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顿时表情严肃:“娃儿,等老头子我走后 ,我将山子里的果园分成两份,一份交给你,一份你舅舅……”
我连忙断开回忆的遐想。急忙用力摇着头“不行,我的一切都是您们给的,这份厚爱我无以回报,怎敢奢求。”
外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随着笑声欢快地舞动着,像是无情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
外公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我的肩膀。手掌落下的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透过这简单的动作传递过来。
“傻娃子,我和老婆子早就说好了,这份本来也是你母亲的,交给你也是理所当然……要是你不喜欢,就把你那份果园卖了吧!”
我刚要反驳,外公又抢着说。
無錯書吧“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总不能做只井底之蛙吧……那就按照你的意愿来吧。老头子,我也不为难你了。”
我微微点点头,这一切似乎早已尘埃落定。接着又把酒续上。
沉默无语又胜过千言万语。我俩静静的坐着,任凭蚊子的叮咬,或许早已忘记了痛觉,还是我已经开始麻木不仁。
脸蛋有些滚烫,我明显有些醉意了。
外公续上烟自顾自的吹了起来,凹陷的眼眶中露着一丝淡淡的湿润,比平常还久的望着院中门口。
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必然是虚无缥缈的。可他还坚信着,渴望某一天自已臆想的变为现实。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外公一样。
外公不时扭头回望我,犹豫不决的说:“娃,想不想听老头子我年轻时追到你外婆的。”
我恍恍惚惚的点着头,身子有些倾斜。目光沉重的向远方天边看去,宁静而深远,似乎隐藏着我内心的啊落魄。
一座座山峰隐隐约约藏拙在余下金光天际尽头。当微风轻拂,云在幽蓝的天幕中悄然游弋。
此时已是四下静谧,独剩清风吹舞花间,空气里夹带着淡淡的芳香,连同残败不堪的花瓣一同飞舞,它们的娇艳定格在一瞬间,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不朽。
当风凝滞了呼吸,它们最终无情的凋落于尘土里,静候岁月的腐蚀。
外公露出满意的笑容。话语有些含糊的说:“十七岁那年老头子我在田里放牛,你外婆当时可谓倾国倾城,迷倒了一大片男人。她凑巧路过,向老头子我询问岳水村往哪走,老头子我当时被她那娇声娇气的声音迷住了……”
外公说着说着窃喜了起来。烟斗被撂在一旁
不知为何外公说着又摇起了头,无奈的叹息了长久。眼里被忧伤填满,脸色阴沉,连语气都降调了。
“我俩偷偷摸摸的相爱了四年多,还是露出了破绽。老婆值得,父母极力反对着我俩。当年我不顾其反对,屡次上门提亲被拒。后来啊,你外婆说谎有了。想一起来要挟家里同意。你外婆也是的,知道结果还这样。未婚先孕,对当时来说,非常羞耻,要浸猪笼的……”
外公又默默续上了酒,喝了一半接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老婆子,父母不得已将她赶出家门。我父亲将我狠狠的打了。我在祖牌那又跪了两天两夜。最后,我带着你外婆私奔了,一路逃到了这,在这定居了下来。”
外公又长长吸了一口烟,捋了下思绪。
“后来生有了你母亲,老头子我也是更加卖力了,唉,天不遂人愿。老头子,我曾立誓风风光光,把老婆子娶进家门。”
外公脸上又变得阴沉了不少,连同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重压抑,让人窒息。
“我终究还是食言了。”外公百般无奈的说。
“做夫妻也快五十载了,还欠老婆子一场婚礼,这是老头子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我听着外公那心伤的往事,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还感到乏味。
难道我也成为了那种绝情冷漠之人了吗?或许我的心处于低迷状态,早已将这些事视为平常。
外公一脸凝重地向我盼来。
“娃儿,你可要好好珍惜咏珍那丫头,不能辜负人家,更不能骗了自已的良心。”
我听完外公所述的往事,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杯里,鼻子酸酸的。
杯里射着清澈透明的桂花酿,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我回首看向外公,眼神无比坚定地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苍穹已退去了白昼后的色彩,夜色不断蔓延。周围漆黑一片,目之所及,皆是虚无。
一切又变得模糊不清,好似现在拥有的希望与美好都将被暗夜抹去。
我不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过往的回忆,然而不幸的是,却是如波涛汹涌般,席卷而来。
它们阻挠着我向前迈进,我不想退却,哪怕遍体鳞伤,哪怕落得尸骨无存。即使如此,我要紧紧握住你的手。
然而现实却出乎我意料,残酷的真相令我麻木不仁,我也只能席地龟缩,懦弱的等待暴风雨的离去。
我是那黑夜般落寡之人,而你却是手握炬火,在满目疮痍的世界中,指引着我的归宿。
我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意想中,才到第三杯,暗示自嘲:“我当真无能,才这么一点点。”
浓重云密布的天际,看不到漫天星辰。
精神恍惚间,我再次看到你的身影,眨眼间,化作了泡沫……可惜月光不怜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