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林深处去,环境越发寂静。追了一路不见任何人影,天上飞雀都没瞧见一只。

安全起见,林厌奚停下了脚步。

再追下去也是徒劳无获,她决定原路返回去找程予檐,希望他那边抓到了张福根。

林厌奚无意间一瞥,远处树下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她在距离男人几米远处停下,不确定地喊道:“张福根?”

彼时太阳高照,林间树木攀延,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树叶,投落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男人身上。

此人衣着华丽,气宇非凡,不是张福根。

林厌奚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深山老林中,不过仅是好奇而已。

她往后挪了一步,正欲离开。

男人转过了身,“等等。”

音色沉沉的。

林厌奚的心猛然一悸,待看清男人的脸,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脏,力量之大,足以将它扯出胸膛。

“你是谁?”林厌奚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呈现出防备的姿态,质问他。

男子神情微滞,与林厌奚对视片刻,眼底逐渐浮现笑意。在林厌奚看来,多少有几分不怀好意。

男人敛去喜悦的神色,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姑娘没事吧,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林厌奚强忍心悸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男人又开口道:“姑娘,你知道这里是何处吗?在下与随行队伍一同进山,不小心迷了路。”

“不知道,我也迷路了。”林厌奚撒谎道,她问男人:“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对这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实在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他。

男人轻微蹙眉,认真思考起来,继而摇头:“在下没有见过姑娘。”

“真的?”林厌奚不相信。

男人笃定道:“姑娘这般容貌,在下此前若是见过你,定会过目不忘。”

林厌奚面露鄙夷,荒郊野外,一个男人夸一个女人好看,这不是登徒子行为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林厌奚问他。

“铁牛。”换男子问她,“姑娘呢?”

林厌奚随口说了个名字:“铁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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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撒谎不打草稿,他衣着不凡又生得相貌堂堂,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哪家有钱人会给自己孩子取铁牛的名字,叫金牛的话还有点可能。

“算命的说我命薄,家中父母怕我早逝,因而给我取了这么个贱名。”铁牛疑惑,“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叫铁……铁蛋。”

“你一头牛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名字,”林厌奚不爽道,“铁蛋怎么了,我们蛋村都这么叫,铁蛋狗蛋鸡蛋鸭蛋傻蛋,我想叫什么蛋就叫什么蛋。”

男人忍俊不禁道:“是在下失礼,铁蛋这名字实在一绝,钢铁之蛋,比傻蛋好。”

“铁蛋,既然你也不幸迷路了,不如我们一道找下山的路吧,正好做个伴。”男人提议道。

林厌奚睨了他一眼:“我不跟你一起,一会傻蛋会来找我。”

“谁是傻蛋?”男人笑道。

林厌奚:“我夫君。”

若是程予檐在场,听到这句话,嘴角至少飞到二里地外。

男人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幽幽地说了三个字:“你夫君?”

林厌奚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对她有不轨的心思,道:“对啊,我有夫君,你没见过这么年轻又貌美的有夫之妇?”

跟这个男人说话,林厌奚莫名地感觉不舒服,于是便道:“我先走了,我夫君不喜欢我同别的男人说话。你自个找下山的路,希望你遇见的狼群不要太饥饿。”

“铁蛋。”男人突然叫她。

林厌奚警惕地看着他,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男人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林厌奚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催促他,耳边传来程予檐的呼喊声。

“林奚,林奚!”

她对着来声的方向大声回应:“我在这。”

再转过去,树下的男子已消失不见,不过片刻之间,这是何等诡异的身法,一点动静都没没有。

话说这荒郊野岭的,怎会平白出现个迷路的美男子,想到这林厌奚后背寒毛竖起,她不会是撞见山鬼了吧。

难怪他要和她一道下山,她要是同意他的邀请,岂不成了他的盘中餐。

“林奚。”

再听到程予檐的声音,林厌奚顿时心安不少,不过害怕还是有的。她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好像身后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追她。

林厌奚来不及停下,一头撞进程予檐怀中。程予檐被撞得踉跄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见林厌奚神色慌张,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问道:“怎么了?”

语气是未曾料想到的紧张。

林厌奚深吸口气,平复呼吸,左右顾盼,向程予檐招了招手。

程予檐附耳过去,便听她神经兮兮地说:“我方才在山上遇见山鬼了,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死了好多年。”

程予檐:“……”

见他满脸不信,林厌奚解释道:“真的,而且我一靠近他我的心就会特别痛。”

“现在还疼吗?”程予檐蹙了蹙眉。

林厌奚手放在胸前,认真感受了下,说:“不疼了。”

意识到程予檐根本不相信她,然而她还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话,林厌奚气急败坏地把手放下去,轻哼一声:“怎么会痛,什么山鬼什么心痛都是假的,都是我胡说八道。”

程予檐忍不住发笑,这才附和她:“我来的路上便听说林中有山鬼,不由地担心你的安危,没想到真被你遇着了。都说遇见山鬼九死一生,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有一点好奇,山鬼长得可不可怕?”

“那是,我福大命大,”林厌奚说这话时差点没把下巴抬到天上去,“一点也不可怕,还怪好看的。他说他叫铁牛,这是多少年没下山了,编也不编个好听点的名字。”

林厌奚道:“他问我名字,要索我的命,我临时编了个名字,说我叫铁蛋。”

程予檐赞道:“娘子聪慧过人。”

林厌奚眉头轻挑,这还用说,她必然聪慧。

说了这么半天,林厌奚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张福根抓到了吗?”

“抓到了,”程予檐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什么都问不出口。”

林厌奚道:“我去瞧瞧,疯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