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秋当天
张奶奶知道张嚣受伤了，还那么惊心动魄，整个人都吓坏了。
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连志愿活动都推了，留在家给俩小孩做各种营养餐。
张嚣活了十八年，头一次经历这种呵护，他觉得，纯粹是沾了方元元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就再没有什么自由活动时间。
好在是左手，不影响学习，否则，他估计会被方元元押到床上休息。
闲来无事，他就开始翻看方元元的书桌。
偶然间发现了方元元的一幅画，他抽出来一看。
画上的人，可不就是他！
画得真好！就连他一个门外汉，都知道，这幅画画得有多传神！
他想起放假前，陈吉南在学生会群里通知，说假期后要开始准备市一中第十二届美术杯比赛的事。
张嚣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认真学习的方元元，眉头挑了挑。
他家元元很优秀，不能光他自已知道，他还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张嚣此时此刻，又化身成了炫弟狂魔，他悄悄将画藏到了自已书包里。
方元元自已肯定不会去投稿，那就由他代投啰！
张嚣笑得贼眉鼠眼的，笑容全被映在了对面的透明玻璃窗上，又落入了抬头的方元元眼里。
方元元抬手抚额，避开窗户里那笑得一脸傻样的张嚣。
那画本就是画的张嚣，送给他也无妨。
张嚣偷了方元元的画，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想了想，从旁边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又从书架上取了一张A4纸。
他不会画画，但他会画方元元！
他画的方元元只有正脸，他也只会画一个正脸！
即使现在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方元元很养眼，他也画不了！
张嚣叹了口气，拿起笔，开始在纸上认真画了起来。
以前，他都是画的十岁时的方元元。
这是第一次画十七岁的方元元，张嚣感觉亚历山大。
方元元的视线转向窗户里的张嚣，见他低头认真画画，着实有些吃惊。
没想到，张嚣居然也有艺术细胞，他一直以为，张嚣的艺术细胞都给了运动细胞。
看着认真画画的张嚣，方元元的眉眼弯了弯，随后低头继续学习。
张嚣画画时，是真的很认真，这也是他十一岁以后，极少能够专心致志做的一件事。
就连方元元起身，他都没有察觉。
方元元起身后，本是随意瞥了张嚣的画纸一眼，结果，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张嚣的画才画了一半，但即使是一半，他也看出，张嚣画的是他。
画技谈不上，但画得却很像！
以他的经验，张嚣绝不是第一次画。
甚至可以说画了很多次，才会在完全没有技术的情况下，画出如此像的画！
方元元坐了下来，趴在桌上，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一脸认真作画的张嚣。
窗外的阳光落在张嚣的脸上，将略微有点黑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健康。
张嚣的眉眼很立体，脸颊的线条也很流畅，侧脸尤为惊人，额眼鼻唇，高低起伏得恰到好处，不高不低，刚刚好。
这是方元元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长时间地盯着张嚣看，越看，心跳得越快，耳根也越红。
他很敏感！对别人的情绪敏感！对别人的喜怒善恶敏感！自然对自已的情绪也敏感！
他不仅仅想要张嚣做他的哥，做他的监护人，他希望一直留在张嚣的身边！
但他也知道，他的想法是危险的，是不现实的。
张嚣对他不过就是怜悯，是哥哥对弟弟的怜悯，有关心，有爱护，有宠溺，但远没有情人间的亲昵。
他知道，自已对于张嚣来说，是特别的，但到底有多特别，他不知道。
自已不是特殊取向的人，而是，这世上，他只喜欢张嚣，而张嚣恰巧是个男生而已。
方元元看着张嚣的侧脸，心里又是彷徨，又是激动。
做个特殊的弟弟也很好，至少，这种关系是安全的！
张嚣画完后，本想立马跟方元元炫耀，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方元元跟只小奶猫一样定定地瞅着自已。
软萌软萌的，心顿时被他这副可爱的模样给萌化了。
他不由自主抬手，在方元元的脸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嗯？”方元元被惊醒，微微抬头，眨巴着眼看向张嚣。
“呵呵！”张嚣笑了两声，随后拿起桌上的画，递给方元元，“送你的！”
方元元接过画，半晌都没有动作。
一个门外汉，能将一个人刻画得如此像，着实让他震惊。
看到一半时，他就知道很像，看到完整图像时，他才知道，自已还是低估了。
张嚣见方元元有些发愣，凑了过去。
“不像吗？”张嚣有些诧异，他觉得很像呀！
方元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泛酸。
“第一次画十七岁的元元，我还有点担心！”张嚣头搁在桌上，脑袋转向方元元，“以前，都是画十岁的你。”
方元元歪了歪脑袋，眼神里有些疑惑。
“以前，没有相机，我怕忘记你的样，就想把你画下来，一开始，就只有头发像。”
想到李大磊的评价，张嚣笑了起来。
“大磊他们一直问我，画的是哪个漫画人物，我跟他们说，不是漫画人物，是真人，他们死活不信！”
“还说，哪个真人出场会顶着一头卷毛！”
“喏，这不就是吗？”张嚣伸手在方元元的小卷毛上揉了一下。
方元元瞪了他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了那张画上，脸上的开心，显而易见。
“这么高兴！那我以后多画几张给你，不过~”，张嚣停顿了下，有些懊恼地说道，“我就会画个正脸，不会画侧脸。”
方元元的嘴角勾了勾，指了指手里的画，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既然元元你不嫌弃，那就给你画正脸！”
“嗯！”
……
整个假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月五号，中秋节。
张奶奶早早就跟张嚣说了，让他把方元元带回家一起过中秋。
即使张奶奶不说，张嚣也不会让方元元一个人孤零零过中秋。
元梅本来想过来陪方元元过中秋，听张嚣说带他回家，便取消了自已的计划。
K市中秋有烟花节，搁在以前，张嚣必然会买一堆烟花，跟大磊大美几人跑去固定烟花燃放地凑热闹。
但今年他没有这个意愿，甚至还有点恐慌。
加特林烟花发出的声音跟爆破声很像，他害怕方元元听到后出现应激反应。
尤其是中秋节的当天，从下午开始，他就觉察出方元元的情绪不太对劲。
时不时就会出现六神无主的状况，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一圈，然后迷茫的又坐了下来。
他这是潜意识里感觉害怕。
张嚣不知道以前，方元元是如何度过这么难熬的日子的，但今年，他想一直陪着他。
“元元！”张嚣将方元元拉到椅子上。
“嗯？”方元元握紧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已的情绪。
“一会跟我回家！”张嚣的眼神紧盯着方元元，一字一句说道。
“？”
“元元，我说，一会跟我回家，晚上，住在我家，行吗？”
方元元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没有听懂张嚣的话，又似乎被他的话给惊到了。
“元元？”
张嚣推了推方元元，眼神依然紧盯着他。
“行吗？晚上去我家过中秋，不回来了，行吗？”
“放心，我家的床很大，足够我俩睡的！不会挤到你的！”张嚣又补充了一句，“留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能放心！”
方元元的嘴扁了扁，似乎带着点委屈。
“哎，咋还委屈上了！”张嚣叹了口气，揶揄道，“我的床难道就没有接待你的荣幸？”
“扑哧！”方元元被张嚣一句话给逗乐了。
“这就对了吗！多大点事，有我在呢，怕什么？”
张嚣想起视频里，被烟花的爆破声吓得缩在角落，不停用头撞墙，血流满面都没有感觉的方元元。
心间就跟被针扎着一样，刺痛感一阵接着一阵。
想到那画面，他就恨得牙痒痒。
“怎样？一会儿就跟我回去，咱俩晚上一起听音乐，或者～我唱歌给你听！”
张嚣又开始卖力地游说起方元元，甚至不惜牺牲自已的歌喉。
方元元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他怔怔地看着张嚣，随后点了点头。
看到方元元点头，张嚣的嘴巴都咧豁口了，手又开始发痒，爬上了方元元的脑袋。
“真乖！一会儿，我们早点走，回家帮奶奶打下手，她说今天要准备一桌子菜，哎，就咱们三个，准备那么多菜干啥，吃不完，后面都得吃剩菜剩饭！”
张嚣一边叨叨叨，一边将方元元拉起来。
“元元，书包要带吗？”
方元元点了点头，中秋归中秋，学习归学习，两者没有冲突。
张嚣朝方元元竖了下大拇指。
“真牛，中秋节的晚上，还要学习，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元元恼怒地瞪了张嚣一眼。
张嚣眨巴了下眼，朝方元元卖了一下萌，求原谅自已的口不择言。
出门前，张嚣习惯性地替方元元带上了降噪耳麦。
戴上耳麦的方元元，出门后明显放松了不少，也能有观察周围环境的心情。
张嚣看着乖乖配合他动作的方元元，心里念了一句：不急，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一出门，就明显感觉到节日的氛围。
沿途的树上，有的挂着红灯笼，有的挂着中国结，喜气洋洋。
超市门口，巨大的条幅也迎风招摇着，打折广告已经摆放到小区门口，可见宣传多卖力。
路过地铁口时，张嚣朝里看了看，人还不少，大抵都是赶回去过节的。
方元元走在前面，张嚣走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上了西荡河边的木架桥。
木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防腐漆早已磨损，露出原木颜色，多年的风吹雨淋，有些木板已经有了腐化的痕迹。
脚踩上去，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很有节奏感，能触动人的心跟着一起跳动。
方元元走了一会，便停了下来，趴在木桥栏杆上，对着西荡河水发愣。
以前，张嚣以为西荡河不过就是他家小区门口这一块。
自从跟着方元元开始闲逛后，他才发现，这条河居然是条十字形河。
跟虹琪路与鞍山路一样走势，就连他们市一中门口的桥，都是架在西荡河上。
张嚣跟着方元元一起，趴在木桥的栏杆上。
方元元看着河水，他看着方元元。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西荡河水上，映射出粼粼波光，微微拂过，河水荡漾。
一圈一圈的涟漪带着河面的树叶一起晃动，让人的思绪不由跟着荡漾。
方元元看了会河水，转头看向张嚣。
四目相对，仓皇逃离！
“元元！”张嚣的喉咙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就见过你！”
原本羞赧的方元元，听到张嚣这话，一脸愕然。
“算了，我一个语文考不及格的人，也没法描述那种感觉！”张嚣想了想，放弃了组织语言，来了句糙话，“反正不管你啥样，我都能认出你！”
一句话，如同灿烂的阳光，直直照射进方元元的心里。
他一直纠结自已吸引张嚣的不过就是一具皮囊而已。
如今，张嚣却告诉他：不管他啥样，他都能认出他。
这对他来说，如同久旱之人，一朝遇甘霖，满身心都是舒畅跟激动。
握着栏杆的手，不由自主收紧，激动的心让他整个人飘飘然，想抬脚跟上，却无力启动。
张嚣走了两步，见方元元还站在原地发着呆。
“还想再看会河水？”说了一句后，又退了回来，“行吧，那哥再陪你看会！”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凑到方元元的身边，想拍张大头照。
“元元，乖，笑一个！”
方元元的脖子还有些僵硬，他的视线看向镜头，又看向张嚣。
拍出来的成品乐坏了张嚣。
张嚣笑得跟傻大个一样，方元元则迷离的眼神看向他的侧脸。
转头过程中抓拍的，脸微微有点模糊，却恰到好处地抓拍出了他的迷糊。
“呵呵呵！”
张嚣看着照片不停乐呵！
“元元有点糊！”
方元元眉头皱了皱，想回嘴，却没能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