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一听这话,瞬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上前指着左丰的鼻子就骂:“你懂个屁!战场上可不分男女,我张小花杀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祸乱人呢!女子又如何?我手中的刀砍翻了多少黄巾贼你他娘的知道吗?!那些个黄巾贼寇见了姑奶奶我就像见了阎王爷,哪个不是吓得肝胆俱裂屁滚尿流!你一个阉人就会读个圣旨,还会干什么?!有脸在这儿说风凉话,有本事你去打黄巾!”

“你!你!你……”左丰连连后退,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的卢植嘴角轻扬,捋了捋山羊胡,不发一言。

吹也是真能吹,骂也是真能骂……

楚风憋着笑一把拉住张小花:“小花,你喝醉了,瞎说什么大实话!快喝杯茶醒醒酒。”

张小花一听差点气笑了,挣脱开楚风的手,扭过头去。

刘备见状,赶忙打圆场:“左大人莫要见怪,小妹生性直爽,又多喝了几杯,有些胡言乱语,您多担待……大人此次前来,一路辛苦,不知可有什么需要,备自当尽心安排。”

左丰喘了喘气,一听刘备倒是挺上道,顿时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道:“罢了罢了,醉酒的女子,撒酒疯而已,就不追究了。”

楚风拱手:“大人宽宏大量,在下佩服。”

左丰瞥了楚风一眼,顿了顿:“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赏赐之事虽说已经定下,可这运送途中,难免会有些损耗,还有诸多关节需要打点,所以……”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神中满是暗示。

这老小子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楚风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备。

左丰忽地踱步到楚风跟前,橘皮脸上充满微笑:“楚将军,此番破贼有功,宫中打点也要费些心思呐……”

楚风抬头一笑:“大人说笑了,军中财物尚不够买新甲,哪有余钱打点宫里?我倒是听闻广宗城内金银堆积如山,大人若是急用,末将倒愿意替您取来,不过张角那厮甚是厉害,大人恐怕得等些时日。”

左丰闻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一甩袖子,踱步到刘备身前。

他指尖拂过刘备肩甲,在锈迹上蹭了蹭:“刘将军这盔甲不是挺新的嘛。”

刘备颔首,并未回答。

左丰见刘备不吭声,轻哼一声,又走到张小花身旁,目光停留在腰间链子刀上,:“哟,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竟有这等凶器?”

“嗬嗬,比不得大人腰间玉佩凶。”楚风瞥了一眼左丰腰带上悬挂的羊脂玉貔貅,“貔貅吞财不泄,左大人夜间如厕也不怕噎着?”

“你!”左丰被呛的哑口无言,拂袖而去。

刘备连忙拦住,报以温和的笑容:“大人息怒,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来来来,大人上座,具体事宜,跟我和卢将军详谈。”

左丰脚步一顿,脸色依旧难看,但好处没捞到也不好真走,被刘备一拦,顺势回头,冷哼一声,甩袖坐下。

卢植这时也开口了,声音不疾不徐:“左大人,我等一心为朝廷效力,这赏赐本是陛下恩宠,我们自然珍视,如今军中确实艰难,还望大人能体谅一二。”

左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皮笑肉不笑道:“卢将军,我自然明白战场的艰辛,可这宫中诸事繁杂,需要打点的地方甚多,我也有我的难处啊,这赏赐若是不能……合理地送到各位手上,我在陛下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刘备皱眉沉思,缓缓开口:“大人,我等初立战功,军中缺粮,这陛下赏赐之物……还望左大人宽限些时日,待我等攻下广宗,必加倍奉上所需,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左丰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容:“刘将军倒是个厚道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将军的为人,只是,我作为天子使臣,不日将返回洛阳,这事儿,总归是越快越好,若是误了时辰,陛下问起,我这做臣子的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刘备面不改色道:“大人这是威胁吗?”

左丰皮笑肉不笑:“刘将军误会了,我只是给您提个醒。”

这阴阳怪气的老杂毛……

楚风不再藏着掖着,嘴角一勾,话里夹枪带棒:“哟呵,左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陛下赏赐是为了嘉奖我等战功,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成了可以随意摆弄的玩意儿?敢情这运送赏赐还得看您老人家的脸色?大人这么操心‘损耗’和‘打点’,莫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想从这赏赐里捞一笔当零花钱?”

话一说到明面上,左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恶狠狠地看向楚风:“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竟敢如此污蔑本官!”

楚风满不在乎,嗤笑一声:“污蔑?我看大人您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缺钱花,何必在这赏赐的事儿上整这么多幺蛾子?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东西,难不成还要被您这铁公鸡雁过拔毛?”

卢植依旧慢悠悠地轻抚着山羊胡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张小花对楚风的厌恶情绪还没过去,但听他这么损人,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刘备神色略显局促,赶忙轻声劝阻:“四弟,小花,不得鲁莽!左大人侍奉陛下左右,身负皇恩,我等理当敬重,不可有失分寸。”

言罢,刘备又恭敬地向左丰拱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大人宽宥,他们年少鲁莽,行事多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莫要介怀。”

这都鲁莽了多少次了……

左丰橘皮脸皱作一团,冷哼一声:“刘备,你瞅瞅你带的都是些什么手下!我乃天子使臣,他们这么无法无天,是要造反不成?!”

张小花闻言,噌的抽出链子刀,直插桌面:“这把刀,砍过黄巾贼无数,送给大人,充当人事如何?”

这一回,刘备也没有出来打圆场,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左丰见状,额角冷汗直冒,强笑道:“张小姐说笑了……我看这……这人事就算了……”

刘备朝楚风使了个眼色。

無錯書吧

楚风会意,正色道:“人事自当周全,左大人,此事我们定会妥善处理,只是眼下军中事务繁忙,还望大人能在营中多留些时日,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左丰心中忐忑不安,连忙点头道:“好,好,楚将军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在营中住下。”

“那就请大人到营帐休息。”楚风抬手,语气谦恭。

“大人,请!”刘备亲自为左丰掀起帘子。

左丰脸上表情五彩纷呈,匆忙离开了大帐。

在大帐角落养伤的卢俊扒完最后一口饭,怔怔望着楚风背影,觉得那身粗布衣比左丰手中的圣旨还耀眼。

日前他重伤濒死,正是楚风以家传药续命,今日又见此人当面折辱权宦,不禁口中低喃:“真丈夫也!”

卢植闻言苦笑:“竖子无畏,却不知阉党最擅罗织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