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不说我也原谅你

不过这也给了林厌奚新的启发。

“老太太想要个孩子，这个好办。”她道，“听雪，把屿阳城的花名册拿过来。”

林厌奚粗略翻开前两页，道：“十六个，定能生几十个大胖小子。陶家庄的二千金陶珊，知书达理温文儒雅，比我更合适城主夫人的位置，我愿意退位让贤，你们给我一纸休书即可。老太太要是着急抱曾孙，今日就可让她们进府，我不介意。”

“我介意。”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林厌奚一脸愕然地转过头，看见来人就知此事泡汤了，但凡他晚来一步也好。

程予檐步履匆匆，站至林厌奚身旁，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他是匆忙赶回来的。

“祖母，娘，二叔母。”他挨个打了招呼。

程母道：“你不是在忙碧水村的修葺工作吗，怎么回来了。”

“暂时没什么要事，我让朝生帮我盯着的。”他陡然变了脸色，“我要是不回来，只怕你们要生生逼走我的娘子。”

程母轻声斥道：“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与厌奚说些体己话，谁也逼不走她，也不会逼她。”

“是吗？我看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赵芙芳。

赵芙芳迎着他的目光，假笑道：“予檐误会了，二叔母可没有这个意思，是你的小媳妇咄咄逼人。你母亲年逾半百，一个人待在松涛院难免寂寞，想抱个孙子又不过分。厌奚生不出来，你嫌弃银菡是个丫鬟，这不厌奚给你精心挑了十几个大家闺秀。”

又补了句：难怪你喜欢厌奚，二叔母也是头回见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

林厌奚冲着程予檐讪讪一笑：“不用谢。”

“十几个，”程予檐咬着后槽牙，低声道，“你真瞧得起我。”

林厌奚眨了眨眼：“我瞧你身板硬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大着呢，他家里这一个他都搞不定，哪敢去想其他。

“既然不关二叔母的事，二叔母还坐在这作甚，施姐儿找不着二叔母要哭了。”程予檐也不拐弯抹角，丝毫不给她面子，明晃晃地赶她走。

赵芙芳怒不可遏道：“这里是松韵院，不是你语禾院，堂上坐着你娘和你奶奶，我是你二叔母。”

“二叔母昨日松涛院，今日松韵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在松桑院待着。”他道，“我想有些话，昨日我已经跟二叔母说得够明白了。”

屋内还站着几个丫鬟，程予檐一言一行无不在警告赵芙芳，丝毫不见小辈对长辈的尊重。

到这份上，只有程老太才能训斥住程予檐。“什么话，今日人多，不如一道说给我和你娘听听。”

“不是什么大事，祖母就没听的必要了。”

程老太哑然。

林厌奚咂舌，程予檐长着一张尊老爱幼的脸，对长辈说起话来是句句不逊啊。

在程予檐看来，尊重也要分人。程老太是从京城过来的，始终认为自己是下嫁程家，对偌大的城主府不闻不问，终日在后院暗自神伤，不体恤丈夫，也不爱自己的孩子，从不对家人展露笑颜。

程父幽默风趣和蔼可亲，唯独在程老太面前寡言少语，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娘，程二叔也鲜少来拜见她。

程母自嫁进程家起就忙上忙下，每日请安不能少，加上日夜操劳累垮了身子，老来得子才有了他。

在程予檐眼中，程老太只是祖母，就像赵芙芳只是二叔母。

“生不生孩子，多久生孩子，这是我与厌奚的事，其他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他顿了顿，道，“至于纳妾，我迎娶厌奚入门那日，便在祠堂向列祖列宗发过誓，今生今世再不娶他人。娘，你在我身旁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爹也在。”

程母忙点头：“娘知道。”

“我希望以后不会有人再提及纳妾一事，除非有人想我死无葬身之地。”

程母：“这件事是娘做得不对，你带着厌奚回去，夫妻两个好好聊聊，千万不要因为此事有了隔阂。”

林厌奚好奇问道：“你真在祠堂发誓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个人？”

程予檐不回话，她当他承认了。

林厌奚啧道：“你是傻子吧，这种誓言都敢发。你死无葬身之地一了百了，损伤我阴德怎么办。”

“你不会还发了其他的誓言，死了之后拉我垫背吧。”

“程予檐，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程予檐！”林厌奚忍无可忍大喊道。

程予檐终于肯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林厌奚有一堆骂人的话，在看见他发红的眼眶那一刻尽数咽进了肚子里。

“不至于吧，我又没说你什么。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哑巴。誓言什么的都是狗屁，这世间立下海誓山盟的人数不胜数，阎王根本没空收你的命。”

程予檐不说话，走得更快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林厌奚小跑着跟上去，势必要弄清楚他这么别扭的原因。

她张开双手拦住他的路，歪着头道：“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林厌奚死活想不明白。

这还不够明显吗，程予檐快被她气炸了。

林厌奚左思右想无果，只能眼神询问听雪，听雪用嘴型回了两个字：纳妾。

临风架起听雪的胳膊，把她拖走了。听雪冲林厌奚挤眉弄眼，意为‘小姐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十六个太多了？你吃不消？你早说嘛，六个够不够。”她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对，美人肯定是越多越好，你不会是觉得我在咒你死吧。我没有那个意思，以前确实有过，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暂时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程予檐气得心梗，终于开了口：“不管是十六个还是六个，我都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纳妾这两个字，我不喜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林奚，你之前说我要是敢纳妾你就打断我的腿，现在却上赶着给我纳妾，你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了。”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林厌奚无法回答，或许三年后的林厌奚喜欢程予檐，但她不会喜欢程予檐。

“我下次不会这样做了。”她答非所问道。

“你还想有下次！”程予檐忽地拔高音量，像是要哭出声来。

弄得林厌奚不知所措，她幻想过一刀捅死程予檐的场景，哪想过程予檐会在她面前掉小珍珠，还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是程予檐失败后的眼泪，她会哈哈大笑并嘲笑一番。如今这个局面，加上两人的关系，她还真不知怎么办。

林厌奚练练摆手：“不敢想不敢想。”

在她看来，眼角挂着泪水的程予檐，比在外面杀伐果断的程予檐可怕多了。

程予檐见好就收：“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林厌奚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我又没说对不起。”

“你不说我也原谅你。”

林厌奚心软道：“今天的事对不住。”

“原谅你。”

她突然产生抚摸他的脑袋的冲动，这人咋这么好哄呢。

“程予檐，你身为一城之主，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哭鼻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敢说出去，我饶不了你。”程予檐话是这么说，一点威胁的语气都没有。

林厌奚双手抱胸：“看我心情，哪天你惹我不高兴，我就把这件事传遍大街小巷，让屿阳城的百姓们知道他们的城主是个爱哭鬼。”

“不准告诉别人。”

林厌奚微抬下巴：“你求我。”

程予檐双手合十，轻声道：“求你了。”

林厌奚的心像被毛绒绒的猫尾巴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