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高三走读转为内宿,也是人在江湖(校园),身不由已。

我和咏珍,见面的次数也变为每月一次,除假期以外。

学校的主道上种满了洋紫荆树,那会儿还是十二月中旬,我如往常一样结束了十点的晚修。

跟随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宿舍的路上。昏黄的夜灯,忧心忡忡的我,迎风走过一片盎然紫荆树,空气里蕴含一抹丝芳香,或红或紫,或粉或白的紫荆花随风肆意飘洒,花瓣所落之处,皆是舞蹈的华彩段。

雪花似柳絮纷飞的羽翼,熬过时间的篇章。花瓣掠下我肩头,是我青春最后的绝笔。

它们随风而起,随风而落,终究成了一抔尘土,谁会又记得你们(紫荆花),曾在惆怅的岁月中邀请兴舞……

心中有愁难倾诉,唯寄此花传心音。悲叹落花流水的逝去,又叹三年仍学无所成。

想来,这些年我几乎靠窗而坐,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野草树木季节更替,风起叶涌落,愣了神的我时常望而兴叹。

天晴时,总会在课桌投下隙碎的光影,我闷闷的晃动笔尖,来回摆转,空白的纸页翻动,思念成风悄悄为我携画你的影子。

征愣最多次数的是和咏珍一起挽手并肩的画面,每联想到这些情节,回味无穷。往往到届时,冷然的眸光讲台投射而来……

想入迷了,睡意全无。我扫荡着房间的四周,光景很是惨澹,冷清的让我觉得更像荒芜之地。多半是地势问题,昼夜温差较大。

我起身拾掇了一下桌台上的零乱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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椭圆形透明玻璃水瓶养着一束红白相间的类似蔷薇的花。但褪去了原有的色泽,弱光下花瓣尽显得失去了水分,一碰就会掉落。死花衍生出腐败的气息,渲染了空气。

我竟将“过错”推卸到一束花的身上,真是是我愚不可及。

或者是因为这场乍然出现的意外之难,我竞对细微的事物生性多疑。

我幽然神伤郁闷暗叹道:“……嗯,应该搁置了有些天,花片都长醭苔,是该采撷娇艳……我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还是从一开始……不好说。”

熄灭小台灯,缓步回到床上躺下。四下黑得令人心悸,每当深吸一口气时,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漂白粉味有些毫无察觉的窜进我的鼻腔。

窗外的暗淡月光也没眷顾“宽敞”的小房间。也是,外界的黑云压垮了天空,只剩下单调而沉重的阴暗。

凌晨一点时分,翻来覆去,我知道失眠了。其间咏珍时不时咳嗽,身体不由自主的畏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已不发出声音。幸好只是维持了须臾。

我不忍直视,侧过身子。尽量劝说自已,这都是正常不过的“小事。”

可我的心绪随着闹咳嗽声开始心烦意乱,越是这样想越难以入睡。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使得空气更加窒息。

拿起一直开着静音的手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的消息,将近十二点发来的,是雅楠这丫头的,多半是要偷偷玩手机了。

点进去一看是一篇小作文。

雅楠:(◔◡◔)哥,见到姐姐了嘛?(•̀⌄•́)嘻嘻,姐姐的事我都知道啦(ಥ﹏ಥ) ,本小姐也不怪你没告诉我 (๑•ૅω•´๑),以为你回来收拾东西去学校的,天杀的!居然骗了本小姐,本小姐就出去玩了 o(╥﹏╥)o ,但是呢!为了赔偿我的损失(。•ˇ‸ˇ•。),你你你要好好的照顾咏珍姐姐!知道嘛?明白吗?清楚吗?ʕ •ᴥ•ʔ……嘻嘻୧꒰•̀ᴗ•́꒱୨,还有帮我叫姐姐解除拉黑( •̥́ ˍ •̀ू ),妹妹在这里祝哥哥姐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ฅ( ̳• ◡ • ̳)ฅ,本小姐还买了好多零食,等你们回来吃呢(╯▽╰ )好香~~ !好了,本小姐不说了,睡觉啦(✿◡‿◡),不然,等一下妈妈要训我了!哥,拜拜٩۹(๑•̀ω•́ ๑)۶

嘴角抹过一阵笑意,内心暗暗窃喜:“这丫头!”夜已入深,便没回复,旋即熄灭了屏。

我徐徐缓缓起身,一阵眩晕感令我脚步不稳。徐徐地走到窗户前,将纱帘轻拉开一点,手搭在窗框上,尽量维持身体平衡。

夜已深,瞭眼望去,万籁俱寂,一重重山峰愁云惨雾,墨色的轮廓神秘莫测,阴森森的林子好似有夜莺鸣啼,黑云密布下是井有序的梯田。近看唯有那些整夜开着的值班灯,不过增加了些清冷感,除此以外,也只剩下孤寂的晚风和惘然若失的我。

我试着向外深吸一口气,让胸腔保持一种细微的气流平衡。

隐隐约约看见楼下有人往来,估计是值班的护士。

咏珍睡觉的样子,看上去很乖巧,手一直攥着拳头。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屋檐下共眠……嗯,应该还有一次……忘记了。

这让我感到无比幸福,能和心爱的姑娘在山里过着隐世的生活。

……嗯,可是呢,幸福的前提,是……她以透析自已的生命为代价换取的。这令我最不愿看到的,不得不心如刀割,也没了心思观揽冷景了。

我再次昏昏沉沉的爬回床上躺着,紧闭双眼,慢慢的放空身体。脑海始终不断传来,一个陌生的熟悉的声音,矛盾相互抵触。迫使我继续想下去。

倘若我再往深处想,结局毋庸置疑是最不想看到的。

这令我愈发如坐针毡似浮想联翩。

从过去到现在,我的悬想停滞在了我们彼此的未来,我看到了……惨绝人寰的前景是一片血洋,我独自站在遗弃荒凉的海边唾弃落日残象。而你在遥不可及的彼岸,在枯朽的花海中默默静候恋人的到来。

地平线,被长镜头拉越来越远……

这次,我摒弃了进一步思考,脑袋放空,双手却又不听使唤沉甸甸的搭在床垫上。

翌日清晨, 一缕晨曦透过窗户,被镂空细花的纱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色光影,轻柔的倾洒在床沿。

时间临近六点,鸟儿清啼,介于生物钟的原因,我也是早早睁开了干涩眸子。

我左右张望,在旁边的一张床定啨,咏珍还在酣睡着。

若无其事的对着天花板郁闷了好会儿,我掀开被子,爬起负重的身子。

头还伴随着晃眩感,还好没昨晚那般严重。

我鹅行鸭步地将椅子轻抬轻放到窗旁,亮起屏幕囫囵吞枣刷软件打发时间。

打开相册,细细浏览我和她三年来的幸福照,心里瞬间被回忆占据,五味陈杂的翻看了个遍,也在没有那时的欢悦。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我知道自已不能深陷其中,茫然若失地又将眸光投向窗棂外。

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眸,方才看清一棵高达十五来米的木棉花树。有着华茂的枝叶,却早已褪去了春日如火的绚烂,留下一些残败的花萼挂在枝头。

不过,仔细一看,仍有几朵迟暮的木棉花,颜色浓烈,一些椭圆形的蒴果悄悄的冒出棉絮和种子,柔软而洁白的棉絮如花雪一样缓缓飘舞,在我心底掠夺,久久挥之不去。

它静静伫立在墙落,见证了该院的建立,时光的流转。

鸟儿停栖落在枝桠上,同我打完招呼便扑动翅膀飞离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记得,外界不断变换着模样,鸟儿飞过,树叶飘落,云朵悠然飘荡。

又过了半晌,我向着熟睡的咏珍靠近。

她的发丝略微凌乱地散落在枕旁,惺忪的睡眼微微畔着,苍白的脸蛋泛起红晕,额头残留着丝丝汗珠。

小嘴轻轻嘟起,眼眸带着几分出行时的朦胧。

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

见她醒了,我便笑着开口道:“昨晚睡得还好?那个,我睡觉没有打呼噜吧!”

我知道自已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要问下会好些。

她的嘴唇轻抿着,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动了动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时间还早,不多睡会儿儿嘛!?”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我,声音伴着一丝丝沙哑。“玥,那你咋那么早起来,是不是我……”

我也学着她的方式答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