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愈

林厌奚是在第三天醒来的，身上盖了几层厚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稍微转动头。

程予檐连着三日不眠不休，难得假寐一时片刻，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了许多。她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程予檐原本无光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欣喜溢于言表。

林厌奚不由地想起她这些天做的梦，忽然不敢直视程予檐。她眼神飘忽，望向帐篷顶，说了一个字：“热。”

说罢就要去掀身上的被子。

“等等。”程予檐阻止了她，探她的额头确定她的体温还算正常，依旧不放心地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厌奚轻咳两声，嗓子不疼，头也不晕，身上没什么不适感，她摇了摇头。

程予檐这才帮她把被子挪到一旁，心中悬了几日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总算是好了。”程予檐道。苻樱草果然有用。

听他的语气，仿佛劫后余生的人是他。林厌奚询问情况如何，令她意外的是，瘟疫竟然全部控制住了，治疗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一小部分人已经痊愈，只需要再观察些时日便可以回家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人舒心了。

她正要追问程予檐他们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医治瘟疫的方法，听雪拿着药包走了进来。

听雪看见林厌奚安然无恙坐在榻上，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水龙头一般止都止不住。

“小姐！”听雪涕泗横流，一头撞进林厌奚怀里，两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眼泪鼻涕全擦在林厌奚的衣服上，抽泣道：“小姐，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上阎王爷那报道去了？”林厌奚感受到腰部的湿润，面上嫌弃万分，手却不自觉拍着听雪的肩膀。

“呸呸呸，小姐长命百岁。”听雪瓮声瓮气地说，为了反驳林厌奚的话，收紧了双手的力道。

还真别说，听雪虽然才有以前个头的一半，力气确是一点没变，一股子蛮力，勒得林厌奚喘不上气。

程予檐好笑地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不免唏嘘，他劳心劳力还没得一句好，媳妇就被别人抱上了。

林厌奚试图掰开听雪环在她腰间的手，根本掰不动，无奈道：“听雪，你先放开我。”

然而听雪完全陷入了小姐死了她也不活了的悲痛中，根本听不进林厌奚说的话。

程予檐担心林厌奚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被听雪给勒坏了，于是打趣道：“听雪，你再不松手，阎王爷真要来收你家小姐了。”

听雪倒是能听见他说话，手松了一点，缓缓地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水，不好意思道：“小姐，对不起，我勒疼你了吧。”

现在不是主仆情深的时候，林厌奚道：“虽然阎王爷不收我，但是我也不想被勒死。”

听雪闻言一愣，立即松了手站起身，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愚蠢，面露羞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激动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我日日向菩萨佛祖祈祷你平安无事，如今看你醒来，一时兴奋忘了分寸。”

林厌奚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有分寸了。”

听雪挠挠头，傻傻一笑，“对了，瞧我这记性，我是来给小姐送药包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药浴。大夫说药浴六次身上红疹即可全部消退，这是最后一次。”

林厌奚闻言撸起袖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过几天她的手腕更细了，隐隐还能看出一些红疹印记。

帐内就有浴桶，程予檐提了几桶热水进来，听雪将草药撒入其中，静待片刻便可进去药浴。

林厌奚盯着程予檐，似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个洞，那人明明有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假装没看见，装傻充愣地站在那。

听雪试了试水温，正好合适，她道：“小姐，可以进来了。”

说完就要伺候林厌奚脱衣，林厌奚捂着胸口，重重地咳了两声。

听雪立刻如惊弓之鸟：“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还没痊愈，要不我扶你回床上再躺一会。”

程予檐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

他完全知道林厌奚在意什么，只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勾起嘴角：“你昏迷了几日，听雪并非时刻守在你的身旁，你以为都是谁帮你脱的衣服？”

瞧他那副嘴脸，只差没把“是我是我”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林厌奚有种清白被玷污的感觉，不知怎的，居然没有很恼怒。其实仔细想想，她跟程予檐成亲多时，肯定早已坦诚相待过。

可以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看到程予檐小人得志的样。

听雪是个老实孩子，这时候还为程予檐说好话：“小姐，我煎药的时候都是姑爷陪在你身边。你昏睡这段时间，姑爷寸步不离守着你，眼睛都没闭一下。”

林厌奚反驳道：“我醒来的时候他眼睛就是闭着的。”

程予檐蓦地笑出了声。

林厌奚一个冷眼扫过去。

程予檐也不逗她了，道：“好，我出去，你安心泡澡，不要想太多，我去告诉兄长你醒了。”他走出了帐篷。

“小姐，你对姑爷好一点吧。”听雪突然道。

“我对他还不够好？”她态度和善，正常交流，不阴阳怪气，不动手打人，她都这样善良了，还要她怎么样。

“好。”毕竟之前小姐都对姑爷爱搭不理的，甚至还很讨厌姑爷。

听雪道：“姑爷去栖霞山谷挖草药，受了很严重的伤，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全是血，临风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姑爷包扎好伤口后，就立刻来床边守着你，让他休息他也不听。在姑爷心里，小姐比他自个重要许多。”

林厌奚皱起眉头，方才见程予檐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她问：“他从山上摔下来了？”

可程予檐脸上并没有伤。

听雪摇头：“不是摔伤，我听大夫说是剑伤，许是半路遇上了山贼土匪什么的。”

“什么山贼土匪能伤到他？”程予檐十四岁时曾出门拜师学武，得高人指导短短三年内武功大增，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现在的山贼土匪都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我也不知，”听雪道，“受伤的不止姑爷和临风，还有一群人，蒙着面穿着黑衣服，都是我没见过的面孔，听说是姑爷带来的人。”

林厌奚何等聪明，仔细一想便发现其中端倪。绥云城什么药没有，需要程予檐特意赶去栖霞山谷，再联合听雪说的，程予檐动用暗卫还是受了重伤。

由此可以看出程予檐寻药之路，必是困难重重。而这场瘟疫，也定是有人蓄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