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夏古书有言,预言中的王子将统帅千军万马,手持光明使者,驱离黑暗。

他是亚梭尔·亚亥的重生,光之王的选民,神圣的火焰之子,光明的战士,并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当龙王子出生后,魔龙随之重现于世,玻璃蜡烛开始燃烧,魔力大幅增强,梅丽珊卓从未怀疑过这个预言的真实性。

但是,现如今似乎哪里出了错,预言中的王子居然不愿意抗击黑暗,反倒与黑暗为伍,甚至与黑暗媾和。

华美的房间里,窗户紧闭,除了壁炉中的火焰外,还有七根粗壮的蜂蜡蜡烛在灯架上燃烧。

壁炉前围坐着一群贵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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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洛的女祭司紧闭双眼,吟诵祷词,默默等待火焰的力量盈满身躯,之后,她睁开眼睛,凝视火焰。

万能的真主,请让我看到泽诺·坦格利安,请告诉我改变他意志的办法。

火焰在木柴上噼啪作响,不停地摇晃,飘舞,腾起又落下。

她看见蓝白色的长城横贯大地;耸立在海岸边,顶端燃着火焰的巨塔;荒原上五座漆黑的城堡,每一座都巨大无匹。

焰火慢慢描绘出雷加国王和伊莉亚王后的面容,又转换成韦赛里斯和亚莲恩。

请让我看见泽诺,我要看见他。梅丽珊卓祈祷,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改变心意,撕毁这可笑的和平协议。

她看见嵌满珠宝的金色城堡,不长草木的漆黑石山下堆满尸骨,黄金巨龙的硕大双目一晃而过……

梅拉莉欧夫人惊叫了一声:“你流血了!”

梅丽珊卓握了握手指,竭力止住颤抖,鲜血冒着烟从她的双目中流出。

侍女为她打来温水,洗尽她脸上的鲜血,又递给她一大杯清水。

伊莉亚王后的目光紧紧关注着她,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与神秘。

梅丽珊卓优雅而缓慢地饮下清水,定了定神,轻声念道:“赞美拉赫洛。”

“你看到了什么?”伊莉亚问道。

“许许多多。”梅丽珊卓对她露出自己最美丽,最隐秘的微笑。

伊莉亚略皱了下眉心,语气带了一丝急切:“光之王有告诉你,泽诺的妻子是谁吗?”

“光之王只给我看祂愿意告诉我的东西,但是,我的确看见了亚莲恩公主。”

梅丽珊卓的红唇勾出诱人的弧度,亚莲恩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伊莉亚追问道:“她站在我儿子身边吗?”

梅丽珊卓回答:“我没看见王太子殿下,巨龙的翅膀遮挡着他。”

火焰保护着他,不许他人窥探。

伊莉亚看上去并不十分满意,多恩人的信仰既不热烈,也不真挚,但在这个时候却非常必要。

她要求道:“我要知道哪个女孩会生下他的孩子。”

传说中,妮莎·妮莎为了战胜长夜而死,或许她会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梅丽珊卓严肃地点头,再度凝视火焰。

各种幻想在她眼前交织,融合,分散。

——茂密的丛林中,黑色的城市废墟;暗影在光明下狂舞;失去一只手的男人脸上戴着漆黑的面具——

请让我透过迷雾看清真相,梅丽珊卓祈祷,请让我见到他未来的妻子,改变他错误决定的关键。

——漆黑的巨大的石山,累累尸骸,巨龙的翅膀一掠而过——

梅丽珊卓恼火地发现自己又流血了,火焰在她的体内燃烧,抚平她的伤痛。

黑石与尸骸代表黑暗与死亡,显然王太子已经站在了黑暗的边缘,他却毫不知情。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看到的更多,哪怕是本内罗也不行。

——奇特的歌声自黑暗的洞穴底部传出,男孩长着狼脸,一千只血红的眼睛——

乌黑的鲜血顺着红袍女祭司的面孔和大腿往下流淌,伊莉亚连忙呼唤侍女带女祭司去洗澡。

“我们还是别看了。”梅拉莉欧夫人劝说王后,“这……这未免……她一直在流血。”

“流血才代表真实,这是应有的代价。”来自密尔的坦妮娅夫人笑道,“证明她的确看见了未来。”

“我不怀疑她有着真才实学,但是——”梅拉莉欧其实并不那么情愿让女儿嫁给王太子。

她也不喜欢这个来自密尔的女人,自从王太子攻破自由贸易城邦,君临的宫庭里就多了很多这种人。

这个女人长得相当妖艳动人,言语也足够动听。但就她来看,绝不是个忠诚可靠的人。

伊莉亚有些神思不属,梅拉莉欧明白她的忧虑,实际上她有着同样的忧虑。

昆廷和异鬼女孩——虽然异鬼长得并不如传闻中可怕,但她能让死人变成尸鬼,毫无疑问是个恐怖存在。

梅拉莉欧反对过,哀求过,威胁过,但没有用,道朗亲王一旦下定决心,谁说都没用。

拉赫洛的女祭司换了身袍子回来,艳丽的长裙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

她对王后恭敬地说:“光之王派遣我来为您做出指引,殿下,请给予我更多的力量。”

与马奇罗相识多年的伊莉亚知道所谓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这里是君临。”

“红堡下的地牢里有很多等待死亡的人,将他们献给拉赫洛,以死亡换取生命和力量。”梅丽珊卓语调轻柔。

伊莉亚没同意:“不行,火刑太过……残忍。”

坦妮娅夫人劝说:“砍头和烧死都是死,前者不过是令世人看个热闹,后者却能真真切切的为世界带来美好。”

梅丽珊卓弯下腰,贴近伊莉亚:“将罪人献给拉赫洛,让火焰洗净他们的罪孽,这场献祭能令他们的生命得到救赎。”

伊莉亚没有回答,但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动摇。

“对红神献祭,总主教会来抗议的。”她左思右想,仍然拒绝。

这是个被伪神占据的国家,梅丽珊卓再一次提醒自己。

她用手指轻抚王后的手背:“伟大的恩赐需要伟大的付出,罪恶的生命倘若付出牺牲,一样能获得原谅。

殿下,您不是在残忍的烧死他们,您是在拯救他们。”

梅丽珊卓满意地在王后的脸上看到犹豫不定,然而比起普通的愚妇,巨龙的母亲就像龙一样难以说服。

伊莉亚没有如她所愿的立即答应,而是说:“让我好好想想——”

这就是他们该离开的意思了,梅丽珊卓直起身,向王后告辞。

她同梅拉莉欧夫人和亚莲恩公主一起离开,道朗亲王的妻子和亲王不一样,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女人。

同样是个关爱孩子大于关心政治的女人。

她不能理解道朗亲王为何一定要让儿子和异鬼成亲,更无法认同道朗想要加入御前会议的想法。

梅丽珊卓跟着她们走到下层庭院,穿过梅葛楼的长廊,前方的喷水池边,昆廷和异鬼正在约会。

可笑,黑暗的造物居然和人类谈情说爱?

巨大的牺牲必然是为了巨大的利益,能令他们如此违背天性,梅丽珊卓为这背后的黑暗目的而浑身颤抖。

异鬼一看见她,立即就离开了。

梅丽珊卓目视对方仿若脚不点地的飘走,注意力回到忧愁的梅拉莉欧夫人与一脸严肃的昆廷王子身上。

亚莲恩调侃道:“弟弟,异鬼的滋味如何?你的老二还好吗?”

昆廷慎重道:“我和她还没结婚。”

“诸神啊。”亚莲恩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个这么严肃的弟弟,“虽然你最好别喜欢上她,但她如果一点也不喜欢你就不妙了。”

昆廷说不出话来,梅丽珊卓冲他轻轻一笑,年轻人低下头,脸色发红。

“公主说得没错,和异鬼结亲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

梅丽珊卓强调,“在远古的时候,异鬼也会和人类媾和,生下半人半鬼的后代。

他们会将后代献祭,由此得到新的同类——”

昆廷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梅拉莉欧掩住嘴唇:“怎么会……”

他们不知道。梅丽珊卓摸了摸喉头的红宝石:“这些都在古亚夏的书籍中有所记载。

异鬼是黑暗的造物,无法凭借自己来孕育生命,所以他们得借助光明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昆廷的孩子会被杀死?”梅拉莉欧急切道,“那也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当然,不然他们为何要与人类结合,忍受他们最为痛恨的生命与炙热。”

梅丽珊卓挽住梅拉莉欧夫人的手臂,“异鬼并非凡人,也没有凡人的情感。夫人,难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们说,前两个孩子属于我们,其他的孩子将会送去长城。”

昆廷不安的看着母亲和姐姐,“我以为是让他们去当守夜人。”

梅丽珊卓哈哈大笑:“让小婴儿去当守夜人吗?”

她搂住梅拉莉欧,贴着她的脸:“倘若您不想让孙儿被献祭,现在还来得及。”

亚莲恩反驳:“泽诺不会杀死小婴儿。”

“但异鬼会。”梅丽珊卓抬眼凝视着多恩公主,“御前会议没有公布和平协议的具体内容,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异鬼的目标就是杀人献祭,他们想要唤来永不终结的长夜,就需要增强己身,需要更多的人口。

王太子殿下太过年轻,他心里想着黎民百姓,不愿他们再因为这冬季多遭磨难。

但他只看到了眼前,看不到遥远的未来,倘若放任异鬼强大,暴风雪会吞没整个世界。”

她喉头的宝石发出红色的光芒:“昆廷王子,你的孩子们会成为异鬼的口粮,化为他们的力量。

我从光之王给予的启示里看见了巨大的黑山,与数不尽的尸骨,不要怀疑我的话语,拉赫洛从不欺骗。

莫非你宁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化为尸骨,也要娶异神的邪恶信徒为妻吗?”

昆廷喃喃道:“我不是自愿娶她的。”

梅丽珊卓的语气极度温柔:“我明白,谁会自愿拥抱寒冰呢?所以我说,现在还来得及。”

“道朗不会同意的,他已经答应雷加国王了。”梅拉莉欧夫人悲伤的说。

亚莲恩皱眉:“这种事——如果昆廷和她只有两个孩子……”

“异鬼的寿命很长,长得超乎你们的想象。”梅丽珊卓说,“孩子的孩子也无法避免他们的毒手。”

亚莲恩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火焰从不说谎。”梅丽珊卓说,“或许我会误解拉赫洛的意思,这是我的过错,我毕竟只是凡人。

但关于异鬼的所有事项都有明文记载,难道维斯特洛没有异鬼吞吃小孩的传说吗?”

有的。亚莲恩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她看向母亲,梅拉莉欧夫人脸色惨白,孙儿将要被当作食物的事情显然把她给吓坏了。

可这不对,亚莲恩想起在长城上表弟告诉她的话,如果这会壮大异鬼,泽诺肯定不会允许。

但梅丽珊卓似乎也没有欺骗他们的意思,莫非是泽诺被异鬼给骗了?

“昆廷王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终止这场邪恶的婚礼。”梅丽珊卓说道。

“我……”昆廷也发现了母亲的恐惧,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我需要先去和父亲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