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石门,轰然洞开。

三千妖兵,如一股压抑了太久的黑色洪流,自那幽深的洞口喷涌而出。

没有咆哮,没有嘶吼。

只有元磁重甲与地面摩擦的沉闷声响,汇成一片压抑的雷鸣,碾过枯黄的荒草,碾过冰冷的碎石。

熊山赤着上身,冲在最前。

他那魁梧的身躯在月光下像一尊移动的铁塔,手中门板大小的元磁巨斧,拖曳在地面,犁出一道深邃的沟壑。

他身后,是新编的熊妖重甲营。

它们是这支军队的盾,是王座最坚固的墙。

队伍的两翼,是数百名沉默的狼牙军。

它们没有甲,只有一身被血与汗浸透的兽皮,和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

它们是刀,是王座最锋利的刃。

而在那片黑色的潮汐中央,一座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被十六头力大无穷的牛妖抬着,平稳地前行。

朱宁靠在冰冷的王座上,一动不动。

他那身布满裂痕的骨甲之上,金色的敕令符文已尽数隐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他眉心那枚血色的“劫”字印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不祥的冰冷。

他的目光,始终望着西方。

那里,有他递出的第一把匕首。

也有天庭落下的,第一柄屠刀。

“大人。”

一道黑影自夜空中无声落下,是游子。

他落在王座的扶手之上,漆黑的豆眼里充满了凝重。

“前方百里,已是车迟国地界。”

朱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迟国境内,所有土地、山神,皆已闭门不出。”游子语速极快,“我们的妖气,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烫伤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规矩。”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来了。

浪浪山的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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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让那座早已被天兵围成铁桶的城池知道,他们要等的,不止是那五十头饿狼。

还有他这头,更饥饿的饕餮。

就在这时,朱宁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到,前方那片平坦的荒原之上,地平线的尽头,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金光。

那不是晨曦,更非星辰。

那是一种,纯粹的,由神威构筑的,浩瀚的光。

光芒迅速扩大,如同一轮金色的太阳,自地平线之下缓缓升起,将半边天穹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三千妖兵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它们眼中的狂热,被一种更加原始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那是,对天的敬畏。

金光之中,一队队身披金甲,手持戈矛的天兵,自云层中缓缓降下。

他们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在虚空之上,却仿佛踩在每一个妖兵的心头。

他们结成战阵,如一堵无法被逾越的金色墙壁,死死地挡住了朱宁大军的去路。

战阵之前,一名身着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神将,面若冰霜,眼神里带着俯瞰蝼蚁的漠然。

“妖孽。”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神威的加持下,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妖物的耳边。

“天庭在此,尔等,止步。”

熊山赤红的双目瞬间充血,他咆哮着,便要上前。

“退下。”

朱宁的声音,冰冷如铁。

他缓缓地,从那座黑玉王座之上站起。

那副布满裂痕的骨甲与王座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步步,走到了那片黑色潮汐的最前方。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穿过那片足以净化万物的金光,与那名银甲神将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我若不止呢?”

银甲神将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冰冷的杀意。

“那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