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陡然让我目怔口呆。
从年纪来讲,是完全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不过从经历来看……
我嘴角淡淡扬起,露出欣喜的笑靥。正当手伸到她肩膀时,下意识躲闪开来。
我惭愧的收了手,关键是我莽撞了。
“你多大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踱步移了上去,试着转移话题,讪讪地笑着。
那朵洁白的蔷薇花蕊在她的手上,犹如襁褓中的婴儿,紧紧呵护着。
她的目光再次向我萌来:“大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见她执意要问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想必意义非凡。我犹豫了,即刻起来侧过身子:“嗯,花,很漂亮的花,会在黎明到来之前绽放开来,在晨曦间温润属于自已的年华。”
“真的吗?”她有些半信半疑,过了两息,“那我以后也要变成漂亮的花。”
我也是想着糊弄过去,这究竟是善意的谎言……
我恰头默不作声,避开她期待的目光,全心全意投入到眼前这片花海。
过了四五个呼吸,她说:“我叫李思妍!八岁!”
见她不再想这个问题,我也回蹲了回去。她嘴角浅浅的微笑,如一束黑夜中的曙光,驱散了那空洞的眼神。
“那大哥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就叫我玥大哥哥吧。”
“额,好奇怪……那,那好吧!”
介绍完她把手中的洁白色蔷薇花递给了我:“这个送给玥大哥哥。”
“玥大哥哥,以后不可以随便摘花,花也是有生命的。”,她挠了挠脑袋,凝神驻留那片花海,默默的说道,“它们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嗯,最后那句话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眼眸里流露出对我的诚笃,对花的爱怜。
我停下了手,附和着她的话:“谢谢你的花,那我收下了!”搓了搓手指,顿了顿,犯着嘀咕,“你很像我的妹妹……”
無錯書吧“哇!呵呵,那我能和你妹妹做朋友吗?”她双手轻轻攥着拳头负于胸前,稚嫩的小脸上笑得更加灿烂。
“嗯!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她双手负后,身子微微前倾,缓缓的走了四五步,灵动地回眸:“玥大哥哥,我相信你的话!”
我也简简单单挥了手,做了告别。
风又吹动了万丛花朵。
努力随风盘旋而升的残片花翼也摒弃了挣扎,还有些早已腐烂不堪的碎瓣停止了呼吸。
一只蝴蝶驻足在残花落叶的世界里,它坠落在花地,在残败的花蕊上扑凌着,把最后的甘露留给了寂冷之地。
为什么它会偏爱于即将腐朽的花,情有独钟吧,或许冥冥之中的共鸣。
我一手护住李思妍送的花朵,险些被吹掉。
风也疲倦了。
零碎的花羽如飞絮耷拉于我掌中,睖睁着这片柔弱的花瓣,恍惚间我如坠云雾般眩惑。
它的着落似乎是注定的,无可摆脱。
我紧紧握着这片花瓣,有一种握不住流逝岁月的唏叹。
我抬手陡然一挥,花瓣就势着落,最后还是零落成泥。
走出大门,门口有两棵柑橘树挡在石狮旁。再往外是一片陡峭的山林,来回时的路崎岖不平、蜿蜒起伏。
茂密的树枝遮盖了山腰下的稻田,渺远的山势峰回路转,重峦叠嶂。
往来时的道路走去。路面随处可见的小坑洼,一些水洼冒着嫩绿的草芽,像是雨后春笋般萌动,一条条黑漆漆的车轮印格外清晰。
我立住了脚步,灌木丛时时花出异响,路边的野花嫩草粘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些彩色的雏菊阳光下闪烁着自身的璀璨。
道路两侧均是排列俨然的枫树,历经岁月打磨,树根粗壮呈现灰褐色,树冠较为茂密, 荫翳了蔚蓝的天空。
大山里五月下旬的枫叶更多呈现绿色,郁郁葱葱,少数的红色、橙色、黄色点缀着清夏。
车子驰骋驶过枯黄的落叶层,裹杂着枫叶被碾压时的脆响,那是一种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弹奏着独属于大山夏天的旋律。
这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秋天时秋叶纷落时萧瑟与凋零,时间一决三年。
我已弃情遗世般,快然向辽远山岭凭眺。微风一下子骤变,头发被飕的缭乱,碎发不时搠入眼眸。
我又沿着坡道茫无端绪漫步,走了一两刻钟,一路迎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清新淡雅,阳光和煦般的温暖,夏风拂面。
内心念念想着:“这地方似曾相识,一切近乎是绮梦般,已经时隔径年,我好像在阔别的地点,重温着那一场岁寒的烟火,说着后会无期,再也不见之类的话语……慢慢的,化作氲氤的回忆碎片。”
踏上这条枫叶霏扬铺就的道路,牵挂着惆怅,满地堆积的憔悴。
萦怀唤起昔年。
每当季度更替我们都会去那里,闻名遐迩的梧桐街,属于南方的。
相识的第二年的春季,我们初次来到梧桐街,这好像是春天的第一次远足约会吧,时间恍惚久远,我记得不太清楚。
记得,燕语莺啼的蓬勃气息犹在。
当时你穿着打扮的妍姿玉貌,秀美无俦。皓齿朱唇轻抿着,柳亸花娇般小鸟依人。
令我至今臆想起来,春心仍在荡漾。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不规则连衣裙碎花吧,粉白色,可爱感十足。那时你还做了头发,微微卷的那种,慵懒感尽现。
我们款步在梧桐树的观光浅道,你婉顺地挽着我的肩膀,我娇惯地搭着你的腰间。
你对我一直保持着软谈丽语的对笑,让身为男朋友的我对你百般轻怜重惜,惜玉怜香。
我们软语温言款洽着。
你那轻盈的步伐,总是悄悄的走在我身前。
翠绿色的梧桐叶,在阳光下来回穿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束长的光影。和风吹拂,叶子此起彼伏,点点光斑随之舞动。
我们站在树荫下,眼界犹如昼夜变化,时间的年轮慢慢剥离开来,光线被拉得冗长且悠远。
我们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处,驻足脚步。
“玥!”绵软的戳了下我的肩膀,往前踱三两步, 手指负于腰后来回轻柔交缠,身体微微倾斜,做着打招呼的手势,“嘻嘻,这里光线好,准备好啦!”
咔擦!
……
我卖着乖巧:“呵呵,啦!我的拍照技术有进步吧!我可是专门苦研了”一连串拍了不上,十几二十张。
我扑过去,露出憨憨的了然样子,等着夸奖,沾沾自喜问道:“呵呵,不错吧!快夸我!快夸夸我!”
她拿过相机迅速一一筛选,看着她脸上的怡人笑意渐渐凝固、消失。
我意识到大难临头了,倏然间!她便悠悠然的转过身,裙裾也随之舞动。
她浅浅的干笑着,瞳眸瞪得圆圆的。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直临心湖,大事不妙。
“哇!玥的拍照技术……怎么说呢,真是……太独一无二了!还是挨打吧!”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掐了我,又似笑非笑,“嘿嘿!知错了没?没?”
唉!还是我心高气傲了,有些自以为是。
我是识趣的,她生气了吗?不是,在撒娇卖俏。
“没!没错!”没等我的话落下,紧接着手,手起掌落,“错了,错了,不敢啦!”挥的一下过去,像棉花般落在我的肩膀上。
她背过身不理睬我,不停的跺着脚,粉红色的润唇撅着,生着闷气。
路过的一对老夫妻,手指摇摇着我嘀咕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打情骂俏,一点都不注意矜持!”旋即拍了拍挽着他老伴那只手,“玩的也太花了,你说的对不对?老婆子?”
他老伴似乎并不给他面子:“去,去!你这老头,看你说话我就一肚子火,刚刚拍照时把我六十岁的美貌拍成八十岁的老太婆,你还好意思在这管闲事……”
在他老伴喋喋不休,铿锵有调的威势下大爷喏喏垂首“哼了哼!”默不作声,无奈摇摇头,不敢反驳,灰溜溜的继续漫步欣赏梧桐景。
经过我一阵哄带骗的宽慰下,也是成功化悲为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