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奚命人在城中贴了告示,又封了龙水井,跟程予檐马不停蹄赶去薛士光家。

“敲门。”林厌奚道。

程予檐自觉上前,敲了半天没有动静。

“起开,我来。”林厌奚等得不耐烦,上前一脚踹开了木门。

程予檐:“娘子威武。”

“薛士光!”林厌奚声如洪钟,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

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她转头对程予檐说:“这龟孙不会溜了吧。”

“难说,做了这种事,傻子才不跑。”程予檐道。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薛士光是傻子了。

先进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厌奚推开一条门缝,下一秒手脚变得僵硬,她慢悠悠地转过头,嘴巴微张,俨然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结巴道:“有,有,死人。”

程予檐将门彻底推开,让光照进屋里。

一具尸体悬挂在房梁上,面无血色,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凸出,看着格外恐怖。林厌奚没个准备就撞见这番场景,吓得魂都没了。

程予檐将林厌奚拉到一旁,见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压她的手心,声音轻缓温柔:“不怕不怕。”

林厌奚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欲盖弥彰道:“谁怕了,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反应太没面了,接下来她不能再丢脸了。

程予檐和林厌奚合力将尸体弄下来,确定了尸体是薛士光无疑。她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尸体的面容。

“他不是自杀,被杀人灭口了。”林厌奚查看薛士光脖颈处的勒痕,出言断定道。

“从何看出?”程予檐也蹲下,跟着检查薛士光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势。

“自缢之人眼闭而唇开,缢在喉上,舌抵齿。这厮缢在喉下,舌多出,双手紧握,明显是他杀。”林厌奚说得头头是道。

程予檐面露钦佩:“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你从何处得知的。”

林厌奚不以为然道:“在路边买的,不知是哪个仵作写的《验尸录》,里面记录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杀人方法,我闲来无事看了个七八遍。”

程予檐出于好奇问道:“你买这种书做什么?”还看了七八遍。

“随便买的。”她总不能说她当时是买来研究如何用最解恨的方法弄死他。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他们确实有着深仇大恨。

程予檐看了她一眼:“还挺会买。”

林厌奚心虚地岔开话题:“别说废话了,找找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程予檐:“还真有。”

桌子上放着一封遗书,程予檐将其拿起来,递给林厌奚。

上面寥寥几句交代了薛士光所犯下的罪,多是忏悔的话,写明了薛士光是畏罪自杀。

读完最后一个字,林厌奚道:“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是自杀。”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要从何得知这封信是谁杜撰的,不过是要薛士光做替罪羔羊。薛士光若真愧疚,为何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在他们发现龙水井有问题后自杀。

是谁通风报信,又是谁杀了薛士光。

林厌奚将信纸捏成一团,语气坚定道:“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这件事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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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厌奚向门口看去,是匆匆赶来的林厌识,身后跟着临风和邱同。临风邱同将云华街一干人等赶出院子,院中只剩林厌奚三人。

她蹙眉道:“什么意思?”

林厌识道:“薛士光唆使张福根往龙水井里下毒,人证物证确凿,没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弄得人心惶惶。”

林厌奚反驳道:“你如何证明这封信就是薛士光写的,而且他一个穷秀才,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毒药和几十两银子,这桩案子疑点重重,不该就此结案。”

“我说,到此为止。”林厌识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林厌奚登时炸了毛,不爽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是绥云城的城主,我是你哥。”林厌识平淡说道。

林厌奚不以为然:“城主怎么了,做为城主,你更该查明真相,捉拿凶手。你如此轻率地结案,对得起那些无辜亡命的人吗?”

林厌识不为所动,只道:“你如今是屿阳城的人,不该过多插手绥云城的事。”

这话说得冷血,林厌奚从未想过她会从林厌识口中听到这种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失望地看了眼林厌识,道:“好,你们绥云城死不死人与我何干,倒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在与林厌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冷冷说了句:“林厌识,我看错你了。”

她前脚走,程予檐后脚跟上,对林厌识说:“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林厌识揉揉眉心:“不这样说,以她的性子,绝对会不计后果地追查下去。到时的局面,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况且凶手是谁,我想你应该能猜出来。”

程予檐沉默不语,认可了他的话。

林厌识摆摆手道:“这里交给我,你去陪着小奚,她怕是好些日子消不了气了。”

程予檐点头,跟上林厌奚。

林厌奚两条腿从来没走这么快过,一路直奔林府,任凭程予檐如何唤她都充耳不闻。

是程予檐让临风带林厌识过来,所以在她看来,程予檐跟林厌识是一丘之貉。

嘴上娘子夫人喊得亲热,方才也不见他站出来帮她说话,还说什么喜欢,都是狗屁,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尤其是程予檐。

林厌奚越想越气,停下脚步,对身后亦步亦趋的某人吼道:“不要跟着我!”接着以更快的脚步行走。

“小姐。”听雪无聊地蹲在廊下,一看见林厌奚就笑脸迎了上去。

林厌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脚步一点没慢。她的目标很明确,林家祠堂,爹娘不在家,她要让林家列祖列宗知道林厌识的真面目。

等爹娘游玩归来,她如实告知,让爹娘撤了林厌识的城主位。

一进入祠堂,林厌奚“砰”的一下就关上门,不忘嘱咐道:“听雪,你在外面守着,谁都不准进来。”

听雪看了眼刚站定的程予檐,明知故问道:“姑爷呢?”

里面传来林厌奚没好气的声音:“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

听雪又道:“如果是少主……”

林厌奚气道:“除了我都不准进来,管他什么少主城主。”

“是。”听雪毕恭毕敬道。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伸手拦住程予檐:“姑爷,劳烦你在外面等着了。”

程予檐点头,这次不同以往,他此刻进去必会惹得林厌奚大发雷霆,不如等她气消了些,再与她交谈。

“姑爷,你怎么惹小姐生气了?”听雪小声问道,小姐与姑爷出门前的气氛还算融洽,她许久未见小姐这般生气,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予檐耸耸肩,叹了口气:“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