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步履维艰,清穹。
哪怕是我和阿兄联手并锺阿兄的神力呼应,长太息护着我们,一时辰能够前进的里程也有限。
我尝试着化作原身——对,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能化作原身了,玄华的原身很漂亮,阿兄锺阿兄都见过,还有婆娑月见,如果你没有因为药剂的二次损伤导致记忆退化,你应该还记得我的模样。其实就算是你记忆退化,没有因为药剂中的神威而致使你的自主意识濒临破碎而被神明们带着提前进入冰川的话,我是想在你能够化形的那一日化作原身,倾诉我的思念和爱意。
舞兮蹈兮,仰首鸣兮,续前缘兮,诉衷情兮。
可是终究不如我愿。
话扯回来,现在是出门第一日,流雪历丙寅年孟冬廿五。
我的书桌上多了好几朵缠花,我专门买了血红色的缠花线在那儿缠木芙蓉花瓣——我照着木芙蓉花瓣的尺寸用软尺千辛万苦量出来再自己做纸模缠。在学期里没少拿牡丹和芙蕖的纸模练手,一片纸模被我翻来覆去倒腾了好久才最终缠成一片像样的花瓣,我用粉色系蚕丝做了渐变樱花用作磁吸款的胸针,阿兄锺阿兄都说好看。那我还算有几分天赋,于手工一道,我还挺开心的。等你回来,一回房间就能看到那朵艳艳灼灼的火红色木芙蓉,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不过之前和涧瓴公子聊起天,他说清穹簪花应该也很好看。我很期待你戴上这一朵木芙蓉的模样,希望那时候我还安然无恙。
琉璃花也还在做,家里又添了一盆比较大的琉璃花。它还有金属拧成的树枝,外面有有我耗时好久才缠好的褐色丝线,树枝上面还有流苏轻轻晃着,亮晶晶的,很漂亮。琉璃花整体颜色很绚丽,暖色系为主,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如果之后有时间,我还打算试着做做风铃,做做挂件,哎呀能做了一项手工之后就会有做不完的手工,并且乐在其中。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说要去圣城的商业街摆摊的?我改主意了,不卖了,给家里做装饰也挺好的,说不定之后还能做大件的装饰画之类,想想就很美好。我许愿要你在身边陪我一起,还有蜷儿——阿兄就算了,他对这个兴趣不大;锺阿兄倒是有几分好奇,但他担心我的手会受伤。学期里缠花缠太久确实让我的左手食指关节上有轻微的发炎,那几天手指伸直不是不伸直也不是,影响到了我的抓握,有几分像当时亡魂之战时因为左肩重伤而导致的抓握功能丧失。
现在已经没事啦,我又能握着双刀有踏云背着直指敌人啦!
屋外狂风大作,尨尨叼着蜷儿已经回到了我们的房间里,躲在被窝里不听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
说起来,蜷儿之前和我说你给她的第一颗毛球味道散去了,我记得应该是廿一那日清晨她哭着醒来抱着我和我说爹爹和她永别,问我爹爹是不是会离她而去。我答不上来,连神明都没能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我只能从之前我们一同密封的袋子里挖出一颗毛线球给她——那是你在我进入圣城第一年十日假掉的毛毛,你看我做的,一针一针把它扎得结实。蜷儿在东秦之乱的时候向你要了一颗,当时是因为她要守着我,但又怕你生我的气不要她了。
我现在可以说一句“纯属多余”了。
但是那么结实的毛球现在也都散去了味道,她自惊梦之后就时时抱着那颗球,就好像你还跟着我们母女一起生活。你能赶在那最后一颗毛球的味道散去前回到我们身边吗?
我看着她睡梦里也抱着那颗球球,只能在我睡下之时把她和尨尨一起抱入怀中,至少我会陪着她,陪着她长大,到我不得不离开的那一日。可是怎么她梦到了你,哪怕是分别,你一点音讯也不给我呢?哪怕是梦境?
阿兄和锺阿兄也回去得早,今日大风,我在热水下冲了好一会儿,他们应该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见阿兄锺阿兄不情不愿地换上羽绒服,和清穹的那件一样是长款,不过他们一件是黑色,一件是白色,一黑一白,我今天第一眼见他们时,恍然间想起了“星辰殒没”那个冬假我们在军场第一次夜游时的装扮,一黑一白。锺阿兄生得白,穿上白色的羽绒服就像是,像是什么呢,像是,像是天上人——哎呀锺阿兄的好看是贵族小姐们中公认的,你可不能吃醋!
我两位阿兄的容貌都是顶好的!
我在想明日该怎么前进,风雪太盛,我的翅膀张不开,要是真的乘风而上,被风吹跑是小事,翅膀和腿因为摔落而受点什么伤那才是真的完蛋,扭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骨折才是大概率事件。怎么办呢,这种时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兄想过用自己的神力场来借风构架比较稳定的风力场,至少不会让它们成为我们的阻力,但是他已经尝试了,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不可行。我其实研究了一会儿这个风力场,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洗完澡穿着毛绒睡衣翻阅了我之前前往冰川的日记还有一幅风力图,我想我知道我在哪儿见过了。
这么杂乱无章堪称流氓的风力场果然是来自于穷奇阁下,得好好分析一下,我上一回若不是乐护着恐怕不能这么轻易地走出来。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穷奇阁下的风力场呢?是他想要借冰川的异动来告诉我们什么,还是其他什么不经意的原因?好奇怪,我都有打算现在去屋顶上坐着研究一会儿了。但是好冷,又不能把蜷儿拉起来陪我去熬夜,这不好。
第二日清晨补。
睡不下去,还是起夜爬上双筑楼顶放出神力场去探索那毫无道理规律的风,阿兄锺阿兄都不知道——他们应该不知道。不过冰川其实一直没有来信,但是哪怕是我的神力,这么强的风应该也无法传递我的消息,白贝壳蝴蝶也没有反应,乐和易还有姐姐都联系不上,他们在做什么,保密性那么高?
無錯書吧草率了,我应该想到他们对我神力场的熟悉程度,他俩大清早起来就揪着我把我摁在椅子上虎视眈眈地望着我直到我把一大杯暖乎乎的红糖水喝完这才舒缓了紧皱的眉头。
这么冷的天还敢穿得那么少那么一个人跑出去彻夜不归,胆子不小——来自阿兄的质问。
宿宿也太不体谅自己了,不想睡的话,也大可以选择另一种消遣方式而不是一个人穿得那么少跑出来。万一病倒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可不能少任何一个人——来自锺阿兄的担忧。
我哪里还敢说话,只能缩成鹌鹑喏喏应是。不过蜷儿倒是不怕,她飞扑下来叼着那颗大毛球扑进我怀中,挤挤挨挨的:给娘亲暖一暖!小家伙的火焰和你的一样清穹,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稍微温和了一些,不像你的那样能够将我全身在瞬间温暖。
说起你的火焰,我还在构思一朵木芙蓉,是你的天华,我觉得青紫色的木芙蓉应该会非常凌厉清冷,可能与你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是一致的。我得思忖一下用什么渐变色做比较合适,这可是给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在看到这片杂记之前先看到我的作品!我保证!
你也没给我托梦,我也没有梦到你,那应该是,不严重?你分在我这儿的魂魄会因为你主体魂魄的损伤而主动来找我么?他是完全记忆的你,那应该知道我们的相爱,不会那么傻傻地放任你去做危险的事情吧?
我们今天走得比昨日更快了些,还好一晚上没有做无用功,就是我现在困得厉害,眼睛都要闭起来的那种。可是我还是好想给你继续写,我惶恐我会在梦里听到你的嘶吼,听到你的悲号看到你的眼泪,我会心疼,而且起来也没有人安慰我,这更痛苦。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那枚戒指,我一点念想都没有,只有煙穷令和蜷儿,我不想我的担忧影响到开朗的蜷儿,我想念你了就召出令牌仔细地摩挲着,就当是我在摸你那一枚戒指。说起戒指,琼林已经把那没戒指还给我了,是非常认可与你一体的琼林,他只存在了没几天,就因为重云会议药剂发动而彻底被篡改了记忆,变成了成年的琼林,火光族公子,可是又因为神威的压迫,他在暑假化作了年幼的琼林,他如空白的纸,我私心唤他清穹——可是就在他将爱恋陈述的那一夜之后,神息再度出手,他的主观意识受到了压迫,神明们将他带入冰川,清穹,每一个人都是你,可是我们却最终都不能相守!
一次次的相爱一次次的分别,难道我们就不该相爱吗?
突然又想起来相思扳指,两件器灵都和我说他们还欠我一个愿望,我不知道当时的琼林有没有用掉这一次机会,不过他们可能不一定会认可琼林,我现在再回头和他们说,他们会同意吗?
或许我应该飞出一朵樱花问一问亲王,火光族的情况应该已经好了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