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何老三那个不入流的邪道士,你以为杀了他,这事就算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毁了他的地魁,破了他的本命法器,是没错。”老头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心口上。
“可你知不知道,何老三在这守了三十年,他不只是为了炼那个地魁。他,是个狱卒。”
“狱卒?”我愣住了,舌头疼得我一咧嘴。
“这片工地,以前是什么地方,你不好奇吗?”老头反问我。
我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对我来说,这就是个搬砖挣钱的工地。
“这里,以前是乱葬岗。后来,又成了镇压凶煞的法场。”老头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何老三,就是上面派来看守这片‘监狱’的狱卒。那个地魁,不过是他用这些年积攒的怨气,私自炼出来的一个玩意儿,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我听得后背一阵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现在,你把唯一的狱卒给宰了。不光宰了,你还用自己的纯阳之血,把这把戮魂刀给彻底开了刃。”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刀。
“现在的它,在这片地界上,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千瓦大灯泡,还他妈是太阳能的,二十四小时亮着。那些被何老三镇压了几十年、上百年的东西,闻着这味儿,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你惹上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我彻底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他娘的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结果是捅了马蜂窝?还是那种能要人命的马蜂窝!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那团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陈薇……
“她为了救你,魂体都快散了。”老头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平淡,“阴魂挡了纯阳煞气的爆发,她现在就是风里的一根蜡烛,随时都会灭。”
“你有办法救她?”我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敌我了,脱口而出。
那本破书上只画了个什么养魂木,可那玩意儿上哪儿找去!
老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求你!救救她!”我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也顾不上那玩意儿有多宝贝了,对着那老头,就想跪下去。
我王大力这辈子没求过人,可现在,我欠她一条命!
就在我膝盖快要着地的时候,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住了我。
我怎么都跪不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别跪我。”老头叹了口气,走到我跟前。
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戮魂刀。
那把在我手里滚烫得快要拿不住的刀,到了他手里,却像是根普通的烧火棍,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用手指在漆黑的刀身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的、像是风铃一样的声音响起。
我感觉我脑子里那股子因为失血和力竭带来的昏沉,都被这一声给震散了不少。
“想救她,也简单。”老头把刀递还给我,“养魂木,我那有。”
我心里一喜,伸手就要去接。
可他手一缩,又把刀拿了回去。
“不过,我凭什么救她?”老头眯着眼睛看我,“她是个鬼,你是个活人。人鬼殊途,这是天理。我救了她,就是逆天理。”
“我……”我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
是啊,他凭什么?
“你身上这股子蛮劲儿,倒是少见。以凡人之躯,硬撼地魁,还用自己的心头血祭刀……啧啧,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蠢,还是该说你胆子大了。”
老头绕着我走了两圈,像是在看一个什么稀奇的物件。
無錯書吧“这样吧。”他忽然站定,“我给你个机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救她。但是,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我警惕地问。
“何老三死了,狱卒没了。这片‘监狱’里的东西,早晚要跑出来。到时候,这方圆几十里,都得变成人间地狱。”
老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你,去当这个新的狱卒。”
我愣住了。
让我去当狱卒?去看守那帮连何老三都头疼的玩意儿?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我……我就是个搬砖的,我哪会干这个!”
“你不用会。”老头把那把黑色的戮魂刀,塞回我的手里,“它会。”
我握着刀,那股熟悉的温润感又传了过来,可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干,还是不干?你自己选。”老头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你不干,我现在就走。我保证,天亮之前,你和她,都会被那些东西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
他这不是在商量,这是在通知。
我看着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旁边那团气若游丝的影子。
我他娘的还有得选吗?
我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干。”
老头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很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像是鼻烟壶一样的白玉瓶,递给我。
“把她收进去。然后,跟我走。”
我捏着那个冰凉的小玉瓶,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收?怎么收?
“笨死了!”老头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玉瓶,拔开塞子,对着陈薇那团虚影晃了晃。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收!”
他嘴里念叨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把瓶口对准了陈薇。
一股吸力从那小小的瓶口里传出来。
陈薇那几乎快要消散的鬼影,就像是被风吹动的烟,打着旋儿,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那个小小的白玉瓶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想去抢那个瓶子。
“别动!”老头瞪了我一眼,“她魂体受损太重,再在外面待着,神仙也救不回来。这‘养魂瓶’能暂时稳住她的魂魄。”
他把塞子盖好,将玉瓶扔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把那小瓶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那感觉,就像是攥着陈薇的命。
“走吧,再不走,天亮了就不好走了。”
老头说完,转身就走,手里的拐杖在废墟上点得笃笃作响,步子看着慢,但一转眼,人就已经在十几米外了。
我不敢耽搁,把那本《镇邪录》和戮魂刀揣进帆布包,忍着浑身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