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墨般低垂，广宗城内一片死寂，唯有城墙上残破的黄巾旗哗啦作响。
张角枯坐在祭台前，道袍上的朱砂符文早已褪色，枯槁的手指深深嵌入蒲团边缘。
烛火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上，仿佛一只折翼的玄鸟。
三弟张梁被敌人刺杀的消息传来时，他生生咬碎了一颗后槽牙，此刻嘴角还凝着暗红的血痂。
“二弟折戟下曲阳，三弟血溅广宗城……”
张角对着灵位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
祭台前摆放着张宝的青铜匕首和张梁的鎏金发冠。
他望着两位弟弟的遗物，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
巨鹿山中，三兄弟结草庐隐居，日夜研习《太平要术》。
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欢乐自在，张梁总爱偷摘山枣，被张宝追着满山跑，枣核落在经卷上的声响犹在耳畔。
而今，祭台上的经书竹简已散落满地，像极了他们支离破碎的太平道义。
四十九盏引魂灯在狂风中明灭不定，张角颤抖着以指尖血在黄符上书写“黄天保佑”，殷红的血在黄符上洇开，触目惊心。
他忽然想起月前占星所得“蛊惑守心”的凶兆，当时只道是汉室气数将尽，却不想这厄运竟应在自家兄弟身上。
城西隐隐传来战鼓声，他望着铜镜中鬓角骤生的白发，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
“咳咳咳……”张角一阵剧烈咳嗽，手帕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不！不！不！一定要撑住！两位兄弟的血海深仇还未报，我绝不能死！
根据城门守卫的描述，那伪装成黄巾兵的刺客，就是楚风。
张角双眼充血，悲愤交加。
二弟张宝也是死在这个狗贼手里，如今三弟张梁又惨遭毒手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对楚风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这般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张角在祭台上点燃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昏暗的房间里。
他缓缓闭上双眼，双手颤抖地捧着香烛，开始为弟弟超度亡魂。
祭台上香烟袅袅，张角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
“三弟，你安心去吧，黄泉路上莫要害怕，见到你二哥，告诉他，为兄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将那楚风千刀万剐，用他的血来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泪水不受控制，顺着张角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他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起在困境中相互扶持。
如今，他们老张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
广宗城西小土坡，楚风和卢俊并肩而立，眺望着广宗城楼。
城楼上，新添的床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经过刘备楚风等人的敲打，小黄门左丰收敛了许多。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视察敌情、检阅军队也只是走走过场，只要发现楚风和张小花在场，就跟瘪茄子一般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卢植得知张梁被楚风杀死，大为惊讶，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卢俊得知楚风竟然潜入广宗城亲手斩杀了张梁，内心的钦佩之情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难以抑制。
平日里自视甚高的他，如今逢人便夸楚风如何如何牛逼，那巧扮黄巾逃兵的机变谋略，那面对城楼守卫盘问时的镇定自若，那入城后刺杀张梁的干净利落……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描述得活灵活现，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一时间，楚风的英勇事迹在军中口口相传，士兵们看向楚风的目光中，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敬仰与崇拜。
卢俊的伤还没好彻底，便像个小尾巴似的，经常跟在楚风后面，俨然已经成了楚风的忠实小迷弟。
“云飞哥哥，卢将军召集众人商讨军情。” 张小花语气轻柔，却在不经意间瞪了卢俊一眼。
蛊惑黄巾的副作用已经过去，张小花因为此前对楚风 “恶语相向”，心中懊悔不已，现在见到楚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楚风望着张小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温和地问道：“小花，今天心情可还好？”
“云飞哥哥……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张小花双手捏着衣角，头微微低垂，俏脸愈发红了。
“哈哈哈，好了，咱们回去吧。” 楚风爽朗地笑了笑，随后，三人转身朝着大营走去。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拉长在营帐壁上。
卢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率先打破沉默：“如今广宗城内，张梁已死，张角孤立无援，实乃攻城的绝佳时机。然广宗城池坚固，张角此人狡诈多端，城防布置得极为严密，诸位可有良策”
刘备抱拳起身，神情庄重，朗声道：“将军所言极是，备愿返回城北大营，与云长翼德会合，率部进攻北门。我那两位兄弟皆是万夫莫当的猛将，定能在城北撕开一道口子。”
楚风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沉稳与睿智，缓缓开口道：“大哥所言甚是，北城门由三位哥哥率军攻打，绰绰有余。我与小花愿留在此处，协助卢将军攻打西门。西门地势开阔，利于排兵布阵，可先以盾牌手、弓箭手配合推进。等大哥一到北门，就发起总攻。”
卢植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云飞所言有理，到时候我率大军从西门正面强攻，你与张小花从侧翼协助，相互呼应。”
楚风补充道：“要提前安排好预备队，一旦前线战事吃紧，便可及时补上，确保攻势不停。”
卢植捋了捋胡须，神色欣慰：“有诸位相助，此战必胜！”
商议已定，众人起身，各自去准备。
营帐外，楚风张小花与刘备道别。
楚风取出四颗神药，给了刘备三颗。
“大哥，这三颗你收好，回去后给二哥三哥各分一颗，攻城战危险艰苦，你们多加小心。”
刘备将药丸收入怀中，按了按胸前衣领：“多谢四弟，你和小花也多多保重，大哥去了。”
刘备说完，翻身上马，朝城北奔去。
楚风望着身旁略显落寞的张小花，将她的小手拉起，将药丸放在手心：“怎么能忘了小花妹子呢！”
“算你有良心……”
张小花娇嗔一声，笑着跑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