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一丝纱窗的缝隙,到床台停步 ,花瓶内早已枯萎的花束,折射出一种忧伤落寞的光晕。
光线下那缕淡金色的丝线缠绕在花瓶边缘,却无法给这些枯萎的生命带来丝毫活力。
咏珍和小姨闲聊得很开心,回来打断了她们的话题,她每次看见到我,脸上总是洋溢欢颜,时常伴随着清雅,从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于我而言,这种柔和的笑意是独一无二的,为此我总会喜上眉梢,这也渐渐成了一种温馨、甜蜜的情感氛围。
我正想着下去走走,于是请示咏珍,征得同意后。
我搓了搓手,呐呐道:“那……我下去溜达一会儿,等会我和你视频!”
她微微颌首动作轻柔,淡淡的笑道:“那好好玩会,老是待在这陪我会郁闷的,玥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坐在床沿旁,垂首浏览手机的小姨此刻向我挤眉弄眼的暗暗浅笑,眼神轻瞟了下咏珍的方向。
我先是愣了愣神,便心领神会,小姨这是在怂恿我给咏珍早晨一吻,在小姨的鼓动下,和咏珍轻轻的碰了碰鼻子,我噘了噘嘴角,顿时羞红了脸。
咏珍扭捏的坐在那,羞涩的浅笑着。
小姨在此期间偷偷拍下了热乎的画面。我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苦笑着,喉咙颤抖发出:“……呃。”
旋即发上了朋友圈,我心里暗自喃喃道:“幸好伯母去打水了,如若不然,我十有八九吃不了兜着走……”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徒步床漫长略微拥挤的直廊,我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去。
外面正阳光明媚,我迫不及待来到了暖阳下沐浴,紧闭双眸贪婪地汲取自然的每一缕阳光,深吸一口晨清。
有趣的是,我每走几步都能看到上了高龄老人聚在一起整齐有序的做着养生操。随处可见的长椅上也近乎坐满了人,闲聊的闲聊,看报的看报。
这样的尘世生活貌似十分惬意,几乎很少看到同龄人的身影。
风没有来时。
天地间一片宁静,鸟儿奏起灵动的音符,轻盈地舞动着幸福的旋律。
它们扑棱着羽翼,从树冠枝头悄然落在显白的灰色水泥地上,又时而振翅高飞,稳稳的落在电线杆上。
羽毛不时闪烁着斑斓的色彩,同那懒散地享受日光浴人们和静止的鲜花落叶,勾勒出了一幅和谐绮丽画像。
“风好像迟到了,要是来的巧一点,说不定是别致的风景……”我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着。
不远处略显年久的围墙角落爬满了品种多样的月季。
我被这些勃勃生机的“小家伙”深深吸引住了目光,把双手负于身后,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
将身子微微倾斜近了些,好好观赏了会儿。月季的藤蔓迤逦不绝,叶子的根脉紧紧攀附着粗糙的墙面,向上而生,向阳而生。
佳木葱茏的叶片参差错落。月季花正开得娇艳,朵朵含苞待放,花蕾满枝,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娇艳夺目,残留在叶脉的露珠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风起的时候。
恍惚间,原本静静伫立着的花朵瞬间被风赋予了新的生命。整片花海随风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它们有的微微颔首,似在凝思;有的高昂着头,竟显得骄傲与自信。
那一片片花瓣在风中旋转、飞舞、 飘荡,仿佛挣脱了樊笼的束缚。
花蕊在风中若隐若现,散发出阵阵淡雅的幽香,世界顷刻间成了一座繁芜的海洋。
我的一切沉溺其中,上学期间没有过多在意。
我常常暗自思忖着。这一切似乎都是无法改写的命运,我只能顺着它铺好的路,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彻底倒下。
可它告诉我,活在当下,唯有如此,曾经拥有的才不会辜负。
接着,我又兴致勃勃继续横步在碎石小径,两侧草坪,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诸多小巧的紫罗兰、太阳花、雏菊、鸢尾……它们俏皮了,俄而,就停歇了下来。
路的尽头,一排石墩子。来到前院,附着最近的长椅子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对着花墙发呆了,好会儿。
侧面走来两位弯腰驼背的老人。
無錯書吧一位戴着一顶旧毡帽,身着中山服,脸上满是老年斑,粗长的白眉毛,微微眯着眼睛,不时露出整齐的牙齿。
另一位则身穿朴素的病服装,双手紧攥手握着拐杖,附近耳专心倾听着絮叨,眼神游却离不定,心有所思地不时轻轻点点头。
多半是谈论着往昔岁月,年少轻狂时的鲜衣怒马吧。
他们聊着聊着就顺势坐了下来。旧毡帽大爷也不忘倾诉着,目光炯炯有神,双腿敞开。有种宝刀未老,倨傲之气未尽之感。毕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没有咬耳语的习惯,于是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墙,月季花丛和初见那处一样。
这处多了些韵味,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原本灰白色的墙壁已被蔷薇、月季所占据,粉嫩、嫣红紫、洁白的花朵相互交织在一起,宛如置身于花海,因此吸引来了无数昆虫在此嬉戏着。
边边一隅破陋的水泥地上,零碎着花团锦簇的花瓣,化作落英缤纷的一场烟火,万花齐放开来,又转瞬间烟消火灭。
最后留下爱花之人的唏嘘。
当风一清,它们有了生命般悠悠地飞扬起来。互相绞缠碰撞,时而盘旋上升,时而缓缓飘落,至此,它们的身影无处不在。
令人唏嘘的是,水洼处的花羽因缒绻注定是无法高歌。
我是该愁容,还是喜悦呢?
不期而然,有些事从发轫之始就尘埃落定了呢?
我本想着采撷一些鲜妍的花回去赠予咏珍。因为不知何时起,默立在我左侧的一位女孩“哼”的一声,打断了我手上的动作。
我的视线随之挪了过去,个子和丫头差不多高。
身着医院里独有的服装,戴着一顶粉色的卡通帽遮阳帽。
依稀看得清帽下脸色惨白,枯白的手骨裸露在外,纤细且瘦小的手指停滞在半空中。
她表现的很轻淡,恹恹地俯下身子。
我先是一怔。
她那粉嫩的小脸蛋上,颧骨微微突出,衬托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眸愈发的空灵。
她并未理会我。自顾自的低身哈腰的拾起一朵残花。没错,是有些纯白的色的,似乎是随机捡的。
花片、花蕊还算健全,我思量着,应该是昨夜的大风吹折的。
女孩侧过脸问我:“你是要偷花吗?”过了两息,紧接着她又问我,“为什么花会落在地上?”
我对于前面那个问题笑而不语,显然是做贼心虚了。
我俯下身子冲她浅浅笑着,稍稍犹豫了片刻:“嗯,土地需要他它们,也可以说,它们回到了花的故乡。”
“那是死了吗?”女孩的脸上有些麻木,像是提线木偶般呆滞。
我心突然一皱,暗暗思忖:“那她出现这里一定是有缘由的,正值花样的年纪,死亡还很遥远……不该。”
“不是,它们去了很遥远的地方……算是它们的宿命吧。”我说的嗫嗫嚅嚅,再次收回目光,徐徐垂下了头。
“那它们的同伴在这里吧。”
“当然!”
她文雅娴静的看着手里的花。
“那人死了以后呢?也是一样吗?”
当一个人对身边的所有事物意兴阑珊,对这世界厌恶,渐渐的终日消沉,郁郁寡欢,极端便会在脑海悄然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