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囚笼在身后崩塌,缺口之外,是荒原阴冷的风。

三千妖兵如一群被惊散的兽,拥挤着,踩踏着,亡命奔逃。

没有阵型,没有号令,只有最原始的,对天威的恐惧。

朱宁的身影自山壁的碎石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挣扎着,用那柄早已断裂的骨刀撑地,试图站起。

可那副布满裂痕的骨甲,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碎片随之剥落。

“噗!”

一口混杂着金色神血的逆血,再也无法抑制,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尘埃里。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残存的意志。

他的胸口,那被三尖两刃刀正面劈中的位置,一道由纯粹天规之力构筑的金色烙印,正缓缓浮现,散发着永不熄灭的光。

像一双自九天之上投下的,漠然的眼睛。

熊山魁梧的身躯第一个冲了回来,他那张写满了暴虐与狂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惊骇。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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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上前,却又不敢。

他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骨白身影,像在看一座即将崩塌的神像。

更多的妖兵停下了脚步,它们茫然地回头,看着那尊染血的王座。

恐惧,在它们眼中,渐渐变成了绝望。

“我们……打不过天庭。”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稀释的无力。

这句话,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整支军队的恐慌。

朱宁没有回头。

他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脊梁,重新挺直。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唯一还算完好的右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扫过那三千张惊恐的脸。

“天庭,很强吗?”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物的耳中。

没有回应。

“是很强。”朱宁缓缓点头,像在陈述一个最平淡的事实。

他缓缓抬起那只手,指向了那名银甲神将消失的方向。

“但它,也会受伤。”

所有妖兵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他的指尖望去。

它们看到,那片被金光净化过的天空之下,一滴极其隐晦的墨绿色,正缓缓地,自虚空中滴落。

那是那名银甲神将,被朱宁的腐烂规则,污染后留下的痕迹。

“我流的血,你们都看到了。”

朱宁缓缓收回手,轻轻按在了自己胸口那道狰狞的金色烙印之上。

“很痛。”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凝视着他麾下这支,刚刚经历过一场溃败的军队。

“但从今天起,你们流的每一滴血,王座,都记着。”

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也像一个最古老的盟约。

“回山。”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骨白色的身影,第一个向着那片属于黑风山的黑暗,踉跄走去。

“疗伤。”

三千妖兵,沉默地看着。

它们看着那道孤零零的,染血的背影,眼中的恐惧与绝望,渐渐被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所取代。

那不是狂热,更非崇拜。

那是一种,被王座的鲜血所浇灌的,真正意义上的归属。

朱宁没有再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感受着胸口那道金色烙印,正像一根无形的针,将他的气息,与这方天地,与那座高高在上的天庭,死死地钉在了一起。

他知道,自己已经从棋盘上的一枚暗子,变成了一块摆在明面上的,血淋淋的饵。

也知道,这场游戏,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