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深灰色的天空下狂舞，如一条橙红色的巨龙，炽热而明亮，气势磅礴。
梅丽珊卓环绕着火堆行走，一边走一边祈祷，她没有穿戴斗篷，光裸的脖颈上只有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红金项圈，鼓胀的胸膛半露，长长的红色天鹅绒礼服在地上拖曳，火红的长发如烈焰飘飞。
当她举起双手呼喊，贴身的服饰令她姣好的身姿一览无余，雪白的肌肤在火光映衬下犹如鲜奶油。
“这才是女人啊。”韦赛里斯感慨道。
泽诺抱着手臂，闻言歪着头瞄了叔叔一眼，又看了看围观的数百名士兵，思索起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抱着和韦赛里斯一样的念头。
不过。“她是个女巫。”泽诺提醒叔叔，“我建议你别去找她，除非你想让她为你生个黑影。”
韦赛里斯得意扬扬地告诉侄子：“这世上有种草药茶叫‘月茶’，我不怪你，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难得能在侄子面前占上风，见泽诺还在歪着头看他，就忍不住打听起来：“我听说你把亚莲恩赶走了？”
“赶走？什么时候？”泽诺问道。
韦赛里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不会压根没发现吧？诸神啊——我早就让你多和我出去玩玩，你就知道拿羽毛笔折腾羊皮纸——”
沃尔特伯爵在他们背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插嘴道：“殿下，让这红袍女公然祭祀是否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这不是很漂亮吗？”韦赛里斯反驳道。
沃尔特撇过头去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辩论。
马尔温大学士替他说完：“点个火堆没什么，但她非得砍伐鱼梁木来点火就有问题了。”
其实梅丽珊卓更想拿圣堂里的七神像来点火，再去抓几个异鬼当柴烧，只是除了马奇罗，没人支持她而已。
女祭司只得退而求其次，砍了几根鱼梁木枝——她想砍树，被班扬爵士坚决制止了。
泽诺冷眼旁观，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做什么，热爱焚烧的梅丽珊卓显然得不到认同。
当然，献上信仰的人也不是没有，马奇罗毕竟早先就显露过一些神迹。
泽诺不止一次看见史蒂芬·史威佛爵士在篝火前祈祷，恳求光之王赐予黎明和胜利。
泰温公爵看向弟弟的岳父的眼神越来越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而这位爵士似乎一点儿也没发现。
只要冬天继续，战争继续，这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泽诺有些沉重的想到。
仪式结束，火堆尚有余温。
梅丽珊卓走到王太子身前：“殿下，圣火给予了预示，明日将有暖阳，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候。”
泽诺心不在焉地回答：“暖阳——才一天有个什么用？我们连鬼影森林都出不去。”
异鬼既然不进攻，他为何要上赶着去撕毁约定。
“我可以从火焰中看见更多，但这需要更多的奉献。”红袍女祭司说，“更多的牺牲。”
泽诺说：“还是算了吧。夫人，预言太容易出错了。”
“那是因为您之前没有信仰真神，拉赫洛绝不出错。”梅丽珊卓对他微笑，“这里有很多光之王需要的鲜血，国王的血。”
韦赛里斯从她的美貌中醒过神来，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女子对他浅浅一笑，光彩照人：“如果您愿意为光之王献出一切，那么拉赫洛自然会给予深厚的回报。”
泽诺插嘴道：“我们还是先试试签订和平协议吧。”
说起和平协议，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最近没有太阳，但也没有下雪，异鬼是把他们给忘了吗？
梅丽珊卓将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和平协议只是一张无人在意的羊皮纸，光与影才是您真正的力量。
国王的鲜血并不需要谁献出生命，当然，您的鲜血最好——”
泽诺说：“与其谈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我们不如来做点实际的。”
梅丽珊卓的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当然，您想做什么都行。”
“请你帮忙从火焰里找找莫尔蒙总司令的下落吧。”泽诺要求，“我想知道守夜人的司令官是否还活着。”
顺利地指使红袍女去干活之后，泽诺再次警告叔叔：“别去找她，小心没命。”
告别他们，泽诺去了伊蒙学士的住所。
老学士坐在炉边的软椅上，背上靠着垫子，腿上盖着毯子。
他真的很老了。泽诺心想，但学士十分睿智且可靠，班扬爵士会时不时来这里请求得到意见。
伊蒙学士用覆着白翳的眼睛注视他，苍老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你不高兴。”
“莫尔蒙总司令死了。”泽诺说。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在玻璃蜡烛的火焰中看见对方的尸体仍叫人难受。
伊蒙学士轻声道：“你是担心下一任总司令。”
無錯書吧“对。”泽诺感觉和他说话实在是轻松，“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熊老属意班扬·史塔克爵士。
但是守夜人的规矩是靠投票决定，有能力竞争的人很多。”
“他们会选择班扬的。”伊蒙轻拍他的手背，“班扬不缺出身血统，也不缺与人打交道的能力。
要说不足，他加入黑衣人的时间比其他人都来得短，但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你支持他，大家都很明白。”
见泽诺低着头沉思，老学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班扬爵士最近有些神思恍惚，但这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自从开始与异鬼谈判，他就一直非常担心对方偷袭。
另一方面，那个名叫梅丽珊卓的红袍女天天宣扬他是寒神的信徒——”
“什么？”泽诺抬起脸，皱紧眉头。
伊蒙学士指出：“那名女祭司认为他有异鬼的血脉，终究会倒向寒神，她想要拿班扬火祭。”
“她做不到。”泽诺表示。
史塔克的家族秘闻之所以会宣扬开来，都得怪异鬼，以及蓝礼的大嘴巴。
要不是他们挑明真相，马奇罗和梅丽珊卓也不会知道几千年前的事。
“你是怎么打算的？”伊蒙说，“我并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现在这种情形，你的目标很重要。
如果你打算和异鬼真正的和谈，就不应该留下红神的僧侣和祭司。
如果你打算和异鬼厮杀到底，那就不应该选择和谈——这会使人心溃散，大家会想要回家。”
泽诺烦恼地想要揪头发：“曾叔祖，你知道黎明之战吗？”
“当然。”伊蒙学士温和道，“你是预言中的王子，只是还缺一把传说中的宝剑。”
“唉——”泽诺往椅背上一仰，“马奇罗认为那把宝剑就是我的龙。
我是真的想要和谈的，打下去能有什么好处，把异鬼赶回永冬之地——他们本来就住那里。
我也不能公然赶红袍僧走，其实我赶过一次，但是马奇罗又回来了，还带来了梅丽珊卓。”
马奇罗不声不响的回归把泰温公爵气得要命，虽然御前首相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但所有人都能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愤怒。
可惜红袍僧不同于他人，泰温大人的冰冷目光可以冻死一打人，却不包括光之王的忠诚奴仆。
伊蒙道：“女祭司比红袍僧更麻烦，我感觉得出，她身上有黑暗的影子。”
“因为她是个缚影士。”泽诺解释，“用影子杀人是缚影士的拿手好戏。”
“你不能留下他们，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阻止协议的签订。”
“红神和寒神是一体的两面，永恒的敌人，我不想掺和祂们的事。
但这群红神的信徒是绝不肯罢休的，上次我赶走马奇罗，他们一回来就打算把蓝礼给杀了。
如果我再试图赶走他们，就不仅仅是蓝礼了——”
说到这里，泽诺停顿了一会：“最糟糕的是，狂信徒无所畏惧。”
伊蒙学士也犯了难，泽诺说：“总之，梅丽珊卓想要国王的血，她说不定会来找你。
千万别给她，血魔法都需要代价，哪怕只是鲜血，也会造成无法回避的损伤。”
…………
“蓝礼，你还好吗？”劳勃·拜拉席恩公爵抵达黑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兄弟。
他仔细打量弟弟，蓝礼穿着一身华丽的暗绿天鹅绒紧身衣，厚实的毛皮披风用翡翠胸针别住。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没什么外伤——除了一条胳膊被吊在胸前外。
“我听说你从塔楼上掉了下来，被王太子给抱了回去。”
劳勃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开了个不错的玩笑。
蓝礼的微笑中满是尴尬：“哥哥，泽诺救了我，但我把他砸伤了。”
劳勃止住笑容：“呃……他受伤了？”
“有点挫伤，比我好些。”蓝礼微微抬了下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胳膊。
劳勃拍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表示：“那就是没事喽，你去和异鬼谈判了？”
蓝礼最近被无数人问过谈判的详情，他懒洋洋地把经过告诉了兄长。
“最近天气都不错，距离下次谈判看来还需要很久。希望在那之前，我的手已经好了。”
劳勃揉搓着下巴上的胡子：“你真打算娶个女异鬼回家？”
“有什么不好，据说异鬼中的女性都是大美人。”蓝礼回答道，“冬天是有点让人难受，夏天不是很痛快吗？”
劳勃说：“我倒觉得还不如泰温的女儿，好歹是个活物，圣石神殿的牧师说异鬼根本不算活人。”
“怎么不算活人。”蓝礼反驳道，“我却是怎么看都是活人。”
劳勃还想辩一辩，却突然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捅捅弟弟：“那是谁？诸神啊，你们这里连技女都比较好看吗？”
蓝礼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一抽：“那是红神庙的女祭司梅丽珊卓夫人，马奇罗大人带来的。”
劳勃眼睛一亮，他整整衣领，昂首阔步迈向篝火边的红袍女子。
凑近了看，女祭司的美貌简直在闪闪发亮，一点儿也不输给瓦兰提斯的阿妮丝夫人。
她身材高挑，胜过大多数骑士，腰身纤细，胸部却相当丰满。
红铜色的头发和红色双眼令她有一种奇异的美。
劳勃朗声笑道：“女士，您简直就是一团火焰。”
梅丽珊卓转过头，红发在火星中飞扬，仿若映照着万千红色星辰。
侍从为她作介绍：“梅丽珊卓夫人，站在你面前的是风息堡公爵，风暴地的守护者，骁勇善战的战士之子，劳勃·拜拉席恩大人。”
女祭司用红色的瞳孔对劳勃微笑：“……拜拉席恩公爵，您是蓝礼爵士的哥哥。”
“是的。”劳勃执起她的手指行了个礼，“我想你已经见过他了。”
“一位好骑士，有着龙王的血脉。”梅丽珊卓打量着面前的风息堡公爵，主动将手指放到他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灼热如火。
“您也有龙王的血脉，生命之火如烈焰一般蓬勃燃烧。”
劳勃认为这是一句称赞：“谢谢，这是拜拉席恩家族的荣耀，正因如此，我一向精力旺盛。”
梅丽珊卓靠近他，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您信仰拉赫洛吗？”
当然不信。劳勃说：“我们为何要谈论信仰，这未免太过沉重，我们可以谈点别的。”
“…好啊，去我的房间谈？”梅丽珊卓抚摸着喉头的红宝石，对他嫣然一笑。
劳勃欣然同意。
蓝礼极度无语地看着哥哥和梅丽珊卓一起进了哈丁塔，他还以为莱安娜夫人的决绝能改变劳勃一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