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人这次休定你了
程予檐去二房大闹了一场,警告赵芙芳不要再想着往语禾院塞人,不然没收城西铺子的使用权。
城西那几间铺子是二房的主要经济来源,赵芙芳一听这话,立马怂了。
林厌奚对此嗤之以鼻,就会仗势欺人。
“这个,看一下。”林厌奚“啪”的一声,放了一张纸在桌上。
“什么?”程予檐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脸色越变越黑。
凡为夫妇,乃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林厌奚语气轻快,有种即将脱离苦海的感觉。纸上是她从话本子里一字不漏照搬的和离词。
“程予檐,你签个字按个手印,今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前恩怨一笔勾销,我会忘掉你做的那些缺德事。你只需要高抬贵手,拿起笔,蘸一点墨水,轻轻写下你尊贵的名字。”林厌奚靠坐在桌子上。
程予檐那双常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布满了寒光,眉毛拧到了一起,但他终是没有发作,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程予檐一语不发地将和离书放在了一边。
同不同意也要吱个声啊,林厌奚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着急道:“ 程予檐,沉默不能解决问题。”
程予檐给了她答复:“我不签。”
“为什么?”林厌奚疑惑。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接着又掏出一张纸,捏住纸张两角,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程予檐看。
“觉得和离丢你脸面是吧,也行,你休了我,对外宣称我品行不端,不遵守三从四德,不是个合格的妻子,配不上城主大人,或者无法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什么都成。”
这样不会丢他的颜面,还能让她名声扫地,要知道对于一个生意人名声是最重要的,林厌奚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换作她,能把程予檐整垮,她但凡有一点犹豫就给自己一巴掌,是对死对头这三个字的不尊重。
直到现在,程予檐才完全相信林厌奚失忆了。
她真的变了很多。但又没变,她从前也这样讨厌他。为了离开他,竟然说出这些难听的话诋毁自己。
“林奚,你就这般讨厌我吗?”
他抬头望她。
林厌奚斩钉截铁地点头道:“当然。”
其实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硬生生把程予檐看顺眼了,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想改变对程予檐的看法。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不会变。
“可惜了。”程予檐蓦地起身,双手撑着桌面,欺近林厌奚,勾起嘴角,“我不想让你如偿所愿。”
温热的鼻息打在林厌奚的脸上,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很不自在,她一把推开了他:“离我远点。”
程予檐直到踏出门槛那一刻,肩膀都是端着的,离开林厌奚的视线范围内后,肩膀立刻塌了。
“少主,你怎么了?”临风在他脸上见到了颓然二字,关心道。
程予檐方才在屋内的伪装陡然崩裂,他双手搭在临风的肩膀上,伤心欲绝道:“她,居然,说她讨厌我。”
临风不解,眉心微微动了动,实话实说:“这是什么大事,夫人不是一向讨厌你吗?”
程予檐切切实实地体会到恶语伤人心的滋味,如果说他的心被林厌奚伤得碎成了两半,听到临风这句话后直接碎成了渣渣碎片。
就算如此,程予檐还是想找个人倾诉他难过的心情,“她还写了休书,让我休了她。”
照他的表情来看,是林厌奚要休了他才对。临风煞有其事道:“看来夫人这次休定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程予檐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绝对不会让林厌奚休了他。
屋子里就剩下林厌奚和两张纸,她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早有了法子,名正言顺地摆脱屿阳城城主夫人的称号。
林厌奚在和离书上写下程予檐的名字,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看不出她和程予檐的字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她为了打败程予檐,连他吃喝拉撒睡的时间都打听清楚了,更何况他的字体,她临摹了上千遍,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只需要程予檐的手印。
夜半时刻,一双清明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很是醒目。整个城主府陷入沉睡之中,寂静无声。林厌奚手提煤油灯,独自穿梭在屋檐廊下。
不要多时,站在了程予檐的门前。她贴着门听了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小心谨慎地环顾周围,确定四下无人。
林厌奚轻轻地推开门,屋内燃着两盏烛火,还算亮堂。待两只脚都踏进屋子里,她反手关上门,蹑手蹑脚地朝程予檐走去。
程予檐双眼紧闭,眉头轻轻蹙着,好像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林厌奚第一次认真地端详程予檐的脸,眉目疏淡,高挺的鼻梁下是双抿成直线的薄唇,柔软的发丝摊开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
既然不开心,为何不答应她的请求。
林厌奚上前遮住烛光,从怀中拿出事先备好的印泥,轻轻掀开程予檐的被子,捏住他的手腕。
慢慢挪动手的同时,也不忘观察他的眼睛。
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就在快得逞时,程予檐突然侧了身,与她脸对着脸不说,手还搭在她的腰上,稍一用力将她捞到了怀里。
“操。”林厌奚的脸贴着他的胸部,吓得心砰砰直跳,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敢动弹。
半晌,她试探性地喊道:“程予檐。”
头顶上方没有回应,林厌奚抬头见他双眼并未睁开,实属虚惊一场。
她挥起拳头捶了几下空气,吐槽道:“睡觉还这么不老实。”
为了今后的自由生活,她能忍这一时气。林厌奚扭动着腰和屁股,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的桎梏中钻出来。
她抓住程予檐的大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下,嘴角止不住地咧到了耳后。
“你在做什么?”
程予檐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林厌奚那张称得上变态的笑脸。
“啊!”林厌奚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手中的印泥落在地上。
程予檐坐起身道:“我长得很可怕?怎么吓成这样,这是什么东西?”说罢目光向地上的印泥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厌奚一脚将印泥踢到门边,移动半步,挡住他的目光。
她越是掩饰程予檐越是好奇,伸长脖子要去看。
“程予檐。”她紧张地叫他,“你,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無錯書吧程予檐知道自己是看不到那玩意了,只得作罢。他思索片刻,笑道:“梦见你说你喜欢我。”
林厌奚了然地点头:“难怪你眉头紧锁。”这是有多恨她。
她要是梦见程予檐说喜欢她,两个眉毛也会拧成跳舞的麻花。
程予檐立即找补:“那是上一个梦,我做了两个梦,第二个梦你要离开我,我不想。”
梦还挺准,正是她想做的事情。今天是行不通了,改日寻个机会再行动。
“你继续梦,我先走了。”她转身要走,忘了自己还抓着程予檐的手。
程予檐反手握住她的手,似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执拗地问道:“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虽然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执着,奢望听到另一个回答。
林厌奚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我认为我白天的话说得够清楚了。”
程予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继而看向她手心的纸团。林厌奚在关上门的前一刻捡起地上的印泥,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程予檐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但他不敢戳破。他摩挲着大拇指的红印,三根手指头很快染上了红色。
他不点明,林厌奚便当作他不知情。