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嫤玥刚一抬头就看见璟清上衣也没穿，撑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淡淡地，好似木槿花的香气，抹上了一股青草的芬芳，是浅浅的甜意。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困！”姑娘轻叹了口气，又将整个脑袋都钻到被窝里，轻轻环住身边人的腰。
“都十二点了宝贝，还睡呢？”璟清轻刮了一下姑娘的鼻子，将环在姑娘身后的胳膊收的更紧了些。
嫤玥睁开一只眼睛，又缓缓眯成线，她“嗯”了几声，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舍得把另一只眼睛也缓缓睁开。
仿佛眼皮上挂着的是千斤重的石头，抖抖颤颤，没醒几秒，“哐当”一声，又给闭上了。
“饿不饿？”璟清被她搂得紧，看她这样，估计是还没睡够。
“不饿，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今天周末宝贝。”
“你们大老板还分周末不周末？不都应该跟个陀螺似的满世界飞嘛？”姑娘刚睡醒，声音也还有些哑，但奈何语气透露着一股子的撒娇意味，惹得男人忍不住又笑了笑。
“谁跟你讲的？”
“我看我爹就这样。”嫤玥半梦半醒也不忘点点头，像只粉粉嫩嫩的小猫挂在璟清身上。
“那是你爹，不是我。”
“哦。”
“我今天凌晨有个会，下午和晚上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陪你。”璟清将挡在姑娘面前的碎发往两侧扒了扒，正正好露出一张似白瓷绣花的漂亮脸蛋。
这还是璟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一看看了几个小时，跟看不厌似的。
“在屋里睡觉！过几天又要忙起来了。”嫤玥轻叹了口气，她这几天既挂心茹梅的事，又在忙筹款帮助建校的事，不说焦头烂额，但也是劳心劳力。
尤其是茹梅，她是既等着那边的消息，又害怕那边的消息，没人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她有些发涩，眉眼不自觉紧缩了一下，又将身边人搂得更紧了些。
这点小动作被身边人捕捉的很清晰，璟清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背，又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和她聊天。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办展太累了？还是得多休息休息，这样投入下一轮工作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吃力。”
他从昨天开始就觉得嫤玥情绪上不太对劲儿，但要细说，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哦。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你养我之类的话。”嫤玥阖着眼，轻笑了一声。
“我要这么说的话你会不会一脚把我又踹下床？”璟清也闷着笑，揉了揉姑娘的鸡窝头。
“会！”
真是斩钉截铁、不留情面！
“那你还问？”
“测试你。”
“行吧，那我算通过测试了？”
“勉勉强强。”
两人说完都笑了，璟清第一次觉得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也是挺有意思的。
如同你途径山谷，朝洞的那边喊了一声：“喂，有人吗？”，声波被层层撞击，又波浪似的弹了回来。
一来一回，人就不那么孤独了。
……
结局就是姑娘被璟清硬从床上抓起来，一油门开到了超市。
“你就不能自己来买吗？”嫤玥挽着他的胳膊，整个身子都踉踉跄跄的，昨晚实在是被他吵得没睡好，累得不行。
“不行！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今晚大厨给你做。”璟清这时候倒是来劲儿了，领着姑娘开始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我要吃糖醋排骨、糖醋里脊、辣椒炒肉……”姑娘不光说的起劲儿，手也没闲着，还没一会儿，购物车就满了一大半。
几包黄油油的原味薯片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分外的鹤立鸡群，姑娘心情好，一下子又拿了好几包！
“好啦好啦！搞定！”嫤玥笑着看了看逐渐溢出的购物车，有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等将自己买的东西工工整整放到家里该放的地方，一切不愉快就都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呢，就是热腾腾的，似可可般浓郁的幸福。
要不是发困，姑娘的兴致估计还会更好些……
“还要再挑挑吗？”璟清看姑娘跟打开了什么新世界似的，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吵着闹着不愿意来。
“不！已经全部装满了！够了够了！”璟清把买好的菜放到购物车上，果然，已经很难再装下什么了……
“行，那我们回家。”
璟清眉眼嘴角都带起微微的弧度，幸福也如同藤蔓般扩散开来。
嫤玥被牵着手，懒洋洋地在后面跟着，男人一手推车一手牵着她，也是不嫌累。
“赵璟清！”
嫤玥对着前面的人轻喊了一声。
“干嘛？”
他回头。
“没什么，就喊你一下。”嫤玥歪着头朝他笑笑。
“哦。”
“哦。”
两人在此刻都笑了出来。
“走吧，大小姐！”
超市里排队的真不少呢。有单独一人来的，有和他们一样成双成对的，还有带着小孩的，但不管怎么样，在此时此刻，购物车被塞满前，来往的人们都会是幸福的……
……
“你喊她先好好治病，其余的都不要多想。”嫤玥在房间和茹慧通完电话，心中却又开始发涩。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
又是医院。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慢慢不再清晰、可有可无了，可有些事情就如同洪水般，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冲破堤，时间不是良药，反倒成为一瓶催化剂，催化出的水打湿了你的伤口，还是会一阵连着一阵锥心般的疼。
“玥玥不要哭，玥玥不哭……”
奶奶的话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涌上姑娘的心头。
洪水来了。
从她的眼中流出……
“吃饭了大小姐。”璟清的声音打断姑娘的思绪，她有些发愣。
嫤玥推开门，璟清似还在收拾着什么，厨房是敞开式的，他背对着她。
姑娘没说什么，只是小跑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木檀香占据姑娘的大脑，这气味能让她安心些。
璟清身体一僵，侧头看了看靠在背后的姑娘。
“怎么了宝贝？”
“让我抱会儿。”嫤玥声音发哑，一听就是刚哭过。
璟清没说话，只是心里一咯噔，看来他下午的预判没错，自家姑娘心情的确不好。
“跟我说说，怎么了？”
璟清一只手挽住姑娘的胳膊，他转过身的瞬间就清晰地看见了姑娘两颊上的泪痕，以及眼神的空洞。他本来想着怎么安慰，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突然又什么不会说了。
嗓子像是被堵住，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嫤玥没看他，只是将他搂得又紧了些，自己像是被抽干，她没有力气，只想寻个依靠的点。
如果他不在的话，她就会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直到将心中的洪水一道又一道地泄出，直到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阳落入她的眼眸，晒干她心底永远的潮湿……
可是他在。
所以她不再是一个人。
璟清轻轻拍着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他对她总是有耐心的，只是偶尔会害怕，害怕自己没照顾好她，害怕她要走。
嫤玥侧靠在他的胸前，泪流过的痕迹又开始焕发生命力，是滚烫的，止不住的。
“所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