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冯忠、何明、何亮四人返回沙船,董登富欣慰告诉他们,营业执照在战友雷顺华的帮助下,顺利拿到了手,从明天开始,又可以按部就班开干了。冯云当然高兴,出来打工本来就要有事做,赚钱回去养老养小,起房建屋,过小康生活。正在憧憬美好未来时,叶明霞架着小舟,老远喊道:

“冯哥!”

冯云见是叶明霞,站起来挥手打招呼。

小舟靠上沙船边,冯云喊出睡午觉的冯忠、何明弟兄,给叶明霞买了上百元的东西。叶明霞当然高兴,道:“近半个月来,找你们几次,不见了踪影,你们哪里去了?汪荣哥哥很牵挂你们。”冯云一口气把挽救郑培秀,遇见罗七、马札,惩治陈志刚的事说给叶明霞听,叶明霞笑嘻嘻地道:“真刺激,简直像写小说一样!”

叶明霞告别冯云,在凤凰湾转悠了一阵,然后开往上游,放眼寻找挂红背心的船,很快就找到。叶明霞道:“冯云哥哥他们回来了。”也是一口气把冯云们所做的奇事一字不漏地讲给汪荣、石汝法听。汪荣高兴地道:“罗、马二人招亲生子,他们父母一定为他们感到幸福,只是胡贵、胡秦两弟兄,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还在船上和我们一样抽沙?或者去干其他的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且说那天胡贵、胡秦逃出村霸地痞的追赶后,跌跌撞撞来到了一个较繁华的小镇,进了一个小食品店,要了两碗面,狼吞虎咽地吃着。

“菜豆腐,又嫩又爽的菜豆腐。”外面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胡贵叫兄弟:“去,买两碗来过过瘾,有几年没有吃到菜豆腐了。”

胡贵父母原来是推豆腐卖的,勉勉强强只够糊口,后来做的人越来越多,利润薄了,只得放弃了手艺。胡贵耳闻目染,也学会了做豆腐的技艺。

胡秦端菜豆腐上桌,两弟兄就开始品尝。刚吞一口下去,感觉豆腐又老又淡,根本没有父母做的好吃。胡贵突然对胡秦道:

“兄弟,本来打算去经济发达地区打工,但你想,我们一无文化,二无熟人推荐,能否找到工作,还在梦里哩,我看这地方人口稠密,也比较富裕,我弟兄二人如捡起父母的老行当,在此做豆腐,一定能赚钱,只要比卖苦力强就行。”胡秦比胡贵小,胡贵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两弟兄决定到外面走走,了解市场行情。

前面有家铺面,挂着一块牌子,上写着:“此店面出租”,胡贵找到老板,以每年四百元的价格租下,然后去二手市场购买了床被、炊具、粮油,先住下来再说。

晚上,两弟兄又开始商量购买做豆腐的工具和解决水电的问题。传统豆腐工具:两个包厢,两块过滤帕,一口大铁锅,一个灶,两口缸,若干燃料,四只桶和一幅磨。现在磨浆机代替了磨,但价格更高些。核算一下,将花两千多元的成本。

弟兄二人卖耗子药赚了三千多块,现在花去二千多元,还剩一千多,可以维持基本生活。

说做就做,请人打灶,购买工具,只两天,一套豆腐工具就准备完毕。但水电问题还未解决。

胡贵通过社区打听,找到了管水电的人,请求安装水管。师傅滴溜溜转着眼,装出为难的样子。胡贵知道潜规则,立刻买了一条红塔山,给他送上门去,师傅这才动手安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有黄豆,豆腐就不叫豆腐。胡贵知道,豆腐的品质好坏在于黄豆和工艺。黄豆如有烂豆掺和,口感就不好;工艺看起来人人会做,实则是件技术活,掌握不到位,豆腐就会变成豆渣,得不偿失。

胡贵弟兄来到粮油市场,精心挑选,购买了颗粒饱满、没有杂质的一百斤黄豆。

回到店里,先泡上十斤。一般情况下,五斤黄豆能做出长五公分,宽三公分的豆腐十条,按当时市场价格,可以净赚十元,还是有一定的利润。

胡贵给兄弟分配任务,自已在家做,胡秦出外卖,协商好,豆泡成了,胡贵固定起磨浆机,推上电,随着磨浆机的嗡嗡作响,弟兄俩开始了新的生活。

古时有三件事,被视为是最辛苦、最劳累的,那就是:拉纤、打铁、做豆腐,三件事都是尽体力劳动,身体不结实的人绝对做不下来。做豆腐累在挑水和推磨,而今有了自来水和电磨浆机,已经退出了上述三件事的行列。

豆腐能做出的种类很多,有干豆腐,水豆腐,菜豆腐,臭豆腐,豆腐皮,炸豆腐等,吃起来各有风味。

胡贵打算以菜豆腐开张。臭豆腐适合老年人吃,易消化,健体质,两毛钱以上就可以购买。

打好浆的豆腐,倒进大铁锅里煮沸,搅拌三次,舀出放在过滤帕里,使劲挤干。豆浆下到缸里,过滤帕里的叫豆渣。趁豆浆滚烫放入卤水,豆腐渐渐成型。

胡贵知道,外省人点豆腐用的是石膏粉,虽然白净,但口味不如贵州安顺人的酸汤水点的。早在两天前,胡贵用煮熟的青菜发酵就准备好了酸汤水。

只见胡贵慢慢将酸汤倒入,豆浆马上凝集起一团团豆腐花,胡贵将切碎的小白菜倒进豆浆,然后搅拌一下,盖好缸,两分钟后轻轻搅拌,菜豆腐就做好了。

胡贵将豆腐水舀在桶里,留着做下一次的卤水,然后又舀出豆腐,轻轻放进另外两只桶里面,上面用干净的白纱布蒙好,叫胡秦挑出去喊街售卖。

胡秦挑着豆腐,不好意思开口喊,但一想到要生活,最终一句“买菜豆腐喽”冒出了口。有了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接着而出,街上又多出了一个卖菜豆腐的小商贩。

街上老人多半是退休的,手里有闲钱,听见有人喊菜豆腐,纷纷上前,要买五毛钱的吃。当一个老人喝下了第一口,不由得连声赞道:“乖乖,这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尝到,鲜,美,够提神!”旁人听得,争着你五毛,我一块的买,不一时,两桶菜豆腐已经卖个干净。

首次生意马到成功,弟兄俩笑逐颜开,决定第二天加大力度,多做些菜豆腐去卖,同时也要在铺子门前摆上方块豆腐,供需要的人购买。

第二天,胡贵和胡秦早早起床,按照计划泡了更多的黄豆。胡秦一边帮忙准备,一边打趣说:“哥,照这个势头,咱们不久就能过上好日子啦。”胡贵笑着点头。

以后的豆腐生意,越做越顺利,胡家豆腐的名气越来越响亮,胡贵弟兄满怀希望地细心经营着,钱袋子也一天天鼓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满心欢喜做豆腐的时候,麻烦却找上门来。原来这条街之前有一家老店,一直垄断着豆腐生意。看到胡贵兄弟的豆腐这么受欢迎,老店老板心生嫉妒,找到当地专门收保护费的几个混混,为自已出口气。混混得了点好处,来到胡贵兄弟的小店,故意找茬儿,说他们没有经营许可之类的话。

“经营许可证?我已经请求有关部门在办了,我们不违法,政府都没有干涉,你们怎么爱管闲事?”胡贵道。

“在这里,我说了算,从今天起,你必须交保护费,要不把你的店铺关上,否则,休怪我们棍棒不认人。”

胡贵心里明白自已又遇见地痞了,如果心虚被他们唬住,那自已的付出将化为乌有。回道:

“你要用棍棒威胁我,我不怕,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打人?”

“好,小子,你等着!”

一会儿,刚才领头的混混后面跟来一个满臂纹身、卷头发的大个子,见了胡贵,乱声乱气地道:“识趣点,每月拿三百元的保护费,少一个子,这豆腐生意就不要做了。”

胡贵知道,稍微大一点的农村集市,都有黑社会的痞子划街收保护费,如果不交,轻者卷铺盖走人,重者打成残废,想不到今天自已遇到了。是和他们反抗,还是心甘情愿交上钱,胡贵心里盘算着。

“交不交?”大个子喝道。

“能不能少点?我弟兄俩一个月都很难赚到三百块,交给你了,我们怎能生活?”胡贵想:如果交百把块钱,还可承受得起,就可息事宁人,少找麻烦,所以,态度软了一下,说道。

“没有耳朵吗?刚才老子说了,少一个子都不行!”大个子盛气凌人,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老兄,减少点,一个月一百,怎么样?”胡贵心存希望,继续求道。

“看来你他妈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个子不耐烦了,一个扫堂腿,猛然袭击胡贵。胡贵跳开,大个子一招落空,继而一个双凤贯耳,拍向胡贵的脸,胡贵蹲身,又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胡贵弟兄、汪荣等人经常练习地戏,地戏里的武功聚集了六百年来地戏爱好者们的精髓,久而久之就成了可防可击的套路。两番打不倒胡贵,大个子心里慌了,一记左勾拳直捣胡贵下巴,胡贵两手压住大个子的左肘窝,膝盖点向了大个子的小兄弟,只听“妈呀”一声,大个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胡贵一脚踏住大个子的脖子,厉声道:“还收不收?”

“不敢了,不敢了!”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做点小生意,只求维持生计,你却来找麻烦,我真的忍无可忍,才奋起抵抗。讲道理,我怕;武力威胁,随你来!”胡贵不容侵犯地道。

“兄弟,我们受人蛊惑,真是有眼无珠,从今往后,我们不仅不收你的保护费,而且还要维护和照顾你的生意,我敢发誓。”大个子彻底服了,哀求道:“兄弟,放过我!”

胡贵挪开脚,道:“发誓和保护没有必要,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就行。”

“好,好,好!”大个子满口答应,带着喽啰们灰溜溜地走了。

胡秦卖菜豆腐回来,胡贵把地痞找麻烦的事说了。胡秦笑着道:“哥哥上回没有这样勇猛,这次怎么这么厉害了?”

胡贵边滤豆腐边说道:“弱者一旦被惹怒,再强的对手也要怼一下。地戏里的动作你不要荒废了,有时还是管用的。”

“忘记不了的,哥,五岁就开始学习,至今十多年了,再怎么笨,也不会稀疏的。”

“那就好,今天菜豆腐卖的怎样?”

“可以,和往天差不多,二百多块钱。”

“今天我也卖了五十多条方块豆腐,看来如果没有人来做坏,这生意还是值得继续下去。”

“哥,以前我经常听父母唱歌谣:一颗豆子圆又圆,推成豆腐卖成钱。人人说我小生意,小小生意赚大钱。说得很生动啊!”

“好是好,就是豆渣成了一个问题。卖吗?没人要,丢吗?又找不到地方处理,这段时间的豆渣都堆成山了,已经发臭,如再不想办法解决,气温高点,就要出蛆了。”

弟兄二人的考虑是正确的,豆渣保鲜时间较短,容易腐烂。胡秦建议哥哥,是否可以买两个小猪来饲养,既解决了豆渣存放问题,又可增加经济收入,两全其美。胡贵赞成弟弟的意见,只一天就建好了一个简易猪圈,去生猪市场买了两头半大猪关进去饲养。

隔两天,又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猪粪处理。胡贵说,这个好办,去问问附近有田地的人家,需不需要猪粪,如需要,当天的猪粪我们送给他,你我挤时间亲自送去。

就这样,所有烦心事得到妥当解决,豆腐生意蒸蒸日上,弟兄二人越做越高兴,感觉美好生活离自已越来越近。

豆腐老店户的生意自然十分冷淡,最后坚持不下去,终于关门大吉,改行做其他事情了。但店主林群却心不甘,做梦都在想着找个机会破坏胡贵的名誉,以便自已东山再起。

林群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唆使老婆朱倩倩,如此如此,这番这番,朱倩倩会意,着手马上去办。

朱倩倩叫妹妹朱红英给胡贵买了一条豆腐,放在家里两天,时天气炎热,豆腐遇热则发酵,发酵则开始有异味,朱红英拿着带异味的豆腐大街小巷宣传,说胡贵家的豆腐质量有问题,大家不要买他的。

去去来来走了几回,引来了许多人前来围观,他们闻了闻,的确有点臭,纷纷议论开来。

这件事很快传到卫生食检部门,派人下来检查。他们端着朱红英提供的豆腐找到胡贵,问这是什么原因。

胡贵吃惊地答:“我家的豆腐当天做,当天卖,根本不剩余,怎能会发臭呢?”

“问题是有人举报了,这块豆腐怎么解释?”一个工作人员道。

“同志,这百分之百有人搞鬼,我家的豆腐从来没有留到第二天的。不信,你留下来观察,看我撒谎没有。”

这天,胡贵做豆腐比往日还要多十斤豆,也就是多出二十条,在翻板上还冒着热气,虽然朱倩倩姐妹诬陷宣传,但常客们却不相信,他们看见豆腐还热气腾腾,照样出钱购买。不到两个时辰,所有豆腐均已卖尽。工作人员马上怀疑这是朱家姐妹故意栽赃陷害,就把豆腐丢进朱红英家,然后扬长而去。

林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发现胡贵排放的豆腐水顺街沟而下,在一个拐弯处流进了消水坑。林群趁人不注意,用锄头捞土阻住了豆腐水淌往消水坑的路,改道直进了一家栽种玉米的地里。豆腐水呈酸性,时间长了,将玉米苗烧的金黄,显然已经死了。地主非常恼怒,气势汹汹走上门,要找胡贵弟兄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