁丝网。

导调教员说南侧的这片地域将是我们这次演练的主战场,各种战斗在远处302哨所哨楼附近打响。各连每天轮流担任防御、支援、进攻角色,担任红军防御的连队第一天晚上进驻哨所表面工事,进行二十四小时防御。此时一连已直接进入防御阵地。我们明天担任蓝军进攻,三连是支援,谁败了支援谁。

一连三连早已去了自己的宿营地,原本长长的车队只剩下了我们的四辆车。

虽然在学校里练习了无数遍搭帐篷,最快的班九分钟就可搞定,十五分钟可以挖好排水沟,并对帐篷压填完毕。但在这风沙中,八个人根本支不起一顶帐篷。一拿竖杆支篷顶,整个篷顶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吹翻在地上,只能改为一个排合力搭。九个人拿竖杆支篷顶,九个人立即砸地钉,剩余的人在四周拉着帐篷。

戈壁的地面无比坚硬,边灿一榔头往地钉砸去,地面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赶紧换邹天来,即便是邹天来这样的壮汉,也砸了好几分钟才固定,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支起了一顶帐篷。

挖地压帐篷底部更是麻烦,一锹下去还不到两公分。只好在附近搬大石头压,又到路边端土回来压住。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全队的帐篷才搭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保障人员拉来的饭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大家端回帐篷里吃,已经冰凉,不知是嘴里的沙子还是饭里的沙子,一吃饭就噌噌的响。中午的干粮早已消化完,这会端着饭都像饿狼一样呼噜噜的吃着,比平时保障量多三十人的份量,被我们吃了个精光,还没吃饱。

晚上关牧云带所有电台到哨所那边充电,周围都是羡慕的眼神。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晚上充电,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有电池充满嘀嘀嘀的响,然后换电池,根本睡不好,天天都是眯瞪着个眼睛,一上车就睡觉。

终于忙完了,队里简单点了个名,大家也懒得洗漱,便打开背囊就寝。帐篷里的铺位是上下两层,一层六个铺,铺位都是把帆布吊床穿在床边杆上,再卡在帐篷的横杆上。尽管人一躺进这种帆布吊床,身体就像被包裹起来,只能蜷缩着睡觉,但一身的疲乏慢慢散去,内心竟然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大家都睡下了,万林波才从队部回来。边脱衣服边说:“怎么感觉咱们这帐篷里比其他帐篷风大呢?”

李亮亮说:“好像篷顶上有个裂开的口子。”

万林波拿手电照着,果然帐篷顶有一处七八公分长的口子,呼呼的往里面灌着风。就问:“走之前晒帐篷的时候,队长不是让咱们把这个口子缝上的吗?咋没缝呢?”

李亮亮说:“这要问卫家梁,记得当时他回去拿针线去的。”

卫家梁说:“哦,就是,当时我走到半路上天来不是让帮忙抬装备嘛,后来就忘了。”

万林波说:“明天要有时间了我们还得缝一下,这风太大了。”

向雨杰住在卫家梁的下面,他看着上铺下沉的吊床,担忧的说:“卫家梁你那铺固定好了没?你不会掉下来砸着我吧?”

卫家梁在上面扭动着身体说:“有反应吗?能掉下去吗?杞人忧天。赶紧睡吧,明天打进攻,是一场硬仗啊。”外面的风吹得帐篷不时吱吱扭扭的响,似乎整个帐篷都在摇晃。

向雨杰又担忧的说:“我们这帐篷不会塌吧?”

李亮亮说:“都累死了,你再说话把你扔出去。”帐篷里安安静静的。

风越来越猛烈,突然哧的一声,帐篷顶上的小口被撕裂成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股风沙涌了进来,整个帐篷顶被吹的圆圆的像一个伞包,又听见外面嘭的一声,整个篷顶像被掀翻的锅盖翘了上去。

“快起来,外面的拉绳断了!”万林波边说边穿着还没脱完的裤子往外面走去。大家赶紧穿着衣服从吊床上下来。没有了十来个人压着,整个帐篷便开始剧烈的左右摇晃,仿佛快要断线的风筝,又像快要吹爆的气球。大家出了帐篷从上风向使劲拉着开始变形的帐篷,四班六班的也出来帮忙。

队干部跑过来一看,说:“算了吧,把帐篷拆了,住车上去。”在风沙中,大家打着手电又把帐篷拆了。折腾了四十多分钟,才在车上再次安了个家。

向雨杰却高兴的说:“这下总算能睡踏实了。”

卫家梁说:“小眼镜你闭嘴。”

向雨杰说:“当时你要把那口子缝上,风再怎么吹也吹不塌,我再怎么说它也是好好的。”

李亮亮说:“你俩三更半夜还有完没完,明天最好抽到你俩那套班子指挥。”大家安静下来,听着外面的风声,很快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早上天亮的很早,大家还睡的很沉。哨声一响,一个个像刚出土的木乃伊,满头满脸都是土,被子上也是厚厚一层。外面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就像西岭的风中午停的那两个小时一样安静。

2

导演部抽的是邹天来和万林波那一套班子。八点钟,二连接收命令,夺取红军302哨所,卡控要点,为后续蓝军南下开辟通道。

接受命令后,邹天来迅速带部队到地图上显示的二号高地后侧疏散隐蔽,再带领三名排长上高地勘察地形。四人找好隐蔽位置,用望远镜望去,哨楼四周有坚实的堑壕和掩体,红军已部署完毕。

一连作为院里的荣誉队,训练有素,作风过硬,阵地上一片井然,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杂乱或者演的气息。交通壕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邹天来满脑子搜索着,如果看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许教员,去年南坊演练的时候一直追的就是这个身影,看来是一场恶战,大家又要吃苦头了。

哨所所处位置是此地域内最高高地,哨所向南、向西地势平坦,哨所西北、正北、东北方向分别为一号、二号、三号高地,三个高地与哨所所在高地之间是一条宽约一百多米的干涸河道,北坡坡度较大,三个高地上有任何行动都是一览无余。几乎不用望远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蓝军想要进攻,中间的干河床是必经之地。只要过了河床,就进入了红军的射击死角。哨所北坡陡峭,呈阶梯状,且有若干冲沟可隐蔽通行,直达哨所阵地。河床没有任何植被,虽也高低起伏,但可供隐蔽的地形很少。

几个人心想,要想冲到河道对面的射击死角,就像秃头头顶的虱子,红军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这是一个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地形,甚至可以说,想要进攻,几乎都是送死。

勘察完地形回到集结地域,邹天来召集骨干研究作战方案。邹天来简短的说着地形的重点:“哨所处于绝对的地理优势。我们有三条通道可以下到河谷的冲击出发阵地:

第一条是1号与2号高地之间的冲沟,但这条冲沟太浅,又直接在敌哨所观察和射击范围之内,根本不能利用。第二条是2号与3号高地之间的冲沟,冲沟较深,可隐蔽接敌,但通道过窄,敌肯定会把守冲沟出口,一旦出去还有十几米才有可隐蔽地形,从这里下,不但速度慢危险也很大。第三条是在3号高地东侧的鞍部,那里的河道最窄,只有二三十米,3号高地是三个高地最长的高地,但距离较远,迂回过去有四五公里的距离。其余几乎再没有可利用地形。”

卫家梁拍着脑袋说:“这是什么打仗啊,明明就是把人往死里整,这地形谁能过的去?”

万林波说:“真正的战场摆在眼前,其他队话都不再多说,时间紧张,赶紧研究。”

邹天来说:“正面进攻伤亡肯定惨重,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在河道里,所以必须多点进攻,3号高地鞍部距离远,先派两个班迂回过去,看红军在哨所东侧的兵力情况,听号令行动。”

宁小海说他带一班二班去。

邹天来说:“那好,事不宜迟,那里比较远,现在就出发,越快越好,边走边沟通。”

宁小海走后,几个骨干凝视着地图,万林波说:“明知送死,但不打还不行,眼前通道只有一条,难也得上。我带两个班去一号二号高地之间的通道,多少牵制一下兵力。大部兵力还是从2号和3好高地之间的通道下吧。”

李亮亮说:“一会往河道多扔几个发烟罐,滚滚的浓烟做遮蔽,几下子就过去了。”

邹天来说:“一共发了五个发烟罐,这是准备在攻到坡上用的。过河道全用完了,坡上就没法打了。”

万林波说:“一会先往过冲击,实在不行再用发烟罐遮蔽,看冲击效果怎样。”

邹天来说:“那好吧,上级要求十一点前结束战斗,我们还必须尽快发起进攻。九班在东侧冲沟占领有利地形,牵制火力,听通知适时撤回。八班在二号高地,七班在三号高地顶部,掩护三四五六班从西侧通道下河床。看指导员还有什么。”

万林波说:“演习不是演戏,骨干边行动边动员,牢记我们去年还没开打就阵亡的教训,认真对待生命,尽量减少伤亡。其他没有。”

大家分头行动。四班人员迅速下到冲沟,屈身前进。正如之前所料,红军严密关注这条通道,刚一行动,密集的枪声就响起来。几分钟之后,三班的第一名已到达冲沟底部,邹天来命令各点位掩护,前两名开始跃进。两人冲出冲沟,向前跃进了五六米,一人就冒起了蓝烟,另一人好不容易冲到了前面的塄坎,还未卧倒也冒起了蓝烟。

万林波说还是要用发烟遮障。邹天来说也只能这样了。

先头部队把一个冒着滚滚浓烟的发烟罐扔到河道中间,河道里形成了一道烟幕,六七个人冲了出去,但是河道太宽,冲过了烟雾还在河道中间,刚一冲出来就有四个人被击毙,剩下的三个人就地隐蔽,动也不敢动。更令人郁闷的是因为没有风,发烟罐的浓烟没有四处散去,像一根烟柱飘向天空,几乎没有起到遮障的作用。

邹天来在望远镜里看着说:“这样下去全连都会死在这条河道里,这条该死的河道。”他顺着望远镜看着这条河道的走向,河道的出口在1号高地的西侧,一直延伸着,河道被冲刷的与河床有将近一米的高差,如果绕到河道的出口,靠在河道南侧匍匐前进,有一米高的塄坎遮蔽,肯定是红军观察死角。

他突然兴奋的跟万林波说着这个地形,这似乎是唯一减少损伤的办法。万林波用望远镜看着,叹了一口气说:“好是好,但是距离太远,一公里多的河道,怎么能爬过去啊?”

邹天来说:“目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否则今天要么就这么等着,要么就是全部阵亡在河道里。没有正面的进攻,一班二班的助攻就没办法展开。这样吧,你在这里指挥,我带人去。”

万林波说:“还是我去吧,你是连长。”

邹天来说:“我们都是学员,谁指挥都一样。”

万林波说:“那得挑全队最精干的力量,否则,时间到了也爬不过去。”

邹天来说:“就是,我带G20的人去吧。”万林波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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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点位的G20都撤了回来了,邹天来数了一下,一共十三个人,心想要是一排的G20都在就好了。李亮亮、卫家梁都在,他俩把鲍犇也拉过来了。邹天来给大家说明了这个行动的重要性和艰苦性,大家都说G20还有什么吃不了的苦,还以为运动会完了,联考完了,G20就没什么用了,原来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家就赶紧出发了。

为了不引起红军注意,万林波在阵地来回调遣着兵力。向雨杰问边灿说:“邹大彪带着那一帮人干啥去了?”

边灿说:“这就是个打不赢的仗,我们就等着明天当红军也虐虐其他连。”

关牧云在旁边说:“好像不对劲,大彪带的好像都是G20,这应该是有什么行动。”

向雨杰说:“就是,去问问万林波。”

万林波告诉了他们,边灿拿起了望远镜看着河道说:“乖乖,这能爬过来吗?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么远还不爬死了。”

万林波说:“所以像你这样的就去不了,去的都是G20。”

关牧云说:“他们还没走远,我也去,人少了形不成合力。”

向雨杰说:“大彪带队,就是死,我也跟着去。”

边灿说:“你们这是都疯了吗?”

万林波说:“那里毕竟还有生的希望,留在这里只有死,你俩要去就去吧。”

俩人一点头转身出发了。

边灿想了一下说:“那我也去。”

万林波说:“你就省省心,别给他们添乱了。一会跟着这边冲击。”

边灿说:“我去跟他们凑成两个班的兵力。”

万林波说:“你不省着力气到明天了吗?”

边灿说:“兄弟们都去了,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今天都过不去,还能真想明天啊。”

万林波笑了笑说:“就冲你这句话,我批准了。”

边灿转身去追关牧云和向雨杰。

向雨杰回头一看说:“你来干什么?”

边灿说:“凑热闹。”

关牧云笑着摇了摇头说:“要去就快点。”

等三人绕过了1号高地到了河道的出口处,G20已经有六个人开始爬了,卫家梁在最前面,后面是李亮亮。邹天来正准备出发,看见那三人过来了,跟关牧云点了点头示意,笑着跟那俩人说:“你俩咋来了?小眼镜也算是老G20,倒是你,边灿,先搞个加入G20仪式,回去再把这一年落下的跑步补上。我可告诉你,要么现在回去,要么就坚持到底,不要跟我边爬边唧唧歪歪,坏了大事。”

边灿说:“哥们我啥时候掉过链子?没有我的狙击枪掩护,你们打能上去吗?”

邹天来说:“你啥时候不掉链子?你爬倒数第二个,牧云在最后。”又跟关牧云说:“要是他在中间不行了,你在后面就把他处置了。”

关牧云笑着说好。

邹天来第七个出发了。

万林波这边一会把部队撤回来了,一会又部署上来了,一会又来回调动,在西侧冲沟不时的试探着冲击,总是一露头就被红军不断的射击打的躲了回来。有两个人冲了出去,一名被击毙,另一名一直隐蔽在河道中间的土堆后面。两个高地上的人不时的与对面打着枪,对面的红军似乎感觉到不对劲,一边“有礼貌”的用枪声回应着,一边加强了观察。

宁小海向万林波报告,他带的一班二班已经到位,哨所东北侧约十余人把守,目前并没有被对方发现。

此时,邹天来带的16人在顺着河道的塄坎艰难的爬行着。半个小时了,终于出现在了万林波的视野里。

G20果然不一样,就像跑武装五的排名和成绩一样,卫家梁甩了李亮亮十余米,李亮亮又把后面甩了十余米,邹天来利用两个较高的塄坎,超越了前面的几个人已经到了第三位,二连其他人员终于看见了刚才消失的这些人员,大家还以为这场仗没法打了,但是现在看着艰难爬行的十六名战友,又跃跃欲试。

万林波召集各骨干明确了一会的分工,一旦十六人到达红军阵地前沿下方隐蔽好,总攻立马开始,狙击手掩护,人员成战术队形快速冲击。

那十六人还在蠕动着,胳膊肘的袖子和膝盖的裤子都已经磨烂,不得不把袖子和裤腿往上挽一挽。这两处不是磨破就是磨红了,但没有一人停下。历经五十分钟,十四个人终于爬到了哨所坡底,就剩边灿和关牧云在最后还有二十米。

此时,距离上级要求结束战斗的时间还剩二十五分钟。

万林波带领的人员索性在趴着,一副放弃的架势,骨干又不停的在“批评提醒”,他想,这样的情景也符合其他连对二连的一贯看法。

突然,红军一个小分队向前推进,向边灿那个方向猛烈的射击。边灿撅起来的屁股已被红军观察人员观察到,但处于射击死角,不得不前出阵地。

万林波迅速下达了开始进攻的命令,一时间半山坡突然出现的蓝军,打乱了红军的阵脚。红军前出的小分队头顶冒起了红烟,关牧云和边灿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开始还击。几个发烟罐在哨所的半山坡冒着浓浓的烟雾。

1号、2号高地的蓝军迅速向下冲击到河谷,不时的有蓝烟冒起,但哨所周围的阵地上也不时冒起一缕缕红烟。

宁小海带的一班二班迅出其不意的拔掉了哨所东北侧的据点,迅速进入堑壕,从哨所背后发起攻击。刚才还安静的阵地,此时枪声猛烈,红烟蓝烟不断的冒起,红军腹背受敌,阵亡38人最终退守坑道,蓝军以牺牲21人的代价占领表面阵地。

3

还未享受喜悦,就收到了导演部通知,红军三连奉命前来支援一连,红军阵亡的38人复活,加强到红军三连。要求蓝军坚守阵地两小时,确保蓝军大部队顺利南下,而蓝军阵亡人员不予复活,脱掉钢盔,坐哨楼底下进行观摩。五班卫家梁和向雨杰阵亡了,无奈的告别了队伍。

此时的兵力对比是2:1,确切的说是2.2:1,正面一个加强连,后背坑道里还有一个加强排。时间容不得大家喘息,邹天来迅速命令三班五人、九班五人务必死守两个坑道出口。宁小海带领一排十个人去哨所东侧,刚才自己突围的地方。剩下的三十余人分布到表面阵地各点位。远处三连人员已机动到2号高地北侧,也就是刚才他们集结的地域。

邹天来和万林波来回查看着各点位,不停的跟大家交代着射击范围、时机。大家见缝插针啃了几口干粮。或许是16名G20刚才的行动感动了大家,或许是刚才的小胜利鼓舞了大家,也可能是强大的敌人给了大家压力,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认真。为防止红军突袭,邹天来前推了三组防御点位。

约半个小时,红军已在各高地完成了部署,但按兵不动,似乎在等什么。万林波说:“估计跟咱们一样,已派出迂回或者突袭的人员。”

邹天来说:“估计是在等东北侧迂回人员到位。”拿起电台就沟通宁小海。

宁小海说:“已经把人员分成三组,一组前推至河道对面的冲沟,已经隐蔽好,现已能观察到红军有二十四人正在奔袭而来,还有两公里就到。一旦进入射击范围就开始射击,边打边退。二组在堑壕东侧,三组在堑壕西侧,可前后接应,就算红军能突袭过来,也会死伤大半。”

一会,二号观察组报告,在对面冲沟里,红军集结了二十余人。万林波说:“我刚才去了那个冲沟,这是能容纳的最大人数,这样看来,他们是要密集的强行通过。”

邹天来拿着望远镜边看边说:“这个可能性比较大,目前两个高地只剩下了指挥和掩护人员,如果没有猜错,其他人员已集结在冲沟背后的山谷。”

正说着,宁小海报告:“敌很快进入射击范围,马上准备开火。”

邹天来说好,又迅速通知了各排。特别强调了务必扎紧冲沟的出口。

没多久,东北方向的枪声响起,对面高地的红军指挥员赶紧用望远镜望去,远处的飘来了几缕红烟。

很快,西侧冲沟滚出了两个散发着浓浓烟雾的发烟罐,弥漫的烟雾中,有人在来回拨动着发烟罐,尽管没有风,但是河道里已经是烟雾缭绕,蓝军只能往大概的方向射击着。而红军又接续扔出了三个发烟罐,一时间,整个河道里烟雾弥漫,蓝军阵地不断的射击,但宽宽的河道只冒起了几缕红烟,红军阵亡人员并不是很多。好在烟雾只徘徊在河道里,并没有弥漫到蓝军的山坡。等到烟雾慢慢的稀疏,对面的红军以牺牲几个人的代价已全部通过河道,隐蔽到蓝军的射击死角。

邹天来说:“这是亡命徒的打法啊,这会把发烟罐用完了,下面的冲击就该付出大代价了。”

万林波说:“幸好是演练。”

邹天来赶紧再抽出八个人再次前出,命令各点位必须严防死守,严控各通道。

三连依靠充足的兵力不断的冲击,坑道内的一连也不断的往外突击,激战四十分钟,三连以巨大的代价拔掉了坡上所有点位。蓝军正面的堑壕也只剩下了二十余人。

宁小海电台报告:“寡不敌众,阵亡八人,消灭红军十六人,剩四人僵持,是否撤往主阵地。”

邹天来说:“必须死守,部队马上从你那边撤出。”导演部规定,各连阵亡三分之二以上就撤出主阵地转移。

万林波说:“该走了。”

邹天来清点着人员通知各点位向东北侧宁小海处靠拢,从东侧撤出。

人员边打便撤,邹天来让李亮亮拉开了最后一个发烟罐,烟雾弥漫在整个哨所阵地上,二十余名人员迅速向东撤去,消失在2号高地北侧。远处阵地上传来了欢呼声,红军夺回了阵地。

靠在1号高地北侧的山坡上,大家满身的硝烟味,脸上的汗水、尘土、硝烟混合在一起,还真有点从战场上下来的感觉。喝着水壶里还剩的一点水,李亮亮拿出一点牛肉干存货,大家一起嚼着。

宁小海说:“这是我带领两个班出发的地方,又回到了这里,只是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邹天来说:“我带了七十二名兄弟,只剩了二十个人。”

边灿吹着膝盖上磨破的伤口说:“这爬的裤子烂了,膝盖破了,最后还是被赶到了这里。”

万林波说:“其实无所谓输赢,红军采取了跟我们不一样的进攻方式,人多,猛冲,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天来不逼大家,兄弟们大可不必那样爬烂了衣服,就算是没攻上去,也照常毕业。要是那样敷衍了事,可能就不是鬣狗二队了。”

邹天来说:“我的决策让弟兄们受苦了。我不喜欢戴这个对抗系统,它让我们习惯了轻易的死亡又快乐的复活,仿佛是一场生命的游戏。我总感觉头顶的那一股烟雾就像一股鲜血。我不想看到大家头上冒烟。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惧怕,让我选择了爬行一公里,现在又有些后悔让大家跟着我吃苦头了。”

边灿说:“大彪,你可别这么认真,让我都不敢说话了。我很享受爬行那1公里。回去我补跑一百公里,加入G20。”

万林波说:“还不是你撅着个屁股被人发现了,让我们仓促开打。”

边灿一脸的无辜说:“不是我吧?是关牧云吧!”

大家都呵呵的笑着说:“就是你。”

李亮亮说:“其实反思我们这个演练还很传统,没有任何协同。远程炮兵、装甲、空中的各种协同只是在预案里,就连连里火箭筒协同都无法演示,导致了很多无谓的牺牲。在各个方面都还还缺乏让人真正感受战场氛围的条件,激发不了人在残酷的战争压力下,爆发出的那种超强的智慧和毅力。也就大彪带我们小试了一下。”

万林波说:“有什么原料做什么饭,这场战斗教给我们的是,立足现有条件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边防大多都很偏远,往后靠我们自力更生的事还多着呢。其实在边院,在二队,这一年教给大家最多的人生哲学,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件事。今天是一场用意志力完成的战斗,大彪带着G20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半山坡,带全连攻上阵地就已经足够了。虽然最后还差十几分钟没完成坚守任务,但我们呢,虽死犹荣,因为我们认真对待了这场战斗。”

邹天来笑着说:“一场战打的都成人生的哲学家了。边院没教会你们永远都瞄着下一个任务吗?回吧,上面残敌清剿完毕,让我们带到哨楼下面。”

4

导演部做了认真的讲评。后面的三天,我们用不同的兵力,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时机,不同的班子,在导演部的导调下执行着不同的任务,一会攻,一会防,一会支援,一会迂回,来来回回冲击在这几个高地之间。

打了三天才明白,再难攻的地形,再严密的防守,都有破绽之处,只要你用心去研究。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导演部对对抗演练进行了小结。

在这片地域的最后一天是封控,大家熟悉的科目,原以为比较轻松,但相比西靶场狭小的地域,真正拉到了边境一线摆兵布阵,复杂的地形,敏感的边情,较长的距离,刁钻的预案,还真是不一样的情境。

上级通报10余名暴恐分子伺机从我口岸一线潜入我境内,要求启动应急机制,实施边境封控行动。

我们区分了队组,进行兵力配属,10余名暴恐分子,通过15种方式从不同的地形潜入我境内,原本简单的一个科目,一天下来,只吃了一次干粮,组织了15次的封控行动。对我们所学的巡逻、观察、潜伏、追踪、搜索、检迹、防暴、抓捕等科目进行了全面检验。回到帐篷里,躺在背囊上浑身都散架了。

边灿说:“明天就是边院的传统大戏,二十四小时百公里行军。这一路走来可是好戏连台啊,没想到我何某人竟然能穿沙漠,爬河沟,晒烈日,吃风沙,后天走完这一百公里,就立地成佛啦!”

鲍犇笑着说:“你穿沙漠掉链子,爬河沟被发现,明天又打算出个什么状况?”

边灿说:“想我去年入校的时候还是一只笨拙的土狗,现在我是一只凶猛的鬣狗,看我明天一马当先,甩你几公里。”

鲍犇说:“好吧,你不连累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邹天来说:“还鬣狗呢,充其量是一只可爱的八哥犬。赶紧准备准备,明天谁都不能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