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海,横亘于前。

那名银甲神将只说了四个字,却像一座无形的山,狠狠压在了三千妖兵的心头。

熊山赤红的双目里,那刚刚燃起的狂热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他身后的熊妖重甲营,那堵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色铁墙,竟在这片纯粹的神威之下,发出一阵阵甲叶摩擦的哀鸣。

恐惧,在无声地蔓延。

朱宁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片黑色潮汐的最前方,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那名银甲神将。

他没有再废话,缓缓抬起了那只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

没有结印,没有念咒。

他身后,那数千名沉默的天兵,竟如一人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戈矛。

“嗡――”

金光大盛。

数千道神威汇聚于一点,竟在半空之中,构筑成了一座更加庞大,也更加复杂的金色囚笼。

囚笼之上,天规符文流转,散发着一股净化万物,审判众生的凛然正气。

囚笼缓缓压下。

“吼!”

一头狼妖忍受不住那灼烧神魂的威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当场妖力逆行,自燃成了一团火炬。

绝望,如瘟疫般在妖军之中扩散。

朱宁没有动。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瞳里,倒映着那座越来越近的,由规则构筑的金色牢狱。

【小破妄眸】,无声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化作一片灰白。

那座看似完美的金色囚笼,瞬间露出了它最本质的模样。

它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由亿万道更加细密的法则之线,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

井然有序,毫无破绽。

可朱宁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看到,在那片“干净”的法则之网下,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血祭的肮脏土地,正散发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腐朽的怨念。

天规,要净化此地。

可此地,早已烂透了。

“敕。”

一个古老的音节,并非出自朱宁之口,而是自他神魂深处,与胸口那枚印记共鸣,悍然炸响!

秩序的权柄,强行降临!

他没有去攻击那座囚笼。

他的意志,如一根无形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了那片“干净”与“肮脏”的交界处!

“此地,无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座本该天衣无缝的金色囚笼,其东南一角,竟毫无征兆地,光芒一滞!

那里的天规符文,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股自地底涌出的污秽怨念,强行污染,侵蚀!

金光被染上了令人作呕的墨绿。

一个只有一人大小的缺口,在那座天罗地网之上,无声地浮现。

银甲神将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熊山!”

朱宁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所有妖兵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撤!”

熊山赤红的双目瞬间恢复清明,他没有半分迟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撤!”

黑色的潮汐,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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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找到了唯一生路的疯狗。

它们咆哮着,拥挤着,向着那个由朱宁亲手撕开的,唯一的缺口,亡命奔逃!

“想走?”

银甲神将怒不可遏,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突破了音障,出现在了那道缺口的上方。

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裹挟着足以斩断山河的无上神威,简单,直接,狠狠地劈向了那道骨白的身影!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这只搅乱了他棋局的蝼蚁,彻底碾碎!

朱宁没有躲。

他知道,自己躲不掉。

他将那副布满裂痕的骨甲催动到了极致,金色的敕令符文疯狂闪烁,迎向了那开天辟地的一刀!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朱宁的身影,如同一颗被巨锤砸中的炮弹,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山壁之上。

山壁龟裂,碎石如雨。

他那身刚刚修复不久的骨甲,应声崩碎!

“噗!”

一口混杂着金色神血的逆血,自他口中喷出。

可他,没有死。

他甚至借着那股冲力,第一个,穿过了那道正在缓缓愈合的缺口。

银甲神将没有再追。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于半空,那双冰冷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道狼狈逃窜的背影。

他缓缓抬起那只握着神刀的手。

刀锋之上,沾染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墨绿色。

而在朱宁那破碎的骨甲之上,一道由纯粹天规之力构筑的,三尖两刃刀形状的金色烙印,正缓缓浮现,散发着永不熄灭的光。

猎物,已被标记。

“传我将令。”

银甲神将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份不带丝毫情感的漠然。

“收兵。”

“让那头老牛,去会会这只有趣的猎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